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荷蘭史，從神聖羅馬的沼澤、西班牙的行省到海上馬車夫
今天我們聊聊海上馬車夫——荷蘭。
大航海時代作為即西、葡之後，英、法之前便開始海外殖民和發展全球貿易的國家。這個面積僅有四萬多平方公里，只相當於兩個半北京大小，而且五分之一的地都是後來自己填海填出來的國家，不得不說是一個大國。航海時代輝煌、現代依然科技先進、經濟發達。那麼以前呢？荷蘭這個國家是怎麼形成的？在漫長的中世紀它又是如何自處的？我們帶著這些問題，站在上帝的視角，以極快的速度，趁荷蘭不注意，把它的前世今生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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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聊英法德等歐洲國家歷史的時候，大家會發現都是從羅馬帝國與日耳曼民族聊起，像英、法兩國之前都是先被羅馬佔領，之後隨著日耳曼人滅羅馬而又被日耳曼人統治。荷蘭也得從這兒說起，不過唯一例外的是，當時的荷蘭這片地方屬於「雜居區」。由於地理位置靠北，本來就是日耳曼人的老家之一，而萊茵河從這裡入海，被河流阻隔的今天荷蘭南部地區則生活著高盧人。
當初凱撒征服高盧後，將整個高盧地區劃分成了幾個行省，其中荷蘭萊茵河南岸就屬於——比利時高盧行省（今天的比利時國名也來源於此）。而萊茵河北岸依然是日耳曼人的領地。日耳曼人是分支的，就是說由許多部族組成，比如後來去佔領英國的盎格魯人、撒克遜人、後來去佔領西班牙的西哥特人等等。而當時生活在荷蘭北部的是——法蘭克人。後來當日耳曼人集體南下覆滅西羅馬帝國的時候，法蘭克人正是從這裡出發，向南佔領了高盧北部，並建立起了強大的法蘭克王國，後來逐步佔領高盧全境，並發展成為查理曼帝國。
日耳曼人南下的時候，總是拖家帶口、說走就走。唯獨法蘭克人不一樣，他們採用的是東方式的擴張而非遷徙。也就是說在他們南下的過程中，依然留下部分族人佔領著「老家」這片地方。在歐洲的地域分區上，今天的荷蘭、比利時、盧森堡三國所在的區域被稱為——尼德蘭地區，就是低地的意思。也就是說當時整個尼德蘭地區都在法蘭克人的統治之下，至今「荷蘭」這個稱呼都只是我們給它的習慣叫法，其正式國名為——尼德蘭王國。
話說查理曼帝國後來分裂為東、中、西法蘭克三國，其中的東法蘭克後來發展為——神聖羅馬帝國。在漫長的歐洲中世紀，尼德蘭地區一直處在其統治之下。當時的所謂神羅帝國實際非常的散碎和分裂，由於中世紀王權與教權之間互懟的結果，神羅皇帝權威衰落，公侯伯子男們開始各行其政。
當時的尼德蘭地區也跟其他的神羅帝國分裂勢力一樣，以莊園為單位，層級分明的進行農業生產。一個莊園可能包括一個或幾個村莊。在自己的莊園里，領主具備一切權利，沒有立法、行政之類的職務，領主所說的話便是「聖旨」。莊園的土地由領主自營地和份地組成，自營地由那些服勞役的人負責耕種，所有收益全歸領主所有；而那些份地是分給莊園里的農民的，土地歸領主，但收益歸農民個人所有，戰時農民有服兵役的義務。農民的房子和菜園是歸個人家庭所有的，而且是可以世襲的。領主一般是住在城堡里，當遇到外來入侵或者自然災害時，莊園範圍內的所有人都可以進入城堡避難，以履行契約中作為庇護者的責任。
1463年，尼德蘭成為一個國家，當然不是獨立的，僅僅是神羅帝國旗下的一個伯國而已。這時候已經是中國的明英宗時期了，荷蘭至此距離獨立建國還差一百一十八年。
