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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前時代的農業全球化

撰文:劉歆益

《東方歷史評論》微信公號:o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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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5000-1500年間,在舊大陸,曾發生過一次可被稱作史前農業全球化的過程。這一過程逾越歐、亞、非洲之間巨大的地理鴻溝,將原本獨立起源的馴化植物和動物以及它們背後的思想,從一個地理單元帶到另一個地理單元。在公元前1500年左右,生活在東亞、西亞、中亞和南亞、歐洲與北非的人們,都開始從事一種全新的,更多樣的農業。新的系統由本地物種和外來物種共同組成,豐富了原有系統對單一地貌、季節、水資源的依賴。這是一場變局。它構成了為今天的我們所熟知的「農業」。一種包括多季節和多生態系統的農業。史前「農業全球化」是此後3500年舊大陸社會進程的經濟基礎。

尺度相近的「全球化」也發生在歷史時期。著名的「哥倫布交換」將新、舊大陸原本獨立的農、牧系統帶給對方。另一個例子是發生在8-10世紀間的伊斯蘭農業革命,將非洲出產的高粱、中國的柑橘、印度的芒果、棉花、甘蔗等,通過龐大的伊斯蘭貿易網路,傳播至各地。

舊大陸史前文化交流是考古學家熱衷的話題之一。早期的討論涉及語言、城市化、游牧、冶金術與物質形態等議題。20世紀很多重要的學者都在這些問題上有精彩的議論。這些討論幫助我們釐清了歐亞史前史的基本時空框架,也是近年來進展的學術基礎。植物考古與動物考古學在亞洲各地的蓬勃發展,加之穩定同位素分析和考古遺傳學等新手段的應用,提供了新的視域。通過這個視域我們可以重新審視舊大陸東西交流的時空問題。

一個核心故事是公元前5000-1500年間東亞與西亞兩地間的物種交換。起源於西南亞洲「新月沃土」(the Fertile Crescent)的麥類作物(尤其是自動脫粒小麥和裸大麥)向東傳播至古中國與古印度。與此同時,原產與中國的旱地作物黍與粟向南和西傳至東南亞洲、南亞、中亞,隨後經西亞、高加索,到達地中海地區。原產於中國長江流域的水稻在這一時間段傳至東南亞與南亞各地,並可能與印度本地的水稻品種相遇。另一場重要的農業交換,時間上略晚,發生在北非與南亞之間,將非洲的高粱、珍珠粟和龍爪粟帶到古印度。參與交換還包括馴化動物、冶金術、源自東、西方的手工製品、裝飾品等。有形的「舶來品」和無形的思想在史前的歐亞大陸不同地區間移動,在公元前第二千紀中段達到頂峰。而農作物和農業思想的傳播,發生的時間更早,空間上更廣闊。似乎是公元前第二千紀「歐亞交換」(trans-Eurasian Exchange)的先聲和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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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三張圖是對史前農業「全球化」的示意 。圖上的箭頭並不代表某一次「傳播」,而是對目前所知數據年代序列的整理,它們代表「過程」,歷經千年,並非一般意義上的「事件」。本文梳理的時空框架基於目前發表的數據,遺址和數據信息詳見 Liu et al. (2019),圖示有所修改。

公元前5000年以前,起源與西南亞洲「新月沃土」的多種麥類作物(包括一粒小麥、艾瑪小麥、硬粒小麥、斯佩爾特和普通小麥、二棱、六棱的皮大麥與裸大麥等)首先向西傳播,經過地中海北岸、多瑙河流域和科爾巴阡山脈東側等多條路線傳至歐洲各地。此時,小麥與大麥的地理分布範圍北到德國北部,西至西班牙南部和摩洛哥,向南到達尼羅河上游的努比亞地區。向東,它們沿著伊朗高原北緣傳播,出現在圖庫曼斯坦和巴基斯坦等地的遺址中。

