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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秘古代文房中的水器

文房用具除了實用功能,更投注了文人的情感、情懷,是其精神世界的外化體現。例如南宋林洪《文房職方圖贊》,明屠隆《考餘事·文房器具箋》、文震亨《長物志》等,不勝枚舉,記載文房用具最多的有40餘種。

從文獻中可以看出,「文房四寶」處於絕對核心地位,此外水盂、硯滴、筆洗作為必不可少的輔助工具,也格外受到重視。

中國式的書寫、繪畫可以說是以水為媒介、為中心的。筆耕丹青的每一步都離不開水——

水注入硯池,墨塊研磨成墨汁,毛筆蘸墨,書、畫於紙或絹上,最後清水浣筆。

用水,必然需要水器。

明代高濂所撰《遵生八箋·起居安樂箋》記述了文人書房的陳設,「齋中長桌一,古硯一,舊古銅水注一,舊窯筆格一,斑竹筆筒一,舊窯筆洗一,糊斗一,水中盂一,銅石鎮紙一」。

另在古代的圖像資料中,例如宋代的《槐蔭消夏圖》、清代帝王畫像等中都能見到水器置於書案顯著位置的情景。作為實物證據,傳世、墓葬和瓷窯遺址出土的水器也數量眾多。

文房中的水器按照功能可分為兩類:一是用於輔助研墨的容器,主要包括貯存、灌注研墨用水的水盂、硯滴和水注;另一類是用於浣筆、調墨的筆洗。

這些水器匠心獨具、精巧雅緻,常置於文人書案或者閣架之上,既是文房必備,又是雅玩珍品,體現了文人的文化品味。正如「子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小巧的水器蘊含著中國古代「天人合一」、師法自然的人文精神和哲學觀念。

1水中丞——水盂

水盂又稱水盛、水丞,在文房用具中斷不可少。

南宋龍大淵《宋淳熙敕編古玉圖譜》載:「水丞,貯硯水的小盂,亦名水中丞。」

趙希鵠所著《洞天清·水滴辨·晉人水盂》首次對水盂做出了評鑒:「余嘗見長沙同官有小銅器,形如桶,可容今一合,號『右軍研水盂』,其底內有『永和』字,此必晉人貯水以添研池者也。古人無水滴,晨起則磨墨汁盈研池,以供一日用,墨盡復磨,故有水盂。」

這兩條記錄都說明了水盂的作用是儲存研墨用水。在實際應用的時候,會給水盂配備精緻的小水勺,以便於舀水入硯池,雅緻講究。

浙江省溫州市雙嶼雨傘寺東晉陞平三年(359年)墓出土 通高8.5厘米

盂,原是用於盛放飲品的圓口貯存器,《說文解字》曰:「盂,飲器也。」

水盂作為文房用具始於東漢,定型於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這一時期的水盂造型以越窯燒造的瓷質水盂為主,形制主要分為兩種——

一種是蓋盂,圓口、溜肩、扁圓腹,光素無紋或以點彩、印花裝飾;另外一種是蟾形水盂,即在缽式水盂之上貼塑裝飾蟾頭、足等部件,形象生動,顯得靈動而富有神秘色彩。

1954年8月陝西省彬縣洪龍河瓷器窖藏出土 通高10厘米

唐宋時期,文人好古,文房用具形制多仿古而造、風格清雅。瓷質水盂仍是主流,各大窯場的精細瓷器品類中均有水盂一類。

水盂的形制主要可分為兩類,一類是蓋盂,另外一類是動植物造型水盂。蓋盂最為常見,圓口、深圓腹,多光素無紋,或簡單刻劃,追求造型、釉色之美。

1971年遼寧省北漂縣北四家子公社水泉大隊1號遼墓出土 長14厘米

四川省遂寧市窖藏出土 長18厘米

動物造型水盂的意匠主要來自於與水有關的祥瑞動物,如摩羯、蟾蜍、荷葉等。值得注意的是,在宋代文人筆記中,把向硯池添水的器皿混稱作「水盂」或「水滴」,這一點從《水滴辯》的另外兩條記述可以看出。

《銅水滴》:「銅性猛烈,貯水久則有毒,多脆筆豪。又滴上有孔,受塵,水所以不清,故銅器不可用。金銀錫者,尤猥俗。」

《玉杯水滴》:「白玉或子玉,其色既白,若水稍有泥淀及塵污,立見而換之,此物堪作水滴。上加綠漆荷葉蓋蓋之。蓋側則作小穴,以小杓柄嵌入穴中,永無塵入。若當中作滴子,則塵必入。如無玉器,用古小瓷盂貯水亦佳。」

從文獻中亦可看出,宋代文人認為玉質水盂最佳。

元、明、清時期,具有吉祥寓意的俗文化被納入了主流文化之中。在這種社會風尚的影響之下,水盂的造型和裝飾多種多樣,有祥瑞動物、植物元素,或者取材歷史名人典故、神話傳說等。

