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客》6000字精彩長文:劉慈欣與中國的全球崛起
前言:6月24日的《紐約客》刊登了一篇專訪中國科幻作家劉慈欣的文章,原題為:Liu Cixin』s War of the Worlds——A leading sci-fi writer takes stock of China』s global rise.文章很精彩,內容豐富。
作為一個科幻迷,倉都加滿將該文章進行翻譯、整理和加工,刪減不適合發表的部分,請予理解。(大家可從作者行文、語氣中自我感受)
請注意,由於《紐約客》文章風格偏深度、細節,本人英語水平有限,難免出現詞不達意,且部分章節有刪減,會影響整體文章層次。錯漏之處,請予理解。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以下是全文
劉慈欣與中國的全球崛起
作者:Jiayang Fan 翻譯:倉都加滿
文明的衝突
兩種衝突的文明在爭奪主導權。
文明A比文明B強大,但已經感受到文明B的嚴重威脅;它的處境,要比看上去更脆弱。
文明A和文明B都毫不猶豫地使用各種手段競爭。但是戰線很清楚,哪種文明控制了尖端科技、它就控制未來。
在劉慈欣的科幻電影三部曲中,「地球往事三部曲」 -也被稱為「三體三部曲」 -文明A是一個遙遠的名叫Trisolaris、是一個三體文明的星球,文明B是地球。
三體星球越來越難以生存,在巨大的技術優勢支撐下,三體人為了得到一個能夠穩定生存的世界,決定入侵地球。
使用高維幾何,它們部署超級計算機,監測地球的每次陸地活動和發音; 地球的整個星際艦隊沒有探測到任何一個小小的、水滴型的三體探測器。
鑒於三體人的聰明才智,三體統治力遠遠要超過其擔心。
但是,地球找到了對手的脆弱性,地球建立了相互保證毀滅的遏制,迫使三體分享科技。
註:(相互保證毀滅,簡稱M.A.D.機制,是一種「俱皆毀滅」性質的軍事戰略思想。是指對立的兩方中如果有一方全面使用毀滅武器則兩方都會被毀滅,被稱為「恐怖平衡」。)
三體的隱喻
當三體系列第一捲髮布在美國發表的時候,是2014年,三體和地球的原型是很明顯的。
對於中國來說,與西方的並駕齊驅是一個長期的重要目標。
劉告訴《時代》雜誌,「中國正在迅速現代化進步的路,像美國經歷由科學進步帶來的黃金時代一樣。」
他繼續說,未來將「充滿機遇和挑戰」,這對於科幻小說來說「非常肥沃的土壤」。
在過去幾年中,中國的全球化雄心,特別是在技術領域,對美國的統治地位,造成了威脅和挑戰。
在關稅、知識產權和技術基礎設施的爭端已經成為美國國家安全的緊迫事宜。
美國阻止了中國對某些技術的訪問。
1月份,美國司法部指控中國電信巨頭華為公司,涉嫌犯罪(華為已否認), 該公司的CFO孟晚舟在加拿大被捕,並可能會被引渡。
五月份,特朗普簽署了執行令,指控由外國對手擁有或掌控的人所研發、製造或供應的信息與通訊技術和服務在美國不受限制地受到使用。
第二天,美國商務部稱,將把華為及70家關聯企業列入其所謂的「實體清單」。今後如果沒有美國政府的批准,華為將無法向美國企業購買元器件和購買技術。
不久之後,Google停止了華為訪問安卓操作系統。
與之對應,華為CEO任正非告訴中國媒體,「我犧牲了自己和我的家人,以便我們將站在世界之巔。為了實現這一目標,與美國的衝突是不可避免的。「
隨著僵局的加劇,劉先生已經警惕,外界對他的作品,給予過多地緣政治學的解讀。
11月份,當我陪同他去華盛頓的時候,他領取2018年度克拉克想像力服務社會獎, 他堅決否認了科幻小說可以作為歷史或現狀的隱喻。
