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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古生物學遇上考古學

您聽說過《盜墓筆記》這部小說嗎?想必很多人都不會對此陌生吧。尤其是年輕的一代,更是這些尋寶探險題材文學影視作品的鐵杆粉絲。但文學畢竟是文學,它所呈現給大家的考古和真實的考古實際上差的不止十萬八千里。這裡我並不想談論考古和盜墓的區別,也不想介紹什麼是真正的考古。之所以寫這篇小文,是想利用我所掌握的這兩門學課的知識對二者的關係做一點思考,也想探究一下二者是否可以擦出點兒「愛情」的火花來。

首先,我要談談一個被媒體廣為誤傳,甚至連很多學術界的高級知識分子也搞不清楚的一個概念,即「恐龍考古」。很多人,一聽到哪兒又發現了什麼古老的化石,尤其是恐龍化石,緊接著的一句話就是,「哇!真羨慕這些考古學家。」考古學家聽了會嘀咕,「這跟我們有毛關係?」古生物學家聽了也會抱怨,「明明是我們古生物學家的功勞,又被誤認為是考古的了!」實際上,這些誤解跟這兩個學課的封閉性和小眾化有直接的關係,也和他倆之間的相似性有著有著根本性的因果聯繫。這種相似性即是考古學和古生物學都是以研究從地底下挖掘出來的過去遺留下來的實物材料為鮮明標誌的的學科,這估計就是廣大吃瓜群眾分不清這兩個概念的根本原因。實際上,不論考古還是古生物,乃至整個地質學,都是研究地球過去歷史的學問,可以統稱為廣義的歷史科學。統計學家C.R.勞說過,在終極的分析中,一切知識都是歷史;在抽象的意義下,一切科學都是數學;在理性的基礎上,所有的判斷都是統計學。

我們審視下古生物學和考古學二者的關係,發現除了研究目標不一樣外,其研究形式和研究方法卻有著驚人的相似性,即先挖,再觀察,根據形態特徵分門別類的將他們安排到一個既有分類體系中的合適位置上,然後做一些推理和判斷,僅此而已,是不是像極了!

實際上,了解下考古學史,就能理解二者為什麼具有高度的相似性了。中國考古學是西方的舶來品,而西方的考古學有三個源頭或傳統,一個是歐洲的古典學或藝術史傳統,一個是北歐的古物學或史前史傳統,還有一個就是歐洲大陸的舊石器古人類傳統。顯然舊石器古人類和經常伴出的動物化石讓考古和古生物學的時間區間有了部分重合,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大家會將二者混為一談了。

不僅如此上,整個考古學所依託的兩大理論支柱:地層學和類型學,就是從地質學和古生物學中借用過來的。

古生物學中的比較解剖學和考古學中的類型學對比

圖源自:網路

考古地層學源自地質地層學,主要根據是地層層序律和化石層序律。不管是考古地層學還是古生物地層學,二者都是田野工作(挖掘)所依託的基本原理。考古類型學則源自林奈的生物分類系統學和萊伊爾的均變論和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考古學認為根據器物的形態可以將各類出土器物進行分類,而且器物的演變也是一個漸變的過程,其變化也是按照由簡單到複雜,從原始到高級再到式微的過程。

鬲的譜系演化,是不是和生物進化很像呢?

蘇秉琦,1948,《瓦鬲的研究》

所以,考古類型學基本可以和古生物形態學和系統發育學相對應。講了這麼多,大家一定認識到了考古學和古生物學千絲萬縷的聯繫了吧。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將人類室與其他脊椎動物室囊括在一個機構里就是最好的,最生動的例子,而這也是我能從考古轉到古生物研究中的關鍵因素,二者確實有太多相似性和相關性了。

那麼,既然考古學和古生物學有這麼多的相似性和關聯性,我們是否可以在二者中擦出「愛情」的火花呢?答案需要我們自己去書寫。目前來看,考古學依舊繼承了它最初的那些習性,把「拿來主義」發揮到了極致。僅從古生物學中借走的理論方法和技術就有孢粉分析、植硅體分析、埋藏學分析、動物個體數量分析,動物群分析等各種分析方法。甚至,點斷平衡理論也能很好的說明考古學文化發展的規律。

象草植硅體,植硅體分析已經成為重要的考古學手段

圖源自:Wikipedia

掃描電子顯微鏡下的孢粉

圖源自:Wikipedia

既然考古學如此虛心好學,將「拿來主義」發揮到極致,那麼它有沒有自己的理論和方法產出呢?

