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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逆風326天 網約車重回「戰國時代」

來源丨投中網

作者丨展嘉 甄祥晴

擺在滴滴面前的,是新經濟公司從未遇到的問題。

從最初成立到合併Uber中國,滴滴只用了五年時間。那時的它,有資本,有技術,了解中國,幾乎主導著近千億的出行市場,公司CEO程維的眼光,已經放在世界市場,放在未來技術上。

但7月18日,當他和滴滴出行總裁柳青出現在媒體面前時,局促得像是犯錯的小學生。他們說了順風車最新的進展,說了自己這三百多天的想法,說了如果再出一次事情,自己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326天前,滴滴順風車下線,公司開始整改,也開始彷徨,外頭對手卻嗅到機會,網約車新的戰事重新開始。

「坦白講,我們真的沒有一個上線時間的節點。」順風車總經理張瑞說。從下線至今,滴滴順風車業務共迭代了12個版本,優化了226項功能,整合了包括准入門檻、行前預防、行中保護、行後處置四大模塊在內的上百個安全策略。

滴滴曾經高速發展,先後打敗快的、Uber中國,美團也宣布不再加大網約車投入,順風車出事,滴滴不僅損失了一個可以帶來近10億利潤的部門,也損害了資本、社會甚至內部員工對它的信賴。如今,滴滴一切的發展都以安全為先,不論擴張舊業務,還是上線新業務,步伐都顯著放緩。

它的對手卻在加速。

貝恩諮詢發布了《2018 年中國新型出行市場研究》,滴滴依然支配著市場,佔據著九成的交易額,但很難說這些都是滴滴的用戶,有60%的訂單並非來自滴滴自己的APP,他們可能來自微信、支付寶、高德地圖、攜程等地方。在三線城市,滴滴訂單佔比已經低於40%。

順風車遲遲無法回歸、司機清退導致運力缺口無法補足、中小平台紛紛捲土重來。滴滴握有司機、乘客,但很難說它真正擁有這個市場。

據36氪拿到的滴滴財務數據顯示,2018年,滴滴全年虧損109億。然而,昔日競爭對手開始盈利,神州專車2018年實現盈利2.12億元,首汽約車7月10日宣布已經在上海、深圳實現盈利,並稱今年要實現整體盈利,新加入網約車的小平台也聲稱自己已經盈利,部分原因歸功於高德、美團的流量扶持。

「我本來以為……網約車市場格局定了,好像這個戰役就已經結束了。」符績勛對投中網說,作為GGV紀源資本管理合伙人,符績勛曾一手主導了滴滴和快的合併,今年2月,GGV投資的哈啰出行,在全國300多個城市上線了順風車業務。

「但我現在覺得這個最終局可能還沒到。」

滴滴急剎車

最近300天里,時不時會有朋友問柳青,滴滴順風車什麼時候回來。柳青是滴滴出行總裁,在公開場合里,她從沒正面回答過這個問題。今年7月2日,她難得出現在公眾面前時候,自然有媒體提起順風車,而她的回答則是「滴滴順風車團隊正在規劃如何讓產品更安全」。

這不全是套話。去年八月的命案之前,滴滴順風車部門有三百多人,之後幾經調整,有的離職,有的調崗,也有新人陸陸續續進來,人數變動不大,業務重心變成了「安全」。36氪的報道稱,現在滴滴公司里已經沒人敢直接問程維和柳青,順風車到底什麼時候上線。

高速奔跑時候,忽然急剎車,有的人會摔倒,有的人則乾脆會被甩出去。

王寬就被滴滴「甩了」,他是快車司機,但被滴滴封號了,想起這事還是憤憤不平:「我幹了好幾年,但說封就封了。」

4月的一個晚上,在下班高峰期,有人在大望路附近叫了車,上來三個人。在行駛途中,王寬才知道這三個人要分批到三個地方下車,他並沒有多想,分別將三人送至三個地點。但之後事情的發展讓他出乎意料,「系統判定我給乘客繞路,直接就封號了。」

