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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服內在的野馬

馴服內在的野馬

文/楊時暘

本刊編輯,專欄作家

發於2019.7.29總第909期《中國新聞周刊》

這部《野馬》讓人想起很多類似的電影。比如土耳其的同名作,講述幾個被當地文化習俗和宗教禁錮壓抑的女孩勇敢逃出家庭、抵抗命運碾壓的故事,其中野馬是一個以前不曾出現過的意象,指涉那些年輕姑娘的反抗精神。它還讓人想到《騎士》,這是宋丹丹的養女趙婷在美國拍攝的大放異彩的長片,講一個年輕騎士在馴馬過程中認識自我的故事。這部《野馬》可能和後者更相似,但它的故事有著特殊的背景。

一座監獄為了對長期囚禁的犯人進行心理矯正,開設了一個「野馬項目」,讓這些重刑犯在農場飼養、馴服野馬,然後讓野馬參加每年一度的拍賣會。科爾曼服刑十幾年,憤怒、絕望、孤獨,終日面對暴虐的獄友,還有一個想和自己脫離關係的女兒。他被派到那個馬場里,和一匹烈馬相識,意外獲得了重生。

這是個極其小體量的故事,視野聚焦在黃土漫天的馬場和逼仄壓抑的監獄,一群人穿著橘色囚服服刑,然後換上仔褲和馬靴成為暫時的牛仔,高遠開闊的西部天空與馴馬者被囚禁的身份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那是一種短暫的解放,最小劑量的自由,觸手可及但隨時要被回收的希望。對於這些殺人放火的重刑犯而言,心理治療是一件可恥的事,那些表格、提問、選項和評估在他們看來都像是一場裝腔作勢的羞辱,但是,成為牛仔、與烈馬相伴是可以接受的。在這個過程中,他們自己變成了自己的諮詢師,看起來是他們在馴服動物,但最終自己卻被規訓。

科爾曼給野馬起名「馬奎斯」,這是第一步。然後,開始彼此熟識,接著彼此接納,繼而爭取彼此信任。馬依照他的指示跑圈,停駐,一點點消除恐懼和憤怒。

從表層去看,這個過程是標準的馴馬流程,但實際上,也是一個人自己與自己重新相識的過程。這些動念就可以犯下重罪的犯人幾乎沒有同理心,更極少與自己的內心對話,甚至從未有過「內心」這個概念,而野馬意外成為了他們自己的精神鏡像,讓他們得以在如此特殊的情況下,與一個自己的象徵物面對面。那些暴力的、從未被馴服的、企圖逃亡、隨時準備傷害旁人的動物,像極了他們自己,他們馴化它們,他們磨合自己。所以,他們在與馬溝通時,也是在讓自己明白,怎樣的話語和動作可以讓對方感到安全和安寧。野馬變成了特殊的寵物,讓這群糙漢不再羞於傾訴與傾聽。他們說給烈馬的話,都在說給自己,他們撫慰烈馬,也都在撫慰自己。

這故事越發展到後來,就愈發明顯地可以看出,野馬成為了他們從自身擠壓出的另一個自我、一個具有實體的外掛靈魂。他們與野馬相伴的時刻,幾乎是半輩子里唯一能感知到被需要、有價值的時刻,唯一感覺到「靈魂」這種東西存在的時刻。所以你才能見到嗜殺的男人在自己馴服的野馬被拍賣者領走後的眼淚,動容對他們而言是治癒的標記。

科爾曼的那匹馬在拍賣會的最後關頭出了問題。沒能馴化成功的馬會被送去安樂死,這個男人冒著被警衛當作越獄射殺的風險,踢開一層層鐵絲網,將馬送出了馬場,給它自由。他自己的肉身仍然被囚禁,但至少外掛的那部分靈魂得以奔逃。

這個項目是真實存在的,有統計數據表明它對於囚犯的矯正作用明顯。至少,在這個故事裡,那匹馬治癒了一個人,而那個人讓一匹馬重獲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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