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虎隊戰鬥機上畫鯊魚頭，代表著啥？飛虎隊中國女兵告訴你

一、中國女兵被飛虎隊戰機震驚

張鳳歧，二戰美國飛虎隊里的中國女兵，在其晚年回憶錄《我加入美國飛虎隊的前前後後》中，說了這樣一個細節：

1945年初，她從雲南大學考入美國第十四航空隊，在器材供應處任英文打字員。第一次到部隊時，她被飛虎隊的戰鬥機「奇觀」震驚了——

一排排整齊停放的戰鬥機，頭部都畫有張著血盆大嘴的鯊魚，遠遠看去，像是一排排凶神惡煞巨大鯊魚，觸目悚人。

她問同事鯊魚頭像代表著啥，同事告訴她：

「陳納德獲悉日本民族崇尚武運，視鯊魚為神靈，凡碰到鯊魚，便虔誠祈禱，生怕神靈降罪。鑒於此，陳納德便令援華美軍所有飛機機身，都塗成鯊魚色，並畫成鯊魚圖像……好讓日本飛行員就此嚇破膽，不敢迎戰。」

這段說辭，由於系出自「飛虎隊」內部人員之口，應該說是真是可信的。但仔細分析和考究，我們卻不難發現其中漏洞百出，事實並非如此。

二、中國女兵被美國大兵哥忽悠了

首先，鯊魚不是日本的神靈。

眾所周知，日本是一個以捕殺鯊魚鯨魚等大型海鮮而聞名的國度，我們經常可以看到他們殘忍捕殺鯨魚、割去鯊魚鰭後將活鯊魚丟到垃圾場的新聞。

如果把鯊魚視為神靈，怎麼會輕易對自己的圖騰神靈褻瀆，甚至當做鮮美的食物呢？

其次，日本人也不是一碰到鯊魚，就「虔誠祈禱」。

日本人是和族，多信佛教和神道教，這兩種教中，均無把鯊魚奉為神明的傳統。

如果見鯊魚就虔誠祈禱，害怕降罪，那麼捕殺鯊魚前，他們得跪地向鯊魚祈禱多少次啊。

最後，也不是陳納德下令畫上的鯊魚頭像。

是誰畫的，我們稍後細說。

總之，美國大兵對張鳳歧說的上述話中，只有最後一句「讓日本飛行員嚇破膽」說得正確，畫鯊魚頭目的是為了從視覺上恐嚇日方飛行員。

但畫鯊魚頭的原因，卻與現實差距很大。

為張鳳歧介紹這段鯊魚緣由的，或許也是一個對日本文化知之不多的美國大兵，為了應付新入營的中國小妹妹，就信口開河，杜撰了這個猛聽起來頗有邏輯、實則漏洞百出的理由。

那麼，飛虎隊畫鯊魚頭像的初衷是什麼呢？

三、飛虎隊的誕生史

飛春讀傳專門查了相關書籍和研究資料，發現鯊魚並非是出自飛虎隊的獨家設計，或者說畫鯊魚並非飛虎隊的本意。

為了說清這個緣由，我們從頭來說說飛虎隊的誕生史吧。

1936年，美國陸軍航空隊軍官陳納德上尉，因與陸軍總參謀長不和，以患病為由從陸軍提前退休。（順便說下，美國空軍正式成立於1947年，之前都是歸屬陸軍管。）

此時他年方46歲，正是經驗、理論、實戰各方面都很豐富的人生黃金期。

在國民政府空軍軍官的介紹引薦下，翌年4月，陳納德來中國當空軍顧問，並幫國民政府組建空軍。

有了陳納德，才有了七七事變後，中國空軍在上海首次迎戰日軍。雖然那時空軍力量還很弱小，甚至失誤很多。

空中打仗，比陸地打仗更依靠現代化武器。日軍戰機先進，想要制服它，必須有精銳的戰機。1940年，陳納德在國民政府的央請下，帶著使命回美國，說服各方賣給中國戰鬥機，派來美國飛行員。

當時美國奉行「孤立主義」，宣稱不介入任何國家的戰爭，所以對中國的請求，不方便直接售武。

怎麼辦呢？

正當陳納德感到絕望時，有人提醒他用民間的方式來「變通」一下，以民間公司的名義，從美國買飛機，並以中介公司的名義，從美國招募飛行員，「志願」到中國援華作戰。

這一切都是由國民政府付費購買。

根據《美國軍火租借法案》，錢由民國從美國「借」，再由駐華盛頓的「中國國防物資供應公司」從美國「中央飛機製造公司」買，最後由中央飛機製造公司再與美國方面簽訂合同，購得飛機。