去年9月,滴滴喊出了「ALL IN 安全」的口號,除陸續上線錄音錄像、一鍵報警、緊急聯繫人等安全功能外,清退不合規司機和司機端管理也是滴滴展開安全攻堅戰的重要工作。

「安全問題並不是滴滴造成的,而是一種模式的必然弊端,就像淘寶一樣,它無法控制商家不會有假貨。」神馬專車CMO袁藝對投中網評論稱。

即便如此,滴滴不可能放鬆安全問題,它無法承受可能帶來的輿論風險。2019年,滴滴稱網約車安全投入預計將超過20億元,安全工作團隊已擴充至2548人。

王寬只是滴滴「ALL IN 安全」後,眾多被清退司機中的一個。在投中網接觸的多個司機中,有人因「繞路」封號,也有人因「打牌、打麻將,在老家被處理過」而封號。只要是抓住「有前科」,就會被滴滴清退,政策和輿論雙重壓力下,這項事關安全的整改工作在不斷趨嚴。

「30.6萬。」

7月2日的媒體溝通會上,滴滴安全部門公布了清退的三證不符司機數量。The Information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稱,滴滴現在,只能滿足其所需運力的70%,在北京和上海,運力不足的問題尤其嚴重,在北京核心區域的高峰期,打車幾乎總要等上十多分鐘。

這給了中小平台機會。

王寬在滴滴的號封了,他轉去AA出行,說和以前跑滴滴時賺得差不多,「在AA出行一天拉20多單,一天能賺500多塊錢,滴滴也是四五百元。「而其他從滴滴轉到其他小網約車平台的司機也告訴投中網,他們接到的的單子並不比滴滴少,一天下來也沒閑下來過。

這些單子,他們是通過高德接到的。

模式的轉換

一天,符績勛和朋友聚會,散場,自然要打車,那朋友沒用滴滴,用了高德,「在網約車中,有神州、有曹操、有滴滴,但這對用戶而言無所謂,只要叫輛車就行了。」

儘管自身沒有運力,但高德上的車可能不比滴滴少。2017年7月,高德正式上線打車業務,聚合了滴滴快車、曹操出行、神州專車、首汽約車等主流出行服務商,迅速打開了局面。

《晚點latepost》報道稱,在阿里總體的規劃里,高德並不需要去做網約車。只是俞永福將注意力轉回高德地圖之後,決心做點事情出來,力推要做一個打車平台,並希望它能成為阿里集團業務的主力軍。現在,它顯然已經成為不可小視的力量。

不止阿里,滴滴的老對手美團,依然虎視眈眈,2017年2月,在南京試點網約車的美團,宣布正式進軍網約車領域,並與滴滴大打「價格戰」,2018年9月,美團高級副總裁王慧文在IPO後表示「我們不會加大在網約車上的投入」,算是主動認輸。

但今年4月,美團在上海、南京上線「聚合模式」,這意味著,不設邊界、四處出擊、具有流量基礎、凡事喜歡親力親為的美團,也因做網約車投入成本太高而不再四面樹敵。

美團聚合模式一上線,首約就成為第一批接入的玩家,首汽約車CEO魏東對投中網表示,「與美團的合作,可以將單一的出行場景和旅遊、消費等場景相融合,這也是首約在場景化服務的又一次延伸。」

在業內看來,美團打車業務的變化符合目前的市場情況。「在政策監管下,通過『聚合模式』,與其他網約車企業形成合力,滿足用戶出行的需求在情理之中。」一位業內人士告訴投中網。

從經營角度來說,接入聚合平台降低了中小玩家的獲客成本,只需向高德、美團交一下「過路費」,就能獲得一個巨大的流量渠道。投中網了解到,高德、美團的抽點相差不大,一般是6到10個點,根據網約車平台的完單率、客訴率等指標,每家具體不一樣。

不僅是降低獲客成本,聚合模式對新網約車平台的運力也有很大幫助。目前,陽光出行的司機來源,一方面是通過本地服務商擴展,另外就是通過高德,兩者各佔一半,「陽光出行在高德地圖有品牌露出,很多司機看到以後,會自然找到我們這邊。」陽光出行創始人吳天斌告訴投中網。

