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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定帝略君臣和,二十四歲拜三公,鄧禹為何名列雲台二十八將榜首

一次問對,奠定鄧禹雲台榜首的地位

四大名著之一的《三國演義》中有一膾炙人口的情節,名曰「定三分隆中決策」。講的是劉備三顧茅廬、終於得見諸葛亮後,後者為劉備定下了先取荊州、後取兩川、三足鼎立、謀取中原的戰略設想。

這個故事在正史上確有其事,《三國志·諸葛亮傳》中的相關文字更是成為古往今來無數人倒背如流的千古名篇。關於這一指導劉備集團此後十數年行動的方針構想,人們稱之為——隆中對。

(隆中對)

慢慢地,「隆中對」三字似乎也成了具有奠基性指導意義的大政方針的代名詞。然而,提出「隆中對」的諸葛亮是東漢末年之人,早在他於南陽草廬「笑指畫圖中」的將近兩百年前,建立東漢王朝的劉秀集團中,就有一次重要程度堪比《隆中對》之於劉備集團的對答。這光武中興版的「隆中對」,真正堅定了劉秀謀取大業的決心,稱得上是劉秀集團這座大廈拔地而起時的第一捧土。

實事求是地說,兩漢之交的英雄,其知名度恐怕遠不如三國、隋唐,但對漢史有基本了解者,應不會對「雲台二十八將」這個合稱太過陌生。這是漢明帝命人在洛陽雲台閣,給二十八名為光武中興做過重大貢獻的將領所繪的畫像。雲台閣上有畫像,其殊榮可類比於後世唐代的名登凌煙閣。而那兩漢之交時「隆中對」的提出者,便是位列「雲台二十八將」榜首的高密侯鄧禹。

正如凌煙閣榜首的是長孫無忌而非李靖,這種定鼎帝業後的論功行賞,往往以和帝室的親疏為重要指標,而不純看疆場貢獻。鄧禹和劉秀的關係的確不凡,鄧氏家族後來也成為了東漢最重要的外戚家族之一。鄧禹也的確不是雲台二十八將中最能打的,在關中的敗績是他抹不去的污點,故而在戰績這個排行榜上,排在鄧禹前面的至少有蕩平成都、達成一統的大司馬吳漢、「決策河北、定計南陽」並「克拔全齊」的耿弇、「自函谷以西,方城以南,兩將之功,實為大焉」的馮異、岑彭。

(雲台二十八將)

但是,絕不能因此斷言,鄧禹名列雲台榜首,靠的只是與劉秀的關係。戰場上的敗績,可歸咎於戰術的失當和戰場環境的瞬息萬變,鄧禹實不具備耿弇那樣百戰百勝的天賦,於戰術不能純熟運用。不過,於戰略,鄧禹則始終眼光長遠而精準,他在剛剛投奔劉秀的問對中,便集中展現了這種眼光,而這次問對,便是筆者所類比的「光武中興版」的「隆中對」。

劉、鄧河北商談前的神州局勢

鄧禹投奔劉秀是更始元年(23年)之事,此時的天下已經被王莽折騰得亂了許多年,有必要簡述一下主要情況。

新莽末年,政治腐敗、天災不斷,中央政權已經失去了對地方的有效控制,各地的農民為了生計紛紛揭竿而起,而首義之功,則是琅琊郡海曲縣人呂母。這位巾幗英雄的兒子因不願執行縣宰盤剝百姓的命令而遭陷害處死,經受喪子之痛的她散盡家財,籠絡了許多受惠於她、聽命於她的貧窮農民,經過逐步的聚集,匯成一股幾千人的武裝力量。天鳳四年(17年),呂母築台祭天、自稱將軍、親率義師、攻破海曲、擒殺縣宰、血祭愛子。隨後,不斷有走投無路者前來依附,呂母起義軍的規模迅速膨脹,王莽政權剿滅、分化、招撫數計齊施,也沒能快速撲滅這支力量。可惜僅一年後,呂母便去世,失去了主心骨的起義軍開始四散,其主體由琅琊人樊崇率領,其餘則構成了後來的青犢、銅馬等起義軍的中堅。樊崇率領的這一支力量,便是之後的「赤眉軍」。

而兩漢之交的另一支主要起義力量——綠林軍也在呂母起義的幾乎同時興盛起來。呂母於琅琊起事,綠林在荊鄂舉義,他們的首領是新市人王匡(和王莽六子王匡同名)、王鳳,因以綠林山為根據地而得名。在二王的率領下,綠林軍同樣快速壯大,屢敗討伐的官軍,和赤眉軍一道從南、東兩個方向威脅王莽政權。

