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冷飲店裡都賣些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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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宋代都市的人們，在夏天也是口福不淺。

《宋史·禮志》中記載，到了夏天，皇帝就會給眾大臣一些特別的賞賜，其中就有「蜜沙冰」。沙，當指「豆沙」，紅豆沙在宋代很普遍。推測起來，「蜜沙冰」就是澆上蜜、放上豆沙的冰，頗有點今天紅豆刨冰的意思呀。

這麼一想，我們現在吃到的紅豆刨冰，才是冷飲界流行上千年的一番呀！

從「蜜沙冰」說起來，中國人吃冰食的傳統由來已久。唐宋時代，特別是宋代，皇家和民間的藏冰活動都極具規模，夏天可以有大量的冰從冰窖中拿出來食用，民間的冰買賣更是活躍，也促進了冰食的發展和普及。

唐宋人吃冰消暑的方式主要有兩種，一是冰雪化成的涼水，即冷飲，一種是敲成小塊的冰塊或未化的雪，這就是冰食了。在宋代，用冰雪製成的冷飲相當普遍，尤其是在京城。如《東京夢華錄》中記汴梁六月的「巷陌雜賣」中就有「冰雪涼水」，而且是「巷陌路口，橋門市井皆賣」，到處都有出售，行街趕路的人隨時都能買上一碗來解渴。

有錢的人家，甚至在街頭髮放「散暑葯冰水」（《西湖老人繁勝錄》），作為一種慈善行為，向路人無償提供解暑葯和冰水。這些「冰雪涼水」「冰水」當然應該是冰雪融化而成的。

冰箱匯總堆滿大冰塊，起冰鎮作用（山西洪洞水神廟元代壁畫局部）

宋人袁去華《紅林檎近》詞中寫到了在幽雅園池中的納涼之夜，也是在「坐待月侵廊」之時「調冰薦飲」。至於調冰水時使用的加味料，主要是蜜，如宋人李之儀《鷓鴣天》中就描寫了一位「避暑佳人」在「濾蜜調冰結絳霜」。

北宋 汝窯盤 上海博物館藏

除了喝冰雪水之外，把未融化的冰雪直接入口也很流行。程顥有一首《食冰詩》，寫道「車倦人煩渴思長，岩中冰片玉成方。」顯然，他「食」的是冰塊（嚼個冰還寫得如此文雅）。這還被認為是醒酒、解酒的好辦法，如徐昌圖《木蘭花》有「紅窗酒病嚼寒冰」之句；朱敦儒《春曉曲》中也寫過「玉人酒渴嚼春冰」。

北宋 汝窯青瓷蓮花式注碗 台北故宮博物館藏

不過，在《東京夢華錄》等筆記中，市井叫賣的冰食，倒是不見類似「蜜沙冰」的，不過品種也極其豐富。除了品種繁多的的飲料，還能吃上各種各樣的冷飲。比如北宋的都城開封，一到農曆六月份，街道兩旁擺滿了冷飲攤，冷飲攤上撐著青布大傘，傘底下擺著紅木桌椅，專供食客坐下歇息。

汴梁街頭的冷飲攤，青傘下高掛「香飲子」字樣的招牌，一位顧客正在攤前喝冷飲（宋張擇端《清明上河圖》局部）

當時大宋的冷飲店都賣什麼呢？

據《東京夢華錄》記載，有「綠豆、冰雪甘草涼水」「冰雪冷元子」「生淹水木瓜」「涼水荔枝膏」等等。另外據《夢梁錄》記載，南宋首都杭州也有賣冷飲的，主要出售「葯木瓜」「雪泡豆兒水」「雪泡梅花酒」……

五代 定窯銘碗 上海博物館藏

汴梁街頭的另一處冷飲攤，青傘下掛有「飲子」字樣的招牌。（《清明上河圖》局部）

「冰雪」類似現在的冰糕。宋朝人在冬天用銅盆接水，往裡面放糖、果汁或果膠，端到外面使其結冰後藏入冰窖，來年夏天切割成小塊（或者雕成小動物造型），在冷飲店裡出售，是宋朝版的冰糕；