「整個出發點是逃離真實的世界!」他說。
不過,他吸引的讀者並不這樣看:中國科技企業討論三體作為企業世界面臨殘酷競爭的隱喻; 其他粉絲包括巴拉克·奧巴馬,兩年前在北京遇到劉慈欣,以及馬克·扎克伯格。
劉的國際聲望已經成為國家驕傲的來源。
2015年,劉慈欣被邀請到中南海,官員與劉討論書籍,並展示了自己的副本,筆記上令人興奮的亮點和注釋。
劉的著作被翻譯成二十多種語言,三體三部曲在全球銷售了800多萬本。
他九次贏得中國科幻小說的最高獎——銀河獎,2015年,他成為贏得雨果獎的第一位亞洲作家,雨果獎是最有名的國際科幻小說獎項。
在中國,他的一個故事進入高考——中國最重要的大學入學考試,每年確定了上千萬學生的命運; 另一個在七年級教材中出現。
當記者把這些閱讀理解題去考劉慈欣,讓他回答中學問題涉及的,他小說的「含義」和「主題思想」,他全部答錯。
「我是一位作家,」他告訴我,聳聳肩。「我寫作的時候沒有什麼隱喻,我只是想講一個很好的故事。「
三體三部曲的成功已經被證明,建立了科幻小說標杆,科幻小說曾在中國邊緣化,而今成為主流的品味。
劉相信,這種趨勢信號顯示深刻的變化——技術進步使人類對宇宙勘探產生了新的興奮。
三體三部曲的發表,在航空工程師和宇宙學家群體產生重大影響力 ; 一位科學家寫了三體物理學解釋指南。
幾年前,中國航天局問劉慈欣,如何讓"科幻思想」為技術人員和工程師使用,從而產生更多的想像力,解決科學問題。
劉慈欣第一份工作是水電行業的計算機工程師,最近他被邀請考察貴州的天眼——巨大的射電望遠鏡,其中一個目的是檢測外星人通信信號。
天眼工程師一直在與劉溝通,告訴項目進展,並對其表示欽佩之情。
今年早些時候,中國農曆新年不久,中國航天在月球黑暗的邊緣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壯舉,在月球背面登陸。
根據劉慈欣短篇小說「流浪地球」改編的電影,在上映前10天賺取了五億美元的票房,最終成為中國電影史票房第二。
人民日報的頭條寫到:「只有中國人可以拯救地球!」
劉慈欣的崛起
劉慈欣,55歲,他在1980年代第一次去美國,那時他作為工程師出差,但在2018年11月訪問之前,他從未去過華盛頓。
坐上Uber去他的酒店 - 我們從紐約乘火車 - 他通過方形眼鏡觀察這個城市,這讓他想起中國開發城市的邊緣地帶。
「稀疏的人口,一切都整齊,有序和對稱,」他觀察到。「就像這個城市昨天才建成。」
當他看到特朗普酒店的鍍金字母時,他給了一個笑臉。「所有的美國總統,他是唯一一個演講我可以不通過翻譯,直接理解的,」他說。「沒有複雜的成語或語法, 他所說的一切都非常簡單易懂。「
劉慈欣在中國被同行叫做大劉,但他身材矮小,體格纖瘦,異常圓潤的頭顯得過大。
他有一個謙和的外貌、看上去像一個會計師,很少與人對視,在見面和分開時,始終保持一個表情。
「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事情很特別、或難忘,」他說:「我總是融入人群。」
當然,當我們在城市行走時,他的身影經常從我的視野消失,我必須不時觀察他的外表特徵,眼鏡、黑色牛仔褲和上衣—— 好像我在注意一個小孩。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來華盛頓,但這個城市景觀對他來說已經熟悉,因為他經常觀看好萊塢大片。因此,我們的觀光旅行不那麼驚喜。事情總是超越或低於他的預期。
反思池位於華盛頓紀念碑一側,它有那麼長,遠遠超過阿甘正傳的描述,而且沒有越南戰爭抗議者在附近。