看起來,這似乎是一個各方共贏的合作。

猶疑的聯盟

四五年前,聚合模式根本不會出現。

彼時,以滴滴、快的、Uber中國為代表的眾多網約車平台先後掀起價格補貼戰。「那時候還處於諸侯混戰的時期,大家都想在這個市場做老大,誰會甘心讓你聚?」吳天斌稱。

直到2015年2月,2016年8月,滴滴分別和快的、Uber中國合併,市場前三名合三為一,幾乎壟斷了90%的市場份額。此後,高德2017年7月開始做聚合模式,到今年美團也加入聚合模式。

為什麼如今小網約車平台願意加入聚合模式了?

「巨大的流量補充是一方面原因,滴滴這麼大的公司,這麼大的流量,同樣也還需要流量,否則也不會加入高德。」吳天斌說,「另一個原因在於,滴滴都投了幾百億了,還沒實現盈利,那就要想想,滴滴還沒做到你為什麼能做到?」

自去年3月美團在上海掀起補貼戰,9月上市後又偃旗息鼓,網約車市場看起來風平浪靜了很長一段時間。「現在很多網約車平台基本都沒有補貼,只是抽成比滴滴少。」一位從滴滴轉向其他平台的司機稱,「滴滴把這個市場開拓了,他們現在就是坐收漁翁之利,開始就能賺錢。」

在停止燒錢補貼後,中小平台一個接一個開始盈利了。

7月10日,首汽約車CEO魏東發布全員信稱:「首汽約車已經在上海和深圳兩個城市率先實現盈利。」並要「實現年內公司的整體盈利。」在此之前,神州專車也已經實現盈利。神州優車財報顯示,旗下專車業務2017年實現凈利潤轉正,2018年則實現盈利2.12億元。吳天斌告訴投中網,陽光出行今年「也已經實現盈利」。

有業內人士認為,接入高德、美團等聚合平台能降低獲客成本,更好的實現盈利。吳天斌對此並不諱言,他稱陽光出行能盈利的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在於,是通過B端渠道獲客。陽光出行原來是做旅遊用車,去年年底和高德達成合作,今年2月上線即時用車服務,3月份正式接入高德地圖,5月份又加入美團。按吳天斌的說法,是「成為它們的供應商」。

只是,當用戶越來越習慣用高德、美團打車,這些中小網約車平台的結局會怎樣?它們以後還能是一個獨立的品牌嗎?又或是會淪為聚合模式平台的供應商?

作為第二梯隊的首汽約車已經居安思危,加入聚合模式後,也在獨立運營與發展C端用戶,並希望把針對高端商務人士的特色做大做強。「如果在聚合平台里不具備自己的特色和屬性,就會慢慢消失,變成下游的供應商,組織司機和車輛的的一個管理者而已,而不再具備自己生成用戶的能力。」魏東說。

「從市場經營的角度來說,沒必要排斥任何一種渠道。」神馬專車CMO袁藝認為,不管美團也好,高德也好,都是流量分銷的管道,加入這些聚合模式目前也是大勢所趨,他們已經在準備接入美團和高德的聚合平台。

吳天斌則直白地表示,「通過高德美團補充流量,對我來講,有百利而無一害。」相比成為獨立的網約車平台,他覺得成為高德美團的供應商也不錯,畢竟陽光出行之前就是做攜程等OTA平台的旅遊車供應商。

「並不是說加入聚合模式後,就不能去做C端用戶了。如果誰有這個實力和資金投入,可以繼續自己去發展C端用戶。」吳天斌稱,「但C端的投入肯定是遠遠大於通過B端(高德、美團等聚合模式平台)獲客的成本。」

滴滴如何反擊?

一個數學題。如果中小平台的網約車司機在聚合平台接單時,和在滴滴上接單相差無幾,而高德司機數量高於滴滴,全部訂單量卻明顯少於滴滴,這是否意味著,高德在派單時會更傾向於扶持小平台?