美國的一切大事都是國會立法通過，1941年，上述租借法案和招募援華飛行員的法案通過，陳納德這才順利實現了自己的使命。

1941年8月1日，美國志願援華航空隊（American Volunteer Group），在緬甸正式成立。

四、鯊魚頭像的來源

尷尬的是，有了錢也不一定買得到飛機。因為當時美國生產的戰鬥機，全是直供英國皇家空軍使用的。

後來又經努力協調，使原來英國訂貨的飛機升級換代，英國才讓出了100台，由公司賣給中國，這就是陳納德後來的飛虎隊專用機，P-40。

正是因為P-40未出生前就是英國皇家空軍的「血統」，所以沿用了英國皇家空軍的鯊魚圖像。

關於這一點，在陳納德的回憶錄中有清楚的描述：

「當時，我們的飛行員把《印度周刊》畫報上描繪的駐紮在利比亞沙漠的英國皇家飛行中隊機身上的鯊魚牙齒圖樣，畫在了p-40飛機的機身上，這真是一幅可怖的圖案！」

可見，畫鯊魚牙齒並非是因為日本，而是因為英國。

那麼，再往上溯源，英國為啥用鯊魚牙齒來裝飾戰機呢？

答案很簡單，就是因為鯊魚牙齒有恐怖的視覺效果。

其實，作為戰鬥機，從它一誕生就意味著要像猛獸一樣，具有攻擊、威懾敵人的兇狠模樣，讓人一看就不寒而慄。

歷史上，在戰鬥機上畫鯊魚、畫鱷魚、畫骷髏的情況比比皆是。把鯊魚齒畫到飛機上，在100年前就有了，如一戰中的德國G.IV轟炸機。

所以，什麼恐怖畫什麼，英國在戰機上畫鯊魚，也是有歷史傳統的。

另外，p-40機身特點也更適合畫鯊魚。

它的機頭下方，有一大塊凸出機身的散熱器，正好當鯊魚張開的大嘴，加上怒目、利齒、紅嘴，整個面貌就十分猙獰可怖。

如果是精巧纖瘦的日本零式戰鬥機，恐怕還畫不了這個效果呢。

所以你看，有歷史有現實，這就是飛虎隊機身上畫鯊魚的真正原因。

五、畫上鯊魚後，為啥叫「飛虎」？

另外一個問題，是「飛虎」名字的來由：為啥畫鯊魚的援華志願隊，不叫「鯊魚隊」，而叫「飛虎隊」呢？

這緣於中國老百姓樸素的以訛傳訛。

1941年12月20日，陳納德帶領援華航空隊，在昆明上空迎戰從越南來襲的日機。

這是盟國正式向日本宣戰後，中國空軍首戰日軍。

此戰，10架日機被陳納德隊擊落3架，剩餘7架在逃亡途中或重傷或墜毀，只有1架逃回越南。

此戰極大地鼓舞了中國抗戰的士氣。老百姓沒有見過鯊魚，遠觀以為飛機上畫的是老虎，激動之餘稱他們為「飛虎」。

次日，中國報紙上也以「飛虎隊」稱頌陳納德的援華隊。飛虎隊就這樣叫起來了。

實際上，陳納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援華隊，怎麼變成了「飛虎隊」。

他在回憶錄中說：

「畫有鯊魚頭的P-40又如何演繹出『飛虎』的名字，我就不得而知了。」

「其實我們直到美國志願隊解散前夕（1942年7月），才有了一個可以稱得上隊徽的東西……一隻插翅的猛虎，正飛躍一個象徵勝利的字母"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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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獻參考：

陳納德 《飛虎將軍陳納德回憶錄》浙江文藝出版社1998年版

張鳳歧 陸偉俊《我加入美國飛虎隊的前前後後》上海文化出版社2012年版

陳應明 廖新華《當鯊魚變成老虎——陳納德和他的飛虎隊》《國際展望》 2003年15期

空軍之翼《二戰時期最為著名的戰機塗裝：軍用飛機的鯊魚嘴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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