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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每天不出門的人,是否在虛度時光?這部片告訴你,「宅」能「宅」出整個宇宙

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周刊》2019年第1期,原文標題《「宅」的最高境界》

一個每天不出門的人,是否在虛度時光?這部片告訴你,「宅」能「宅」出整個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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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劇照

《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是一部像田園詩一樣的日本電影,講述了熊谷守一夫婦,在一所傳統的日式宅院,平靜生活的故事。雖是聚焦這個著名畫家,但影片並沒有刻畫他的盛年時期,也沒有他作畫時的情節。它將筆墨放在熊谷守一晚年後的日常生活。

從60歲起,畫家不出門,只每日和妻子吃飯、觀魚、逗貓、下棋。晚上才開始畫畫。在白天的大量時間,為了看清石頭的紋路,他能盯著石頭看一上午;為看清白雲移動的方向,也能在院子里躺小半天。甚至,他還觀察蒼蠅——畫家晚年寫了一本隨筆集,就叫《蒼蠅》。

觀眾或許會疑問:一個長久不出門的人,他每天是否在虛度時光、浪費生命?但這部電影告訴你,內心足夠豐富的人,「宅」也能「宅」出整個宇宙。當然,熊谷76歲那年有過一次腦中風,無法外出寫生,「宅」一部分也是出於身體的原因。電影里他有一次嘗試走出庭院、去外面街道。出門還沒幾步,遇見一個小女孩,和她對視以後,嚇得跑回家。

熊谷守一晚期的作品很多是圍繞這個庭院的萬事萬物,隨手拈來又直指人心。他有幅畫名叫《雨滴》,捕捉雨水掉落地上0.01秒的瞬間,水花綻開的樣子。你會訝異肉眼何以捕捉到這麼精細。影片中他說,螞蟻爬行是先邁開左腿。攝影師、助理趴在地上觀察許久,都沒有看清。

電影畫面平靜,敘述和緩。好幾次你會覺得屏幕像是死機了,但其實只是導演給觀眾展示最直觀的庭院寂靜。

剛開始,導演沖田修一營造了一種很好玩的「距離感」。

早上,熊谷守一和妻子、女管家一起吃早餐:炸魚,自家罈子里的腌菜,配湯、米飯。熱狗腸咬不動,需用小夾子夾爛。湯汁濺到妻子、女管家臉上。二人習以為常,繼續吃飯。飯後,下圍棋。又一次輸給妻子後,他穿上自己的裝備——木屐、外套、氈帽,拄著兩根拐杖,和正在檐廊下晾衣服的妻子告別,離開宅子。

一片葉子上的蟲首先吸引了他,盯著那片葉子許久,他說:「你們一直都在這裡嗎?」葉子輕微顫動,似在回應他的疑問。

他繼續往前,兩旁全是鬱鬱蔥蔥的樹木,給人一種跋山涉水的野外感。一隻蝴蝶向他迎面飛來,他頓足,回頭找尋,發現它是一隻黑色的蝴蝶,浮在綠色的葉子上。熊谷調皮地想要摸它,蝴蝶展翅而飛。接下來,蟬,鑽進樹榦的縫隙,後又彈到地上。鏡頭裡突然出現老頭子的臉,他趴在地上,想要抓剛剛掉下來的蟬。水缸里養了幾條金魚,他走過去坐下,撥開水草看。白貓叫了一聲,他回首凝視,上前與之對話。貓轉身跑開,他與樹上螳螂對視良久。隨後,地上一塊小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說不清這塊石頭為什麼吸引他,撿起來揣進隨身攜帶的腰包。繼續前行,地上一列螞蟻又不知在忙碌什麼,他天真的眼睛充滿詢問。