當我們爬上林肯紀念碑的台階時,劉先生表示,塞米亞斯的雕像挑選了林肯的沉思臉,而不是皺紋滿面的一個。
「我更喜歡」亞太經合組織「的行星,」他說。
當我們通過了一個常見的巨大建築物,劉立即認出這是F.B.I的總部。
他通過網路,寫出早期小說《超新星紀元》,2003年出版,今年晚些時候將翻譯為英語。
他花了12年時間讓第一本書得以出版。在這本書里,一顆超新星爆發產生的高能射線使地球上十三歲以上的全部死去,在沒有成年人的情況下,孩子們必須弄清楚如何分配資源,鍛煉外交關係,維護秩序。
很快,由孩子們運行的世界與成年人不同。「樂趣」成立為生命的原則,國際戰爭和被稱為「血腥奧運」的活動,純粹是為了刺激。
劉先生於1963年出生於北京,他的父親是煤礦設計院的經理,他母親是一個小學老師。
他的父親的家人來自河南省的平原,在黃河流域,是在二戰時期日本經常襲擊的地區。
日本入侵中國後,1938年,蔣介石下令炸開黃河花園口大堤,淹死日軍1000多人,贏得3個月的抗戰時間。但是使黃河改道7年,受災人口1000萬,毀滅了大片田地。
在1942——1943年,蔣介石政府未能補充食物短缺,200萬人餓死。
劉的父親,在解放後,在北京開始了職業生涯。
劉三歲的時候,他父親被派到山西陽泉煤礦,劉至今生活在陽泉。
在劉四歲的時候,他被送往河南與祖父母一起住,在那裡住了幾年。
作為一個孩子,劉先生曾經是淘氣和厚臉皮的。
即使在今天,他保留了巧妙的惡作劇的風格。他曾經創造了一種詩歌寫作的演算法,將演算法寫出來的文章提交給文學雜誌。(這些詩歌沒有發表。)
他也有一個實際的操作:他教自己製作器械。
當劉六歲的時候,中國發射了第一顆衛星,東方紅衛星,他開始痴迷於太空。
最初,他的野心是探索它而不是寫這一切,但他意識到,以他的背景,要有更高的學位才能從事太空工作。
同時,他的父親把他的愛好轉向小說,給他看了一本凡爾納的「地心歷險記」。
對於年輕的劉來說,閱讀凡爾納的書就像世界為他打開另一扇門。
「小說的所有內容,很有權威感,各種細節很逼真,我當時認為這是真實的,」劉告訴我。
在他的青少年時代,閱讀一本天文學的書,使他明白了光年的概念,隱含「可怕的距離」和「刺骨的寒冷」。
這些對其他人抽象的概念,對劉來說異常具體,就像他可以觸動的東西,對此上癮。
與普通文學相比,他感覺,「科學的故事越來越宏偉,盛大,涉及,深刻,激動人心,奇怪,恐懼,神秘,甚至情緒化。」
還是高中時,他就開始寫故事,1981年他入讀華北水利水電大學。
畢業後,他被分配在山西娘子關電廠,他有很多時間磨練他的寫作,吸收他可以拿起手的所有科幻書,有時通過一個翻譯字典,來學習布拉德伯里,Vonnegut和奧爾威爾。
他沒有離開他的工程師工作,直到2012年,在辭職以前,他已經獲得了財富和名聲。
中國經濟轉型的規模和速度,對寫作小說來說,是很好的素材。以此為原型,有利於建立虛擬世界,圍繞整個社會,行星和星系命運,建立一個巨大的系統。而個人,就像大機器里的齒輪一樣。
國有企業在1990年代的變化,使得對許多人來說,」單位「的存在成為歷史。
1990年代的國企改革,幾百萬工人再就業。
2000年,劉慈欣的故事「流浪地球」出版的同一年,他所在的電廠,選擇辭退一半員工,留下另一半。
這樣一個殘酷的選擇,像他的祖父,在當年做出的選擇,這種殘酷在他的小說中復活,這是在道德支點的任何一側,不平等的選擇。
三部曲中的一部分描繪了地球在破壞邊緣。一名叫程心的科學家和她的助手準備逃離星球的時候,遇到一群小學生,而太空船只能容納三個孩子的重量,而這是難以做出的選擇。