(綠林、赤眉攪弄風雲)

同赤眉軍不同的是,綠林軍的成分中除了迫不得已而造反的農民,也有許多見王莽敗局已定,而想在亂世中攪弄風雲、謀取最大利益的豪族,他們本身便有一定勢力,往往攜數千族人、賓客「帶資入股」,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南陽郡舂陵鄉的劉縯、劉秀兄弟。力量多了也有副作用,那就是指揮的不統一,因此,眾人決定推選首領。因為許多的「股東」心中「思漢」情節濃厚,便決定選一個劉氏族人,綠林軍的劉姓勢力中,劉縯名望最高,但也正因非舂陵勢力擔心劉縯勢力過大,於是堅決反對。最終他們選擇了破落貴族劉玄為帝,年號更始,劉玄便是後世所稱的更始帝。

劉玄稱帝後,劉縯拔宛城,劉秀更是取得了不可思議的昆陽大捷,綠林軍(那時已叫漢軍)兵鋒直指王莽最後的控制區——關中。然而此時,功高震主的劉縯卻在綠林軍的內部傾軋中被害,劉秀為求自保,不伐昆陽之功,不為兄長服喪,飲食言笑如常,更始帝才稍感慚愧,放下了加害之心。

更始元年九月,王莽為三輔豪傑所殺。十月,劉玄定都洛陽,又派劉秀北徇河北,收服當地的銅馬軍等起義、割據勢力,劉玄自己則興高采烈地準備進入關中。然而,西行的劉玄豈能知道,北渡黃河的劉秀才是鶴鳴九皋、魚潛在淵。

堅定中興決心、指明立業方向

光武帝劉秀並不是一個一開始就野心勃勃、志在龍椅的人。李通以圖讖「劉氏復起,李氏為輔」勸他起事,他也「初不敢當」,只是念在兄長劉縯結交一幫社會閑散人員(即門客),大有舉事之態,才半推半就、亦步亦趨地隨劉縯起事。劉秀起先的志向,大概真的只是「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娶陰麗華」。即便是被更始帝派往河北,他也是避禍的心理多於舉大事的心理。

(劉秀畫像)

然而此時,有一人「嬴糧徒步」、「杖策北渡」,不畏途中紛亂,到鄴城投靠劉秀,此人便是鄧禹。鄴城相見,並不是劉、鄧二人的初會。光武曾遊學京師,故而能見到執金吾,興發那千古一嘆。而鄧禹自幼聰穎,幼時在長安受業,二人便在那時結識,也正是從那時開始,鄧禹便認為劉秀「非常人」,於是有意親附之。順便一提,鄧禹在長安受業時年僅十三,而投奔劉秀時,也不過二十一歲。

(鄧禹,網友珊瑚蟲繪,侵刪)

前往河北的劉秀,正式官職是更始「漢」的大司徒,職責是考察官吏、陟罰臧否,手握人事大權。眼見鄧禹這一故舊前來,他最先想到的是鄧禹來找自己要官來了,故問:「生遠來,寧欲仕乎」。不料鄧禹當即否認,並稱他此次前來就是希望劉秀「威德加於四海」,自己「得效其尺寸,垂功名於竹帛」。劉秀對此的反映是「笑」,留鄧禹夜間相談,鄧禹隨即進言。

此次進言雖不長,然最終打動劉秀自立門戶,故全文摘錄《後漢書》所記:

更始雖都關西,今山東未安,赤眉、青犢之屬,動以萬數,三輔假號,往往群聚。更始既未有所挫,而不自聽斷,諸將皆庸人屈起,志在財幣,爭用威力,朝夕自快而已,非有忠良明智,深慮遠圖,欲尊主安民者也。四方分崩離析,形勢可見。明公雖建籓輔之功,猶恐無所成立。於今之計,莫如延攬英雄,務悅民心,立高祖之業,救萬民之命。以公而慮天下,不足定也。

《資治通鑒》中所錄鄧禹之言,和《後漢書》相比,大部分只是個別詞句有些微出入,大意自是一致。不過也多出兩段重要的話,其一是在「欲尊主安民者」之後的:

歷觀往古聖人之興,二科而已,天時與人事也。今以天時觀之,更始既立而災變方興;以人事觀之,帝王大業非凡夫所任,分崩離析,形勢可見。

其二是跟在「恐無所成立」之後的:

況明公素有盛德大功,為天下所向服,軍政齊肅,賞罰明信。

綜觀《通鑒》與《後漢書》,鄧禹此次進言之要旨無非兩層意思。

其一,分析天下大勢。更始政權雖然定都關中,然山東有赤眉、青犢等武裝力量,天下遠未達到統一之局面,這是客觀局勢,也就是所謂的「天時」。而就更始政權的主觀能力——即「人事」來看,也明顯不足。更始帝劉玄本人是「常才」(別忘了十三四歲的鄧禹就已認定劉秀是「非常才」),而它的部下也是「庸人」,一朝暴富,胸無大志,整個政權中皆是凡夫俗子,沒有人挑得了建立帝業這副重擔。總而言之,更始帝坐不穩天下,赤眉、青犢、銅馬之流和更始政權無異,你劉秀若是起兵,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其二,勸勉、激勵劉秀起事,並指明初步戰略。鄧禹誇讚劉秀為政治軍皆有條理,且早已建立盛名,自是將其與那些只貪圖朝夕之樂的人一分為二了。潛台詞自然就是:如果那些沒有「忠良明智」的人都能在亂世中割據自立,那劉秀這般有「深慮遠圖」的人便大有「立高祖之業」的希望。在鄧禹看來,以劉秀之才,甚至「天下不足定」,足見他對劉秀的莫大期望真是排山倒海,面前的劉秀只要稍有舉事之心,怎能不被這話說得心癢。創業之初,除了「為天下所服」的名聲,同等重要的便是人才。於是,鄧禹提出「延攬英雄」和「務悅民心」兩條雙軌並行的「基本國策」,後來的事實證明,它們正是劉秀集團迅速崛起的關鍵。

聽了鄧禹進言的劉秀,回應是「大悅」,如果說之前聽說鄧禹願效尺寸輔佐自己的「喜」只是心頭微動的不露聲色,那麼此刻的「大悅」自然是下定決心的拍案舉事。

可以說,經過鄧禹一番勸說的劉秀,才完成了從「仕宦當作執金吾」的南陽豪族到復興漢室的光武帝的思想蛻變。這次進言對於劉秀的價值,自不會低於「隆中對」之於劉備的價值,也難怪後世有人將鄧禹此說稱作「圖天下策」。

東漢開國第一功臣並非浪得虛名

范曄在《後漢書》的鄧禹論贊中說「夫變通之世,君臣相擇,斯最作事謀始之幾也」。此話意思是說,在變亂的世道中,明君要遇到點撥他、使他豁然開朗而定計舉事的明臣,這樣才是從亂世中脫穎而出的開始。對劉秀而言,鄧禹無疑就是這樣的人。為劉秀摧城拔寨的吳漢、耿弇、馮異等人自然重要,但鄧禹的一席話才是這一切的先決條件,若以「必不可少」一詞評價雲台二十八將對東漢立國的貢獻,無疑鄧禹才是最配得上的。

當然,鄧禹本人的貢獻不止於此。光在「延攬英雄」這條由他本人提出的基本方略上,鄧禹就立功不少,史稱「每有所舉者,皆當其才」。而其中最重要的人物,無疑是與他在《後漢書》中並列一傳的寇恂。儘管寇恂不是鄧禹帶到劉秀陣營,但他成為河內太守卻是鄧禹的舉薦。凡建功立業,必有穩固的後防基地,正面典型如蕭何經營兩川,為高祖輸送兵源財源,反面例子則是黃巢、李自成等人的流寇主義。在鄧禹的分析中,河內對於劉秀集團的意義正如關中之於劉邦,他保薦寇恂為河內太守,正是成就了寇恂「東漢蕭何」的功績。後來,劉秀果任命寇恂為河內太守,寇恂也做到了「堅守轉運,給足軍糧」。

(鄧禹先敗、馮異後勝的崤底之戰)

若說鄧禹一生的污點,莫過於轉戰關中時,於建武三年(27年)敗於赤眉軍,大軍喪盡、幾乎是隻身逃回。然而莫忘了在此之前,是鄧禹助光武克定河北,並因為「沉深有大度」而被任命為西討總司令。而在戰敗之前,鄧禹更是「斬將破軍,平定山西,功效尤著」,年僅二十四歲就被拜為三公之一的大司徒、食邑萬戶的酇侯。需知,酇侯正是漢初三傑之首蕭何的爵位,意味等同於「開國第一侯」。因此,在鄧禹兵敗前,他在劉秀心中便是難以動搖的開國首功了。隨後,鄧禹在遭遇敗績後主動引咎交上大司徒印綬,但在數月後就被重新拜為右將軍,看得出來,他在劉秀心中的地位並未因此敗受到太大影響。

參考書籍

范曄:《後漢書》;

陳壽著,裴松之註:《三國志》

司馬光等編著:《資治通鑒》

羅貫中:《三國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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