在中國(5000 BC前 ),黍與粟的遺存多出現在沿黃土高原東緣的一系列新石器早期遺址中。目前所知的證據中,黍、粟的分布範圍西到渭河流域,東至泰沂山系,北達西遼河流域。起源於長江中下游的水稻,此時北傳至山東和陝西等地。在南亞,對野生稻的利用出現在位於恆河流域遺址中。

公元前5000-2500年間,小麥與大麥繼續東傳,進入南亞和中亞。公元前第三千紀的上段(3000-2500 BC),多種麥類作物在印度河流域以及印度西北地區種植。自動脫粒小麥向北沿著「內亞山廊」(Inner Asian Mountain Corridor)傳播,在公元前2500年前出現在哈薩克東部的遺址中。最近報道的新疆阿爾泰地區的麥類遺存,也正在「內亞山廊」向北的延長線上。

公元前5000-2500年間,黍與粟的種植範圍超出了黃土高原。公元前3000年前後,黍出現在俄羅斯遠東地區。公元前第三千紀下半(2500-2000 BC),粟與黍出現在福建。粟作農業不遲於公元前2500年前出現在台灣。黃土高原以西,黍、粟在公元前第三千紀後半(2500-2000 BC)傳至青海東部和河西走廊。同時南下川西 。公元前2500年前水稻種植主要分布在長江中下游和黃河流域,並南傳至台灣、廣西等地。同一時期,南亞的秈稻利用出現在恆河和印度河流域的多個遺址中。有學者認為南亞這一時段的稻作利用尚在「前馴化」階段(pre-domestication cultivation)。形態學意義上的「馴化」秈稻要到下一階段才出現在考古證據中。

公元前2500-1500年間,小麥與大麥向西北進入斯堪的納維亞半島與英倫三島。向東南則進入中國腹地與印度南部。小麥與大麥傳入中國腹地的路徑存在爭議,學者們的意見不盡相同。值得注意的是小麥遺存在公元前3000-2500年間同時出現在三個互不相關的地區:西天山及阿爾泰地區,印度西北部與克什米爾地區,中國東部的山東沿海。如果前兩個區域與「內亞山廊」在公元前第三千紀的農牧業擴張相關,來自山東的小麥遺存(直接測年在2500-2000 cal. BC )則啟示我們思考陸地之外農業傳播路徑的可能性。小麥遺存也見於福建、韓國等地早於公元前2000年的沿海遺址中(目前沒有直接測年數據)。這些證據指向一個公元前2000年前的海洋系統。但如何在南亞和東亞沿海地區間建立穀物傳播和文化關聯,是待探討的問題。除了較早的山東的數據,小麥與大麥大規模地傳入中國發生在公元前2000-1500年間,從西天山到中原,年代上大致成西早東晚之勢。小麥和大麥在東傳的過程中呈現時、空不同步的現象。麥類東傳很可能存在多條傳播路線 。事實上,麥類作物西傳歐洲,也通過了幾條不同的路線。在直接測年數據中,小麥在公元前1500年前出現於中原遺址中。大麥進入中原地區則是公元前第一千紀的事。

公元前2500-1500年間,粟與黍西傳與南傳。黍在公元前第二千紀下半(2500-2000 BC)傳入哈薩克的西天山地區(最近的同位素數據可能會將這一時間提前),粟在這一地區的年代則要晚一千年左右。公元前第二千紀,黍陸續出現在位於阿富汗、土庫曼、土耳其等地的遺址中。黍出現在希臘西北部的時間大約在公元前2000年前 。進一步向歐洲腹地傳播的時間尚存爭議。此前,數十個歐洲新石器時代(6000-4000 BC)遺址曾報道過碳化黍的遺存。2013年,我們對來自8個遺址的10個出自新石器時代地層的碳化黍樣品進行直接測年。這些遺址分布在德國、匈牙利、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和波黑等地。結果是全部10個樣本的絕對年代都在公元前2000年以後。最早的絕對年代來自一個位於匈牙利的Sopot文化遺址。校正後在3500年前後(Motuzaite Matuzeviciute et al. 2013)。這也許正是黍作傳入中歐的時間點。然而歐洲碳化黍、粟直接測年還很有限,是接下來值得關注的工作。此外,東歐新石器時代陶製品表面所見的「小米」印紋,也值得進一步梳理(An, Pashkevich, and Jones 2018)。在南亞,粟與黍在2000年前後出現於印度河流域哈拉帕文明晚期的遺址中。最近的證據表明這一年代可能會提前到公元前第三千紀。由此向西,黍在公元前第二千紀中段出現在葉門和蘇丹的遺址中。在東南亞,粟在公元前2000年前出現在泰國南部。