瓷質水盂仍是大宗,同時玉、瑪瑙、石、金屬、琉璃、紫砂等多種材質也運用到水盂的製作中,尤以皇家御用器物最為精美。

與皇室追求奢華、精緻不同,文人更喜愛古樸的文房。

屠隆在《考餘事·文房器具箋·水中丞》中記載:「玉者,有陸子岡制,其碾獸面錦地與古尊同,亦佳器也。有古玉如中丞,半受血侵,元口瓮,腹下有三足,大如一拳,精美特甚,乃殉葬之物,古人不知何用,今作中丞,極佳。銅者,有宣銅雨雪沙金製法古銅瓿者,樣式甚美;有古銅小尊,敞口、元腹、細足、高三寸許,以作中丞,特佳。陶者,有官、哥瓮肚元式,有缽盂小口式者,有儀楞肚者,有青東瓷菊瓣翁肚元足者,有定窯印花長樣如瓶,但敞口可以貯水者,有元肚、束口、三足者,有龍泉瓮肚、周身細花紋者。近新燒均窯,俱法此式,奈不堪用。」

可以看出,玉質的水盂仍然最受文人喜愛,器型仍以上古銅器為雅。瓷質水盂最為實用和常見,定窯、耀州窯、龍泉窯等白瓷、青瓷水盂皆為雅玩。

文房用具除了實用功能,更投注了文人的情感、情懷,是其精神世界的外化體現。

從文獻中可以看出,「文房四寶」處於絕對核心地位,此外水盂、硯滴、筆洗作為必不可少的輔助工具,也格外受到重視。

用水,必然需要水器。接《探秘:古代文房中的水器(上)》,我們繼續探秘古代文房水器中的其他幾類。

2功同形異——硯滴、水注

硯滴和水注都是用於直接向硯池添水研墨的文房器具,功用相同,但是形制不同。水注為執壺形或帶流盂式,

而硯滴多仿生造型。硯滴也稱水滴、書滴,是給硯池添水硯墨的小型器皿。硯滴多仿生造型,取材自然,形態各異,妙趣天成。

據《飲流齋說瓷》第九「雜具說」中載:「凡作物形而貯水不多則名曰滴。」

關於硯滴最早的文獻記載是西漢劉歆的《西京雜記》:「晉靈公冢……唯玉蟾蜍一枚,大如拳,腹空,容五合水,光潤如新,王取以為書滴。」

1992年湖北省鄂州市出土 高5.7厘米

1957年福建省南安市豐州華僑中學獅子山東晉咸康元年墓出土 高6.2厘米

從傳世品和出土器物來看,現存最早的硯滴是東漢時期,如江蘇揚州老虎墩漢墓出土的白玉飛熊硯滴。此外,還有蟾形、玄武形等象生造型硯滴。

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越窯青瓷勃興,這一時期的硯滴風格莊重而富有神秘感,設計靈感多來源於與水相關的動物,如兔,月的象徵,屬陰,也與水相關。最為常見的是蟾形硯滴,有「蟾宮折桂」的美好寓意。

1973年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松山區大廟子鎮出土 長10厘米

唐宋時期,硯滴的風格由莊重神秘轉向生動自然,造型多以祥瑞動物為主。蟾形水滴仍很流行。

南宋張邦基在《墨庄漫錄》卷二曰:「禹餘糧石,形勢多怪,磊百出,或正蝦蟆……可貯水作硯滴。」陸遊《不睡》也有:「水冷硯蟾多薄凍,火殘香鴨尚微煙。」之詩句,故蟾形水滴又稱「硯蟾」。

1983年浙江省慈溪市彭東寺龍口出土 通高7.5厘米

出土和傳世的宋代蟾形水滴很多,如1983年浙江慈溪文物部門徵集的北宋越窯青釉蟾盂,造型別緻,三足蟾昂首立於荷葉之上,蟾背上有一灌水圓孔,蟾嘴留口,用於出水。

水滴作為精巧的文房器皿不僅受到文人的喜愛,還升入廟堂,成為皇家的寵兒。

周必大《玉堂雜記》記載:「御前列金器,如硯匣、壓尺、筆格、糊板、水滴之類。」岳珂《槐郯錄》中也記載:「御前列金器,如硯匣、壓尺、筆格、糊板、水漏之屬,計金二百兩。」

福建省晉江市磁灶鎮土尾庵窯址出土 長8.4厘

1983年浙江省泰順縣新浦鄉孫坪村出土 長9.5厘米

元、明、清時期,硯滴的題材進一步擴大,祥瑞動植物、歷史神話人物、以及現實生活中富有情趣的美好事物,都被引入硯滴的設計製作,構思巧妙,精巧別緻。

浙江省龍泉市上嚴兒村出土 長16.7厘米

長12.3厘米 韓國新安海底沉船出水

元代傳世、墓葬和沉船出土、出水的實物非常多,如龍泉窯青釉船形硯滴,形狀塑作船形,船中部有篷及身披蓑衣的船工,船倉下部中空,船頭為流口,構思精巧、製作精良。

此外童子牧牛也是這一時期常見的硯滴題材,如龍泉窯、湖田窯等都有生產。韓國新安海底沉船也多有精美的硯滴出水。經典的蟾形硯滴仍然可以看到。

明清兩代,特別是清代康雍乾三代皇帝對於文房用具喜愛有加,還經常參與文房的設計製作。中國文房無論從意匠、用料還是製作上,都達到了歷史最高水準。御用水滴以仿生造型居多,材質多種多樣,包括瓷、紫砂、玉、石、金屬、玳瑁、瑪瑙、竹、木等。