此時的荷蘭人已經開始自己的海上貿易生涯，由於其地理位置處於窪地，且三分之一的土地都在海平面以下，根本不可能出現大農業和大王權。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當時在歐洲人眼中，地處角落沼澤的荷蘭「窮漢」們就靠捕魚為生，而這一捕不要緊，結果暢銷歐洲內陸和不列顛島。隨著海洋漁業的發達，再加上兩條歐洲大河從這裡入海，航運業也發達了起來。原先的劣勢變成了優勢，荷蘭成為了歐洲貨物的集散中心，鹿特丹也發展成為後來世界第一大海港。
恰好航運剛剛發展起來的荷蘭進入了15世紀，要知道這個世紀唯一的代名詞就是——大航海，或者叫做地理大發現。葡萄牙和西班牙依靠先進的航海技術以及強大的王權和兵力，展開了自己的海上霸權事業。荷蘭的船雖然也不錯，但他們可沒有什麼強大王權，更沒有那麼多人口發展強大的軍隊。於是荷蘭人繼續發揚它們在夾縫中求生存、靠商業得利益的優良作風，做起了西、葡兩國的中間商。比如葡萄牙要與印度做生意，緊靠葡萄牙本身的產品是不可能的，於是瑞典的金屬、芬蘭的木頭就成了搶手貨，而這些東西正是荷蘭人從北歐人手裡買過來，然後轉賣給葡萄牙裝船送往印度的。
後來荷蘭人為了能多裝貨物，反正論打架誰也打不過，乾脆就不要打。他們把船造的幾乎所有空間都是用來塞貨物的，一點武器也不帶，就這麼冒險上路了。荷蘭人的這一舉動真應了那句話「富貴險中求」。由於「能裝」，路上要是丟了貨物荷蘭商人負責賠償，慢慢的西、葡兩國也開始懶得開自家船冒險出海了，乾脆把很多航運活兒交給了荷蘭人。正是由於他們專門從事「代購」業務，且只帶貨物不帶武器，所以很少有人會評價荷蘭是海上霸主，而是稱他們為——海上馬車夫。
這麼一來的結果就是，荷蘭人巨有錢。當時的海上霸主是西班牙，而當時的查理五世即是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又是西班牙國王，整個尼德蘭地區就處在其統治之下。當查理五世退位的時候，把神羅帝國交給了自己的弟弟，而把西班牙和神羅帝國的北方省（也就是尼德蘭）傳給了兒子，從此尼德蘭歸了西班牙。關於這一點，在我的西班牙史中有提到，這裡不再贅述。
對於荷蘭人來說，被誰統治、跟誰過日子並不重要，做生意賺錢才是第一要務。由於前面講到的王位更替問題，歐洲爆發了西班牙王位戰爭。在這次戰爭中，荷蘭人不是作為西班牙的一個部分，需要出兵作戰，而是作為一個中間商、軍火商的身份出現的，而且從中獲得了大量的戰爭利潤。西班牙國王也不是吃素的「在我的地盤上發橫財，不行，給我點」，結果提高了稅收後荷蘭人怒了。當時他們的特點就是這樣的「打也行、罵也行，別動我錢包！」
在強大的西班牙軍隊面前，這個從來不擅長打架的地方不得不拿起了武器，但是在頑強抵抗的六年當中，本來人口就少的荷蘭犧牲了十五萬人。在沉重打擊面前他們卻沒有投降，而是發現自己失敗的原因是由於地區內各自為戰。當時的尼德蘭地區分布著很多個小省，其中北邊的七個省聯合了起來，組成了同盟軍。這一下荷蘭的戰鬥力變強了一些，能夠得以繼續與西班牙軍隊抗衡。1581年的時候，七省聯盟及周邊地區宣布成立——尼德蘭聯合共和國，歷史上往往將這一年算作荷蘭建國年，其實戰爭還在繼續。在打打停停的過程中，荷蘭人終於熬到了西班牙自己衰敗的那一天。由於海上霸主地位的強大自信，西班牙國王菲利普二世藐視一切、四面樹敵，最終由於連年作戰耗盡了國力，再也沒能力向荷蘭派兵。於是在1648年承認尼德蘭地區獨立，從戰爭爆發到結束雙方整整打了八十年。
剛獨立那會兒，荷蘭人四處給自己找國王，由於法國是對抗西班牙的核心力量，荷蘭人邀請法國國王亨利三世來統治自己，結果法王怕受到其他大國的嫉恨而不願意冒這個風險。後來英國無論海上還是陸上都對西班牙造成了最大打擊，於是荷蘭人又邀請英女王伊麗莎白一世來統治自己，結果女王也不願意，只是派了個英國伯爵和一支軍隊去保護荷蘭。當這個英國伯爵回國後，荷蘭人決定還是不要到處找國王了，做個共和國吧。