公元前2500-1500年間,水稻種植廣布東亞、南亞、東南亞各地。從公元前第二千紀以來,印度北部的秈顯示出明顯的「馴化」形態。有學者認為這一現象與更早馴化與長江中下游的粳稻南傳印度相關(Fuller 2011)。然而東亞水稻傳入南亞的路徑和具體年代仍值得探索。這一時段,原產與非洲的高粱、珍珠粟、龍爪粟 在撒哈拉以南地區傳播,並跨越印度洋,出現在南亞的考古遺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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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前農業全球化是一個突破舊大陸因環境、地貌、氣候不同所造成的地理鴻溝的過程。如果歐亞史前史存在一個如布勞代爾(Fernand Braudel)所描述的「長時段」效應(Longue durée)的話,在亞洲中部,以青藏高原為中心的內亞山地,似乎是這種效應的核心地貌(就像地中海在歐洲歷史中發生「長時段」效應那樣)。最初作為壁壘(2500 BC以前 ),內亞山地把歐亞大陸一份為二,將東方的夏季風農業(包括中國東部和印度大部)與西方受西風影響冬季種植系統(包括西亞、南亞西北部和歐洲)。在公元前第三千紀和第二千紀(2500-1500 BC),內亞山地逐漸成為聯繫東、西農業的紐帶。在南北向上,青藏高原周邊的垂直海拔地帶將暖濕的南亞與乾冷的中亞在生活方式上聯繫了起來。

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東亞與西亞農業起源在地貌存在相似性。在西南亞洲,早期農業遺址常常出現在遠離幼發拉底和底格里斯河流平原的山前洪積扇的邊緣。這些位於扎格羅斯山脈、托羅斯山脈和黎凡特群山腳下的早期農業遺址共同構成了布列武德(Robert Braidwood)所稱的「新月沃土的山之一翼」(the Hilly Flanks of the Fertile Crescent)。英國學者Claudia Vita-Finzi在60年代提出「地理機會主義」(Geological opportunism)的觀念,用以解釋全新世早期地貌變化背景下人群有意識選址的問題。選址的策略決定了早期農業的規模和植物馴化的方向。最近開始流行的「文化生境構造」(Cultural Niche Construction)等觀念,其實與「地理機會主義」有潛在的邏輯上的關聯。中國早期農業遺址,尤其是粟黍農業,在地貌上,存在類似「地理機會主義」的現象。新石器早期的粟、黍遺址大多分布於黃土高原東緣,沿太行山、燕山、大興安嶺一線的山前地帶。這些 遺址,和長江流域與水稻馴化相關的山間盆地,共同構成 了中國農業起源的「山前地帶」(the Hilly Flanks of China』s Fertile Arc)。作者和同事們曾撰文探討這一問題(Liu, Hunt, and Jones 2009; Ren et al. 2016)。

選址問題是早期農業傳播的一個地貌線索。公元前5000年前,西南亞洲與中國北方農業起源在選址上存在相似性 。遺址常常出現在山前集水區或洪積扇附近,這樣的地貌雖不夠開闊,但常常十分豐饒,處於高山與河谷兩種生態系統的交接地帶,進退自如,便於小規模採集和種植。公元前5000-2500年前,大麥和小麥與中國小米各自向亞洲中心地區移動,依然遵循類似的選址模式。例如,小麥與大麥東傳過程中,中亞的山前地帶起到的重要作用。粟和黍此時西進至河西走廊,常出現在祁連山北坡的前遺址中。歐亞大陸青銅時代的農業發展與傳播,並不是與新石器時代的「分裂」,而是對早期傳統的一種繼承。

