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露 有蓮兀自生香

殊/勝/歡/喜/

想不到在田野阡陌中間，居然有一個幽靜雅緻的園子。從外面望進去，有微風伴著淡淡的荷香襲來，沁人心脾，我迫不及待地跨進園去。

進門是一座小小的橋，小橋把小小的池塘一分為二，池塘向左右延伸，窄窄彎彎。塘邊以石為沿，枝蔓縱橫，雜草叢生，很有幾分野趣，好似無人管理的野塘。左邊的塘里有睡蓮蓬勃蓊鬱，熙來攘往，其中有兩朵盛開的蓮，靜靜地，兀自吐著芬芳，整個水面都被浮萍密密地遮蔽住了。右邊則是一池的荷，荷葉如蓋，高高低低，錯落有致；荷花亭亭，隱隱約約，搖曳生姿。橋頭靠左有青花瓷缽一組，順著池邊一長溜兒擺開，裡面養著碗蓮。有的開花了，有的沒開，但靠近橋頭有一朵含苞欲放的碗蓮，彷彿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粉腮上透著紅暈，含羞帶俏地立在那裡，叫人看得痴了。

繞過白牆紅瓦的房子，眼前又是一亮，後邊的園子更大更開闊。樹蔭遮蔽了碎石小路，在炎熱里撐出一片陰涼，青草肆無忌憚地茂盛著，有的甚至長得沒膝了，踩上去軟軟的。這裡還有一個更大的池塘，裡面有更多的睡蓮，蓮花朵朵盛開其中，荷葉荷花亭亭玉立，那麼自在，那麼無瑕。有一座棧橋橫跨塘中，走上去四下觀望，才發現這方池塘差不多佔去園子的一半了。四周的樹木青草頗為濃密，幾叢美人蕉或黃或紅地點綴其間，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淺紫色的花在細細碎碎地開著。一道圍牆，隔開了園子外面廣袤的田野。

這個園子好像是專為蓮而建的，睡蓮、碗蓮、蓮花，組成了蓮的世界。芭蕉、松樹以及不知名的花，雖然各具風采，但在蓮的面前卻都沒來由的失去了光彩、黯淡了顏色。唯有蓮叫人心動、叫人愛戀、叫人情牽、叫人流連。人們穿梭其中，而蓮卻不驚不惱不諂不媚，如大隱於市的高人，不為繁華所動，不被絢麗所擾，靜靜地看，悄悄地開，清清地香。我覺得此時所有的語言都顯得蒼白，唯有將蓮的姿態深植心間。由園及人，我想園子的主人也必定不俗，否則不會於喧囂的塵世中築起這麼雅緻的一方天地。

後來聽說，園子的主人是一對夫婦，他們是同學，男人是市裡一家知名企業的老闆，自己富了，他沒有獨享，而是回報社會回報家鄉，用自己的財富改變了家鄉面貌。女主人與他在中學時就相愛了，在他最艱難的日子裡不棄不離，一如既往地支持他，正是在她的陪伴下，他走過了起初那段苦悶的日子。後來女主人不幸患上抑鬱症，男主人放棄了自己的事業，盡心儘力地照顧愛人，不離不棄，竭盡資產……卻收效甚微。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們隨朋友來到一座寺院，當時正值蓮花盛開，聆聽著裊裊佛音，觀賞著清凈蓮花，女主人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後來，女主人成了虔誠的佛教居士，也便有了這個園子。

如佛經上說，人間的蓮花不出數十瓣，天上的蓮花不出數百瓣，而凈土的蓮花千瓣以上。《楞嚴經》云：「爾時世尊，從肉髻中，涌百寶光，光中湧出，千葉寶蓮，有化如來，坐寶蓮上......。」《諸經要解》說：「故十方諸佛，同生於淤泥之濁，三身證覺，俱坐於蓮台之上。」可見，蓮花表示由煩惱而至清凈。說明它生於淤泥，綻開於水面，出淤泥而不染的深層內涵。同時，蓮花在炎熱夏季的水中盛開，炎熱表示煩惱，水表示清涼，也就是說，在煩惱的人間帶來清涼的境界。蓮與佛教所主張的出世人格，有著天衣無縫般的契合。

很多時候，我們總是喜歡把目光投向遠處，投向那些不切實際的虛無縹緲，卻往往忽略了身邊的事物。就像這個園子，因為蓮的佇立，顯得那麼寧靜祥和，不愧為一道亮麗的風景。而園子的男女主人更是一道人生的風景，他們就像一株美好純潔、生死相依、不離不棄的並蒂蓮，堅貞的愛情和高潔的品質，恰如蓮花綻放在我們這個塵世的一角，兀自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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