據我所知,考古地層學雖然沒有突破史密斯的地層學原理,但其以更加精細的空間信息記錄在考古學分析中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比如,將所有出土遺物的坐標點投影到空間坐標系中,根據坐標點密集分布區的下界面就能判斷當時的古地面;根據坐標點密集區在剖面上的上下限就能判斷當時的人類的主要活動時間區間;還能通過石器拼合和空間分析相結合來推斷當時人類對空間的利用過程。

另外,田野考古的發掘方法也是其最鮮明的特徵之一,西方採用大面積揭露法,中國採用探方法發掘,二者各有優劣。西方的大面積揭露對於揭示整個聚落結構比較有利,而中國的探方法發掘則便於控制進度、也可以直觀的獲取地層剖面信息,便於地層對照和聯繫,還可以將地層堆積劃分的更細,將埋藏過程還原得更加精細。

周口店第一地點發掘復原模型

圖源自:網路

以上就是考古學在借用來的理論基礎上所做的發展,那這些源自古生物又經考古發揚光大拓展出來的新方法是否可以反過來用於古生物學研究中呢?我個人希望可以,如果考古學那種更加精細的發掘和分析方法可以用於古生物學的研究中,那真是皆大歡喜的一件事。但是否真的可行,還需要進一步的思考和實踐的檢驗。首先,考古地層堆積的年代晚,其中基本沒有石化等化學和物理過程。新石器時代及以後,除了遺物,遺迹單位也是及其重要的研究對象,而之前的舊石器時代,尤其是早中期,很少有遺迹現象發現,是早期本就沒有形成明顯可見的遺迹現象還是漫長的時間長河將其沖蝕殆盡?我們不得而知。而對於時間更為久遠的古生物化石堆積,原生堆積本就罕見,更遑論遺迹現象了。即便有原生堆積,有遺迹現象(本文所講的遺迹現象當然包括單獨的遺迹化石,但更傾向於那些能指示動物行為模式和社會屬性的遺迹組合),我們是否可以讀懂它的意思,遺迹現象是否有意義,也是需要我們考慮的問題。

令人高興的是,前些日子聽同學講恐龍蛋的研究時,才知道一窩或幾窩恐龍蛋組合其實就是非常典型的古生物遺迹現象,不但可以用來研究恐龍蛋本身,還可以根據其空間結構推斷其產卵行為和社會屬性等。

後來通過查閱文獻,了解到國內外其實還是有一定量的古生物遺迹現象的。比如河北赤城下白堊統土城子組的獸腳類恐龍足跡化石,伊朗中新世哺乳動物足跡化石,韓國哈曼組鳥類足跡化石等,都是不可多得的古生物遺迹現象。所以,古生物學向考古學或是其他更多學科學習是完全可行的。只要運用合理,就一定能碰撞出神奇的火花。至於具體借用哪種方法,如何借用,由於文章篇幅所限,就不具體討論了,待今後另文討論。

足跡化石復原圖

張宗達繪

翼龍伊甸園,哈密翼龍生活場景復原

趙闖繪

通過以上的討論,我們發現不管理論方法和技術是哪個學科提出來的,只要好用,能解決問題,我們就可以拿來用之,這其實也是小平爺爺所謂的黑貓白貓的理論。當然,我們也不可以一味地只拿不造,我們也要積極發展自身的理論。有拿有送,禮尚往來,這可能才是正常的學術生態吧。

作者:徐冉成

編輯:沈韋

部分圖片源自網路,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

原文發表在 《中國科學報》 2018年3月2日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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