變化出現在公元前2500-1500年前這個階段。一個重要的變化是播種季節。西亞的冬季作物進入東亞和南亞的夏季風區與本地的夏季作物混種。而夏季作物粟和黍此時傳播至西亞與地中海的冬季種植區。對開花時間和對農業季節的調整在全球化過程中起到重要的作用,尤其是作物向高海拔和高緯度地區的移動。地貌上,此前常見的山前農業地貌變得更多樣了。在黃河流域、印度河、兩河流域和地中海地區,人們都更多地使用河流平原。同時,農人向更高海拔地區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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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把史前農業全球化分為三個階段,空間上包含整個歐亞大陸和非洲北部:公元前5000年前,東、西亞洲的早期農業社會因循本地的氣候和地理環境,展開農業活動;公元前5000-2500年,原產亞洲東、西的農作物遠離了各自的馴化中心,向亞洲中部傳播。到2500 BC為止,以麥類作物和粟黍為代表的兩個農業系統被青藏高原和中亞山地分隔成一西一東兩個系統。公元前2500-1500年,農業系統地理分割的局面被打破。原是冬季作物的小麥和大麥進入東亞和南亞的夏季風區。而原屬於夏季種植系統的粟和黍傳入西風控制區域。青藏高原周邊和內亞山廊的山前地帶不再是地理壁壘,而成為東西交流的重要通道。

這個時空框架為我們提供了幾點啟示。史前農業全球化是個解散和重組的過程。原有的作物組合因循不同的路徑、時間傳播,在公元前1500年前形成了多個新的組合。原本的近東新石器農業包裹(the Neolithic founder crops)被打開了。小麥與大麥西傳歐洲與東傳中國都同時存在多條傳播路線。黍與粟的西傳也顯示了類似的特徵。農業傳播更像是一張大網,而非一條路。網路的形成早於考古證據中所見的傳播路徑。各地最早的年代,其實是某一地接納新的作物的時間。它取決於傳播的速度,更取決與本地飲食習慣與社會價值對新的物種的反應。只有那些可以被本地傳統改造的農作物會被接納,而無法融入本地飲食和社會傳統的穀物會被拒絕。穀物是這樣,馴化動物、青銅、寶石、金銀的傳播也大都如此。

值得注意的問題是:穀物的傳播是否伴隨著與之相關的飲食傳統、生活習慣和和社會價值?考古學上,穀物本身是可見的,而喜好、習慣和思想是不可見的。不可見的農業思想與社會習慣在地理單元上的博弈造成了可見穀物傳播的時空框架。種種拒絕、接納、轉化的故事應該從這個角度來理解。雜亂的現象背後,是否有一個穩定的結構在發揮「長時段」效應 ?

以小麥與大麥東傳中國為例。西來的穀物是否給古代中國帶來了西方的農業思想和社會價值?作者曾經梳理過古代中國飲食傳統與社會規範對西方農業的選擇。這些觀點發表於近年的幾篇文章中(Liu and Jones 2014; Liu et al. 2014; Liu, Lister, et al. 2016; Liu, Reid, et al. 2016; Liu et al. 2017)。簡而言之:1)麥類的東傳是否帶來了西亞地區「秋播夏收」的冬季農時,抑或是融入中國新石器以來「春播秋收」的夏季時令?2)西來的小麥與大麥是否帶來了西方(近東與歐洲)「粉食-烘烤」傳統,「麵包-圓餅」的飲食傳統是否東傳?抑或是西來穀物融入了古代中國的「粒食-蒸煮」的「粥-飯」傳統?3)依賴灌溉的麥類種植是否將西方的灌溉系統東傳古代中國,抑或是融入黃土高原的旱地農業傳統?4)依賴密集勞動和集約土地使用的麥類種植東傳後是否引發了古代中國社會結構的轉變?