看累了,他突然抬頭,自言自語:「這是在哪裡?」左顧右盼,發現身旁還是妻子在晾衣服。

一個每天不出門的人,是否在虛度時光?這部片告訴你,「宅」能「宅」出整個宇宙

電影《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劇照

導演用微觀的講述方式,讓這一段給人感覺畫家彷彿跋涉了許久。但實際,上述旅程只發生在院子里短短几十米的路程。畫家兜了一圈,又回到妻子晾衣服的原點。

導演沖田修一善於從細節中觀看生活。中國觀眾應該熟知他的商業片處女作《南極料理人》。這部電影一直被認為日本美食電影必看之作,裡邊拍攝的每一道吃食——捏飯糰,做拉麵,炸螃蟹……不僅蘊含著對日本文化、飲食習慣的思考,也闡釋了導演自己的世界觀。同樣沒有明顯的情節推進、專註於描摹日常細節。《南極料理人》和《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都在一個相對固定的場景講述故事,這就很考驗導演對情境的把握。

情境的體現之一,是《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蘊含了日式傳統文化中的生死觀。影片後半段,看見小院旁蓋起高大公寓、陽光被遮擋的命運無法避免,熊谷守一決定將自己辛苦挖了10年的池塘填上,因為高樓建成後,池塘那塊將是院里唯一能照到陽光的地方。妻子請填池塘的工人們吃飯,在酒宴的蒸騰中熊谷恍若看見院子里有光。他走到院子里,發現一個頭上長觸角的男子,光就是從他的觸角發出。他們聊了一會兒。男子說:「要去池子那邊看看嗎?」熊谷守一看著他,很堅定地拒絕了。「如果我跟你去池子,孩子他媽會很傷心的。她這一輩子已經累了許久,我不想讓她再受累了。」這時觀眾都猜到了發光男子代表的隱喻。

這段其實蘊含一種日本傳統文化中的生死觀,類似謝蕪村俳句:「蝴蝶落吊鐘,安然入夢鄉。」蝴蝶是弱小的生靈,她的壽命只有一個夏天,但她活得輕鬆愉快,竟在象徵著永恆莊嚴的青銅鐘上心滿意足地睡去,此句表達了一種禪宗的生死觀、無常觀。1883年出生的志賀直哉,於《在城崎》這部小說,也表達:生與死並不是兩個相互矛盾的對立,而是從屬於一個生命主體的兩個不同部分。死亡並不可怕,但個體在面對死亡到來的時候,還是會矛盾掙扎。

電影里,妻子說,這座院子,是熊谷守一的生命。影片發生的故事是熊谷94歲那年,池塘被填、陽光將被新建公寓遮擋。三年以後,畫家就離世了。去世前一年,他還在隨筆集《蒼蠅》中寫:「我想要活下去,因為我並不豁達。所以無論活到多少歲,都會捨不得性命。要是不那麼惜命就完美了,但是可惜,我就是捨不得。」

谷崎潤一郎在《陰翳禮讚》中說,住在那種典型和式房屋裡長大的靈魂,對世界的理解也是不一樣的。《陰翳禮讚》中說傳統日式庭院中的光線經紙拉門反射後,會透出一種柔和的光;晚上燈火通明時,和紙又會反射這些光,從而再度形成柔和效果。日本以木構架為主的傳統建築,利用樑柱組合構架的特點,常將門窗敞開,形成室內外一體。《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熊谷和家人一起吃糰子,就一定要在檐廊下,配清茶,頭頂懸風鈴,再眺望院里一片碧綠透青的景色。

影片最後,有一個俯視的鏡頭,取自攝影師在新建公寓樓頂俯瞰熊谷守一的院子。只見那座傳統、代表和式文化的小院,被周圍一片現代的日本住宅包圍。這似是闡明作家的居住狀態,也像闡明傳統文化的現狀。

影片還剩9分鐘的時候,終於有了對熊谷畫家身份最直接的刻畫,但很短。打開畫室的門,鏡頭只一小瞥,眾多畫作堆疊,然後畫家關門,一併浸沒在那個只屬於他和天地間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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