從上述論述中可以看出,硯滴主要分為兩種形制,一種是灌、注共用一口,如經典背的部置圓管的蟾形硯滴;另一種形制是灌、注分為兩口的水滴。

硯池容量有限,注水研墨需要細緩的水流,兩口硯滴應運而生。這種硯滴進、出水口分設,一上一下,設計更為巧妙,注水方式智慧地利用了虹吸原理,進水口還兼有控制水流的作用,即用手按住斷水,放開出水。

明代學者陶宗儀就曾在《說郛三種》中介紹了這種硯滴的使用方法:「捻其竅,則水不滴,放之則滴。」

清孫廷詮所著《顏山雜記》記載:「凡為硯滴,先得頂口,次得腹,次得提,後得吐水。」

胡煦在《周易函書·篝燈約旨》寫到:「書滴,上下兩孔,故可以泄水。即坎卦上下兩陰而中陽流動之義。若使塞其一孔,則一孔不泄,故朱子謂:『坎塞其下流,則瀦而為澤。』澤固停蓄不泄之水也。」

由此可見,硯滴不僅可以緩緩出水,而且可以通過按壓進水口的方式,斷開水流,更好地為研墨服務。

水注與水滴在形制上最大的區別在於,水注有流,用以出水。水注原本用作點茶、或者倒酒。從唐代開始人們創造性地給水盂加裝流,成為了精巧實用的盂式水注。另外一種文房水注,形制是縮微的注壺。

3浣筆調墨——筆洗

1972年內蒙古赤峰市翁牛特旗解放營子出土

筆洗,盛水,用以浣筆、調墨。

盆形的洗出現於戰國晚期,由商周時期的青銅盤演變而來。

商周時期,貴族宴飲須行沃盥之禮,《禮記·內則》載:「進盥,少者奉,長者奉水,請沃盥,盥卒授巾。」沃盥之時,用注水澆手,盤承接廢水。戰國以後,盤逐漸被洗代替。

直至北宋中晚期之前,盆形的洗用途仍是盥洗、盛廢水之用。北宋聶崇義《新定三禮圖》記載:「洗,承盥洗者,棄水之器也。」

從北宋晚期開始,淺腹的、小型的盆形洗作為浣筆器皿進入了文房,成為了筆洗。盆形洗,廣口,扁圓腹,器底與口尺寸相近,放置穩當,更有利於浣筆。

汝窯、哥窯、官窯、定窯、鈞窯、龍泉窯、景德鎮窯等各大窯場均燒造過精美的洗。

值得注意的是,明清之前的洗並非文人的案頭用具,更多情況下由僕從端捧,供文人使用,在壁畫資料中偶爾可以看到洗的使用情況。

赤峰遼墓壁畫頌經圖中,在抄寫經文的貴婦身後,侍女捧洗侍奉;河南尉氏縣元墓壁畫進倉圖中,官員身後一個童子捧洗而立。

明清時期,洗的材質、形制變得多種多樣。製作精巧的盆或者缽形洗置於案頭,成為重要的文房用具之一。明代屠隆在《考餘事·文房器具箋·筆洗》,對於宋代和明代的筆洗做出了評鑒——

「玉者,有缽盂洗、長方洗、玉環洗,或素或花,工巧擬古。銅者,有古鏒金小洗,有青綠小盂,有小釜、小卮,此五物原非筆洗,今用作洗,最佳。陶者,有官、哥元洗、葵花洗、磬口元肚洗、四卷荷葉洗、卷口蔗段洗、絛環洗、長方洗,但以粉青紋片郎者為貴。有龍泉雙魚洗、菊花瓣洗、缽盂洗、百折洗;有定窯三箍元桶洗、梅花洗、絛環洗、方池洗、柳斗元洗、元口儀棱洗,旁邊作筆添者;有宣窯魚藻洗、葵瓣洗、磬口洗、鼓樣青剔白螭洗。近日新作甚多,制亦客觀,似未入格。」

清代的筆洗較前代更是多種多樣,作為文人案頭的器皿,筆洗一般製作精良、構思巧妙,多為魚、獸、花果等仿生造型。瓷器為最多,此外還有紫砂、木、竹、玉、水晶、瑪瑙、銅、景泰藍、象牙、犀角等多種材質。

註:本文根據北京/李曄 西安/朱連華《小有可觀 中國古代文房中的水器》一文編輯整理,原文刊載於2018年《收藏》10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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