然而,她的助理採取了行動,提出三個數學問題,最快正確答出問題的三個孩子被送上太空船,其他孩子只有死亡的命運。
程用恐怖的眼光盯著她的助理,但年輕女子說:「不要這樣看著我,我給了他們機會,競爭是生存所必需的。「
沒人比劉更意識到,科幻小說的野心,和中國歷史的趨勢,如何結合。
十九世紀末,前所未有的技術進步,和流行新聞轉型,使西方科幻小說在蓬勃發展。
隨著大英帝國擴大版圖,美國開始擴張全球權力,英美作家的故事裡,主人公通過帝國撥款,進行奇幻旅行,其中技術優勢往往帶來領土征服。
外星人通常是不同種族的人類的代理。
最著名的時代小說,世界之戰,作者沃爾夫,描述了火星人襲擊沒有戒備的地球。啟發這部小說的,是19世紀塔斯馬尼亞州,原住民和白人移民之間的暴力鬥爭,土著人口幾乎完全絕種了。
沃爾夫的小說影響了魯迅,魯迅認為是現代中國文學之父,魯迅設法將這些小說翻譯介紹到中國。
魯迅希望將科學思想納入流行小說,可以幫助補救「智力貧困」,並為「引導中國進步」的方式。「
20世紀早期的科幻小說,想像中國能夠追趕西方並超越它。
梁啟超的「新中國未來」(1902年),故事設立於1962年; 在故事中,上海主持世界公平,西方人在中國學習提高自己等。
在1923年的「10年後的中國」中,中國開發了激光武器,以遏制西方的帝國主義者。
給劉慈欣翻譯三體第二卷的博士馬特森,將這一系列作為這一傳統的延續。
劉慈欣不同意這一點,他不贊同將三體中的故事,隱喻為中美關係。
中國科幻小說,復興於小平時代,當時劉慈欣白天上班、晚上寫作。
在我與劉對話的時候,他反覆否認寫作受到任何的國家干擾,當我們開始討論波蘭作家Stanis?awLem的時候,劉表示尊敬。「儘管他在波蘭寫作和生活,但他同時在東方和西方受到尊敬。「
「他有奇妙的想像力,」劉認為。
對科學的愛
有一天,劉和我去一家離他住宿酒店不遠的中國餐廳,吃午餐。
當時是2點半,餐廳沒有其他顧客,一張白色桌布,陶瓷花瓶布設,每個角落都可以看到大型電視屏幕。
我們一入座,劉先生把一名服務員叫過來,要來兩瓶啤酒。
我說我不會喝酒,但劉澄清說,他很高興喝光兩瓶。服務員關下了百葉窗 - 「我不歧視:啤酒就是啤酒」 劉從背包上取出一瓶美國本地雞尾酒,並慷慨地倒入他的飲料。
他在前一天買了雞尾酒。他說:「我不能分辨出來區別,」,他挑選了廉價的,易於拿取的酒。
「我選擇錯誤,這酒太甜了。」 在我們同行的幾天時間裡,他承認自己對酒精的依賴,以及烈酒威脅到他的健康。
他說,「至少我的兩名前同事因為醉酒而死亡,」事實上 「這在工程師中並不罕見, 你知道工程師的特點。「
類型是劉某認為分辨人的核心; 他有一個訣竅,迅速將中國社會進行分類。
科學家被描述為「不僅僅是典型的知識分子:謹慎,膽怯,尋求對自己的保護。」
另一個人物「典型的幹部」,「對政治非常感興趣,通過思想鏡頭看到一切。」
這個特徵用他的小說形容,具有現實社會特徵。
同時,它不允許描繪過於複雜的感情。
情感的單薄使得劉面臨指責,稱他小說中的人物像在華麗的立體模型中,一個個剪下的紙片一樣,缺乏感情。
劉慈欣承認這個對他的指證。他說:「我不是出於對文學的愛才寫作的。」, 「我是出於對科學的愛。」
劉的故事通常出現一個複雜理念,有可能產生一個生動的寓言 - 經常出現的場景是,人類行為帶來自己的死亡命運。
「三體問題」,取名來自對軌道力學的分析,一個行星圍繞著三顆恆星旋轉,無法預知行星的運動規律。這顆行星上也有文明,在上面生存的人類就稱為三體人。
劉思考,如果這三顆恆星都是太陽會發生什麼?並在引力作用下進行無規律的三體運動,因此產生亂紀元和恆紀元。這種太陽能系統中的星球上的智能生命如何發展?