高德對投中網回復稱,平台派單規則問題無法回答。「高德司機相當於是滴滴 中小平台,滴滴的司機數量是高德的子集。通過高德用滴滴叫車的訂單越多,乘客直接用滴滴叫車的訂單就會減少。」同樣接入高德聚合平台的滴滴解釋稱,高德如果想要扭轉訂單量局面,則更需要通過滴滴來完成。

對那些已經認可自己「供應商」身份的網約車平台來說,這個問題並不重要,但對於滴滴而言,這是個必須做出應對的問題。

由安全問題引發的司機清退、運力承壓、信任考驗等一系列問題夾雜在一起,滴滴的月均DAU從穩步增長到直線下滑不過用了短短數月。極光大數據顯示,滴滴出行月均DAU從2018年8月的1600萬左右一路下滑至12月的1105.7萬,4個月內下滑近500萬。

聚合模式出現後的挑戰已經擺在眼前。「高德和美團作為聚合平台,具備天然優勢,地圖的不可替代性擺在那裡,而美團已經具備了所有流量和生活場景的聚合能力。」魏東對投中網評論說,「這對滴滴是一個挑戰,因為之前滴滴是我最大,我車多,那麼這倆出現以後,滴滴的優勢還剩什麼?」

「很多關注滴滴,或者問我們的問題都是怎麼看待競爭。在我們內部,其實過去這幾年的重心,我們的聚焦早就不在競爭上了。」程維告訴投中網。面對聚合模式的截流,以及接下來的競爭,滴滴看起來雲淡風輕,然而,業務上卻開始還擊。

6月17日,第三方服務商「秒走打車」在成都接入滴滴APP;7月15日,滴滴宣布推出網約車開放平台,開放平台將向第三方出行服務商開放。滴滴稱,已經與廣汽、東風、一汽等多家車企達成協議,把車企自營的第三方服務商接入滴滴網約車開放平台。

「因為高峰期訂單較多,用戶面臨打車難問題,接入第三方運力則可以緩解這個問題。」滴滴對此解釋稱。

界面援引知情人士透露,滴滴會把「共享出行」的入口獨立到一級導航來,和快車、專車等欄目並列,用戶可以通過「共享出行」這個入口統一呼叫第三方出行服務商的車輛。「這個方案在今年上半年基本已經敲定」。不過,對於此,滴滴予以了否認。

但若屬實,中國網約車市場,會出現高德、美團、滴滴三個主要聚合模式平台,滴滴的優勢還有什麼?

「滴滴原來的護城河是網路效應、規模效應,但現在這個護城河因為監管的原因被打破了、放慢了。」符績勛認為,高德等地圖類APP的位置某種程度可能會比滴滴更強和更穩,地圖想做打車,只要市場的供給是分化的,就有機會,但如果要競爭,打高德這種APP是挺難的,因為它是地圖,一般要去陌生地方、開車都要用到。

網約車領域,看重的是運力、用戶和服務三塊核心能力。運力和用戶是基礎,離了它們,再好的服務也只能架在空中。

不論是聚合模式,還是滴滴上線的特惠拼車以及價格調整,都只是試著加強運力的運營效率,而無法無中生有,憑空造出新的車來。業內普遍認為,國家合規要求將越來越嚴格,專事網約車運營的車輛,可能越來越少,這一情形下,如何解決上下班高峰運力問題,是滴滴目前面臨的挑戰。

不過,即便順風車回來,它也會變得難用,滴滴也沒法指望它提供太多利潤。現在的順風車,更像是一個象徵。公司里很多人期待著順風車回來,覺得這也是一個重生的標誌;也有一些用戶期待順風車回來,他們上下班時候,打車實在太麻煩了;投資人心裡也想順風車回來,因為只有它回來,滴滴才能去考慮上市的事情。

但不論資本、技術還是對中國市場的了解,都沒法為安全來兜底,柳青說自己還是在害怕,這是他們不敢重新上線順風車的重要原因。

「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覺得只能交給各位來評判了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麼樣,我說的是真心的想法,我沒有答案,我確實沒有答案。」

(文中出現的滴滴司機,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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