關於飲食傳統,舊大陸一早就呈現出東-西兩種不同的飲食偏好。西方的粉食-烘烤傳統對應著東方的粒食-蒸煮傳統。這種飲食上的差別根源於舊石器時代,是前農時代的產物。飲食的東-西之別是東亞和西亞農業起源的背景而非結果。正因如此,才會有西亞「前陶農業」與東亞「前農業陶器」結構上的對立。到了新石器時代,飲食結構上的區別,在考古證據中體現為東方蒸煮器與西方磨烤具的對立上。主食加工傳統上的東-西之別一直持續至今。有學者指出兩種飲食傳統的邊界大致與東亞和南亞季風的邊界趨同(Fuller and Rowland 2011)。那麼,原產於粉食-烘烤傳統的小麥在東傳中國的過程中是否帶來了西方「麵包-圓餅」的飲食習慣呢?抑或西來的小麥融入古代中國的「粥-飯」傳統。答案是後者。公元前第三千紀和二千紀的小麥籽粒呈現西大東小的格局。出土於西亞、南亞、東亞的碳化小麥在長寬上第次變小。這一變化在從中國西部地區向中原傳播的過程中加速了。出土於中原和中國東部地區的碳化小麥,籽粒大小只有同時出土於西亞和歐洲小麥的一半大小。作者認為這是東方粒食-蒸煮傳統對西來穀物有意識選擇的結果。在相反的方向上,原產與粘性食物傳統的黍,在進入中亞粉食-烘烤區域後,逐漸失去了粘性基因。類似的例子還有東亞和南亞水稻粘性基因盛行的情況。移動中的農業遇到保守的飲食傳統,只有那些能夠融入本地飲食系統的穀物才能被接納。

以東亞夏季風的北緣為線,可以把古代中國分為兩個在氣候、生業、經濟、文化等方面截然相反的區域。這條線北起東北三省和赤峰地區,經內蒙古河套地區、隴東、青海東部、川西,南接西藏東部與雲南。在不同的語境中,這條線有著不同的名字:胡煥庸線,童恩正的「半月形文化傳播帶」,或「羅森弧」(Rawson』s Arc)。我認為把這條線稱之為夏季風線最為明了。在季風線的西側,古文化發展的步伐與歐亞大陸中心地區趨同。在其東側,古中國以獨特的面貌示人,踏這不同於「草原」的發展步伐。以夏季風為線,從西向東:西來的小麥融入了東方的「粒食-蒸煮」傳統;小麥作為主食被拒絕了(但以麥類為主食的傳統在非季風區被接納了);大麥融入了中國的旱地種植系統(小麥帶來了新的水管理技術);西來的黃牛融入中國的「養豬」傳統;而西來的綿羊與山羊為古代中國帶來新的畜牧經濟;青銅製品融入東方的「宴饗-禮儀」傳統(金、銀製品最初不能被東方審美接納而被拒絕)。仍以夏季風為線,從東向西,西去的黍融入了粉食-非粘性食物傳統;西傳的粟、黍、蕎麥最終融入西方「麵包-圓餅」的烹飪傳統;粟、黍作為主食的飲食習慣未被中亞和西方人群接納,但成為少數人的主食(見下圖)。

所有這些例子都告訴我們一個道理。舊-新石器時代以來建立的烹飪、符號系統是一種穩定而保守的力量。青銅時代在歐亞大陸上長距離移動的穀物、馴化動物、手工製品面對的正是這種保守力量的選擇。只有那些可以融入(或被改造)本地烹飪-符號系統的事物才能被接納,否則就會被拒絕。製作麵包需要三種技術:種植小麥、磨麵粉、烘烤。這三種技術都起源與西南亞洲,它們東傳中國的時間各間隔了2000年左右:小麥在公元前2000年傳入古代中國,磨麵粉的技術要到漢代才得到普及,烘烤對中國飲食的影響則是最近一個世紀的事情。東方飲食習慣對西方加工和烹飪技術的接納遠晚於西方穀物傳入的時間。反之亦然。

(注釋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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