無論變得更好或更糟,這些變化莫測的細節在劉慈欣的作品中經常出現,而不只是作為一個簡單的個人,生活在平靜的世界。
劉的想像力是龐大而跨越幾千萬年的,他的敘述在時間上,感覺幾乎是幻覺。
三體的時間線跨越18,90萬6,450年,涵蓋了古代埃及,秦代,拜占庭帝國,近代,現在,以及未來的1800萬年。
小說中的一個畫面,是從普通個體的角度來告訴,發生了什麼。
第一本書發生在地球上,儘管一些場景在虛擬現實中發生; 在第三本書的結尾,行動的範圍是在三維宇宙展開。
倫敦書評雜誌已經將三體三部曲稱為「科學小說中最有意義的作品之一」。
劉的工作對於了解當代中國至關重要,因為它綜合了從政治到社會的角度來看中國的角度。
「物理提供小說的框架,但政治驅動劇情。每一個轉向,人物被迫進行殘酷的計算,此時道德上的考慮,被整體利益替代。
在他們追求生存期,帶有正面意義的角色通常是那些做出殘酷選擇的,在劉的虛構宇宙中,理想主義是致命的,善良是一種豪華的奢侈品。
就像在三體三部曲中說,「在戰爭時期,我們不得不粗魯。」
事實上,在小說里,人們行為方式並不按照現實政治,而大部分生命在最後消失了。
過去和未來
在吃飯的時候,劉的姿勢略微鬆弛下來。飲料刺激了他,酒精的烈度似乎在產生作用。
我決定轉移話題。
他認為,對於中國普通人來說,更重要的是良好的醫療保健、控制房地產價格,提供良好的兒童教育,而不是其他的。
我記得了在三部曲末尾的一段時間,當Trisolanars準備居住地球時,整個人類居住在澳大利亞:人們意識到,在這個擁擠的飢餓的大陸,每個人都渴望秩序和強大的政府。
他提醒我,在他的英文版「三體三部曲」中寫到:「我不能逃脫和離開現實,就像我不能離開我的陰影。現實在我們身上打下不可磨滅的印記。每個時代都給生活於此的人戴上無形的枷鎖。」
劉先生最輕鬆的時候,通常是在他看著,或是學習,一些東西,他聽起來幾乎就像一個孩子,幸福地迷失在自己無限的好奇心。
但是在克拉克基金會頒獎典禮上,在哈曼集團藝術中心,在華盛頓的最後一夜,他啟動了作為成年人的專業模式。
他在演講,與粉絲互動,和中國記者在雞尾酒會談話,他與權威者交流,明顯比我前面看到的令人敬畏。
然而,他看上去沒那麼輕鬆、我注意到他不喝酒,儘管在開放的酒吧。他不在這裡享受自己。
他正在做一個具體的工作,持續遵守紀律。
他的講話在晚會的最後進行,他以英文朗讀。他談論他的想像力如何通過閱讀克拉克小說而來,克拉克小說在八十年代進入中國,在當時,很多年輕人感到失落。
他回憶說,讀完《2001:太空漫遊》的那天深夜,他走出家門仰望星空,那時的中國的天空還沒有太多的污染,能夠看到銀河,在他的眼中,星空與過去完全不一樣了,他第一次對宇宙的宏大與神秘產生了敬畏感。
這是他那一代人的幸運,他說,最初創作科幻小說的目的,是為了逃離平淡的生活,用想像力去接觸那些永遠無法到達的神奇時空。但後來他發現,周圍的世界變化越來越快,越來越像科幻小說了。
他說,宇宙是一個大得無法想像的存在,距我們最近的恆星仍然遙不可及。浩瀚的星空永遠能夠承載我們無窮的想像力。
第二天早上,在翻譯書籍的發行商陪同下,劉和我做了一些觀光。
天空灰沉沉,很快下起了雨,我們很快就不得不去買雨傘。
正在我去買傘的過程中,我不禁想起他的演講中的一句話,他將未來比喻成」傾盆大雨,在還不及撐開傘時就撲面而來。「
劉慈欣的觀察更為實用:」中國賣給美國的雨傘質量不好「。
我們在路上走,經過史密斯州的檔案館。
劉邁著輕快的步伐,他說自己沒有鍛煉過,而他在過去習慣了外出工作一個小時到兩天。
他說:「為了在太空航行,要呆上好幾天、好幾周,甚至幾個月,這並不容易,「他說。我問他是否計划去一個空間旅遊。「你永遠不會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他回應了。「機會不等人。」
我們參觀了世界二戰紀念館,並看著圍繞噴泉的各國國家的名字。
劉先生髮現,中國的位置放在印度和緬甸之間。
像一個人不滿意自己的照片,劉抬起手,放在他的臀部上。
他默默說到,比起緬甸,中國對二戰的貢獻要大得多。
隨著我們的腳步,劉先生注意到越戰軍人紀念館的鈴聲。犧牲軍人的名字出現了,58000個名字被一絲不苟地蝕刻在建築上。
粉紅色的康乃馨和寫滿字的卡片被放在黑色花崗岩上。一個坐在輪椅的人對著牆壁哭泣了起來。
「為什麼中國不能這樣做?」劉先生靜靜地問道。「死者值得紀念」。
「但中國不是在紀念嗎,在一些城市?」他的翻譯問。
「不,」劉回答說,他搖頭。「我們有一些烈士的雕像,但我們永遠不會 - 我們不紀念那些單獨的個人。」他脫下眼鏡,眨了眨眼,透過綠色和混凝土望向遠方。
「這是我們中國人一直以來的方式,」他說。「任何發生的事情,都會過去,時間會湮滅所有都故事。」(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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