獨立後由於商人階層自己完全掌握著政權，於是可以制定各種適合商人共同利益的決策，這個國家以極快的速度發展了起來。當時荷蘭的海外貿易已經遍布全球，歐洲所有國家的商船加起來數量都不如荷蘭多。與西班牙之間的八十年戰爭完全沒有影響荷蘭人在海外的生意，打到第34年的時候，荷蘭還成立了東印度公司。到西班牙承認其獨立的那一年，荷蘭的海上霸權已經發展到頂峰，單單一個東印度公司的貿易額就佔了當時世界上所有貿易額的一半。
但是每一個歷史上的帝國都免不了拋物線式的發展軌跡，將近一百年的好日子過到頭了。畢竟這個國家國土面積有限，人口有限，雖然商業貿易無人能敵，但軍事上始終是荷蘭的弱項。當英法等國也通過海上貿易發展起來之後，荷蘭就成為了他們的攔路虎，而且還是一隻靠僱傭軍的「紙老虎」。最終英國從海上戰勝荷蘭，法國從陸上擊敗荷蘭，從此荷蘭一蹶不振。
由於陸地上敗給了法國，所以也就被法國所兼并，成為了法國下屬的一個傀儡共和國，隨後荷蘭攢了一百年的海外殖民地一塊塊被英法拿走。拿破崙橫空出世的時候，荷蘭自然也在其統治之下，1806年拿破崙把自己的其中一個弟弟封到荷蘭當國王，四年後荷蘭乾脆被併入了法國版圖，不過又過了四年，隨著拿破崙的失敗，傳統的尼德蘭地區，也就是比利時、盧森堡、荷蘭脫離法國成立了荷蘭王國。從此荷蘭自脫離西班牙成為共和國之後，受到拿破崙的影響又變成了王國。
自從荷蘭反抗西班牙統治的獨立戰爭期間，威廉一世親王就作為荷蘭共和國的執政，執政是仿效古羅馬共和國制度，由公民選出的處理國家事務的最高長官，並非國王。在那時的歐洲，血統和威望都是最重要的，因此荷蘭的歷屆執政一直是由他們家人擔任。到拿破崙戰敗時，威廉五世就成了荷蘭最後一位執政官，因為他的兒子成為了新獨立的荷蘭王國的國王。這位國王名字叫——威廉一世，西方人名字就是這樣，同名很正常，由於他是第一任荷蘭人自己的國王，因此要加一個「一世」，只要我們能把他跟荷蘭第一任執政的威廉一世區分開就行了。
國王威廉一世被稱為「荷蘭國父」，那時候還是具有絕對實權的。經過34年的國王統治之後，由於荷蘭人的商人共制傳統，他們進行了修憲，國家改為君主立憲制。
1830年，比利時人因為不滿荷蘭人的統治而在法國的幫助下獨立出來。後來荷蘭王位傳到威廉三世的時候，由於沒有留下男性繼承人，需要女王登基。而根據盧森堡地區的傳統，任何貴族都是傳男不傳女的，因此他們自己找了威廉三世的一個遠方表弟來做自己的大公，直至今天的盧森堡依然是由這一脈大公作元首。兩國分裂出去之後，今天的荷蘭版圖就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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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戰的時候荷蘭宣布中立，基本沒傷到什麼，而且德國的最後一位皇帝也逃到了荷蘭避難終老。到了二戰荷蘭依然宣布獨立，可這次它沒那麼幸運，希特勒除了瑞士，其他的中立國都被視若草芥，乾脆給佔領了。荷蘭王室跟挪威等其他歐洲王室一樣，跑到英王那裡去避難。二戰後荷蘭得以獨立，女王回到荷蘭。經歷過「宣稱中立」也沒用之後，二戰後的荷蘭加入了北約。後來女王傳位給她的女兒，女兒又傳給女兒，經過三代女王之後，2013年傳給了今天的荷蘭國王——威廉.亞歷山大。
現在我們如果說「荷蘭王國」，指的是荷蘭本土及它現有的兩個加勒比海殖民地的統稱。如果我們只說「荷蘭」那麼就是單指荷蘭本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