「涼漿」是冰鎮的發酵米湯，酸酸甜甜的挺好喝，可能類似酒釀吧；

「冰雪甘草湯」就是用甘草、砂糖和清水熬成湯，等放涼以後再加進磨碎的冰塊；

「冰雪冷元子」是用黃豆和砂糖做的，把黃豆炒熟，去殼，磨成豆粉，用砂糖或者蜂蜜拌勻，加水團成小糰子，最後浸到冰水裡面；

「生淹水木瓜」是把木瓜削皮去瓤，只留下果肉，切成小方塊，泡到冰水裡面；

「葯木瓜」比較麻煩，是用鹽、蜂蜜和好幾種中藥材如藿香、白芷、砂仁，或按需放其它中藥材，將木瓜腌制，再放入滾水裡煮到發白，搗成泥，然後和冰水混合均勻的清涼飲料；

「涼水荔枝膏」和荔枝基本上沒關係，主要是用烏梅熬成果膠，然後再把果膠融入冰水。

「綠豆冰雪涼水」顯然是在綠豆湯中摻入冰雪水，就是冰鎮綠豆湯呀。

「雪泡梅花酒」顧名思義，就是指冰鎮梅花酒了。

北宋 定窯刻花葵口碗 上海博物館藏

宋朝也沒有冰箱，冰塊一出冰窖很快會化掉。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宋朝冷飲店裡備有一種雙層大木桶，底下有基座，上面有圓蓋，界面處包白銅，把冰塊往夾層里一放，兩、三天都不會融化。

清代 柏木冰箱，高82厘米，長91厘米，寬90厘米故宮博物院藏

冷飲做好就用大木桶冷藏，此種「冰箱」還能當空調，房裡角落各放一個，打開蓋，冷氣絲絲地冒出來，可以降溫。

從《事林廣記》《武林舊事》等宋人筆記所載來看，到南宋時，冷飲的品種更加豐富了，市面上出售的多達數十種——

沈香水、荔枝膏水、苦水、白水、江茶水、楊梅渴水、香糖渴水、木瓜渴水、五味渴水、雪泡縮皮飲、杏酥飲、紫蘇飲、香薷飲、梅花酒、皂兒水、沆瀣漿、漉梨漿、鹵梅水、姜蜜水、綠豆水、椰子水、甘蔗汁、木瓜汁、五苓大順散、乳糖真雪、金橘團、甘豆湯……

《西湖老人繁勝錄》中「諸般水名」中列出了「乳糖真雪」，推測起來，應當是向白雪中加「乳糖」。據《本草綱目》「石蜜」條，「以石蜜和牛乳、酥酪做成餅塊者為乳糖」，而「石蜜」就是白砂糖。這樣說起來，乳糖簡直就是今天的牛奶糖啊！

這種宋代的牛奶糖究竟怎樣和「真雪」結合在一起呢？《夢粱錄》卷十三提到一種「乳糖澆」，也許「乳糖真雪」就是把黏稠的乳糖澆頭傾倒在冰屑「白雪」上吧。

除了水果、草葉，還有花兒，也可以製成飲料。他們的辦法是，在前一天的晚上，把水煮熟晾涼，然後選取玫瑰、茉莉、柚花等任何一種香花泡到這涼熟水裡，靜置一夜，讓花朵中的香精慢慢滲入水中。第二天，把浸透了花香的熟冷水與現煮沸的熱水兌和在一起，就是宋人標準的消夏飲料「香花熟水」。

北宋 景德鎮窯 青白釉注碗通高26.1厘米 上海博物館藏

如今的時髦飲料店，也許不會在盛夏的暑日里端出一杯梅花茶，讓人鼻底忽來一縷寒梅的幽香。然而古人的生活中，這類「反季節」的代茶飲料也是種類豐富，各有特色。剛才所說的梅花茶，也叫「暗香湯」，是其中很經典的一種。

在冬季把半開的梅花花蕾摘下，拌以炒鹽，密封在瓷瓶里，到了夏天，在茶碗中放一點蜜，再放進去三四朵梅花蕾，用滾水一衝，花蕾立刻綻開，如怒放在枝頭的花朵一般新鮮。據說，晾涼之後摻入冰雪，以之代茶，令人神清氣爽。

南宋龍泉窯 青瓷梅花式盞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總而言之，生活在宋代都市的人們，在夏天也是口福不淺。看到這裡，是不是很想光顧一下大宋的冷飲店呢

（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號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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