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太祖:傷害你的人,值得寬容嗎?
文丨《那些年》小小那
詩人紀伯倫說:「偉大的人都有兩顆心,一顆心流血,一顆心寬容」。
這像極了很多人在面對背叛和傷害時的狀態——明明心裡在流血,嘴上卻說著「算了算了,都過去了」。殊不知,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你的不計較、不懲罰,很可能會成為下一次傷害發生的理由。
大遼集團創始人耶律阿保機,就曾為「寬容」付出過深刻代價。
當最親近的人,站到了你的對立面
公元907年,耶律阿保機當選契丹可汗,成為契丹八個部落的最高統領者。
在此之前,可汗之位長期被其他強勢部族壟斷。阿保機所屬的迭剌部,還從未出過可汗。這次阿保機當選,意味著迭剌部從此成為「汗族」,汗位將在部族內長期傳承。
具體傳承規則,史書存在不同解讀。不過大概有兩大傳統:一是「三年一選」,二是「兄終弟及」。
但是,三年後,當阿保機該退位時,他以中原王朝無選舉制度為由,不肯讓出可汗之位。畢竟,他的目標是仿照中原帝王,建立終身制和世襲制。
此舉引發諸多人的不滿,反應最激烈的是耶律阿保機的那幫弟弟們。阿保機是家中老大,下面有五個弟弟,按理說,他們都有資格繼承可汗之位。可現在,老大不交權,他們便無法進入選舉程序。
怎麼辦呢?哥幾個一合計:把老大擼下來吧!
為首的是老二耶律剌葛。他頗具軍事才幹,常年跟隨大哥南征北戰,深得大哥賞識,同時在幾個弟弟中也較有威信。在他的鼓動下,老三老四老五也都參與其中。他們秘密聯合,組成了一支武裝叛亂集團,三年內謀划了三起叛亂。由此發生了歷史上著名的「諸弟之亂」。
而回望整個過程,最耐人尋味的還是阿保機的態度。
想害自己的人,恰恰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他會怎麼辦呢?
前兩次叛亂:無妨無妨,改了就行
在阿保機登上汗位的第五年(911年),以剌葛為首的四兄弟唆使耶律氏中對阿保機不滿的守舊貴族,密謀向阿保機發難。幸虧阿保機提前接到弟媳的密報,及時採取措施遏制了這場叛亂。
事後,阿保機沒有制裁弟弟們,只是要求他們隨自己登上山頂,殺牲祭祀,告天地為誓,不再作亂。阿保機還把主事的老二訓了一頓,說:「汝謀此事,不過欲富貴爾。」你這麼做不就是想要富貴嗎?直接跟我說不行嗎?訓斥歸訓斥,阿保機還是選擇了原諒,並且重點安撫了老二,讓他當了迭剌部酋長。
在阿保機看來,這事兒就算平息了。但他沒想到,這幫弟弟不僅不罷休,反而以更猛烈的姿態於次年捲土重來。
當時,阿保機正領兵在外,弟弟們趁機秘密謀劃。在阿保機回歸途中,四兄弟突然領兵截擊,逼迫阿保機恢復部落世選制。阿保機沒有正面接招,而是當機立斷提前舉行了燔柴禮,即以燒柴火的方式,舉行可汗繼任儀式。按規矩,舉行過燔柴禮,就算合法連任了。諸弟沒有了反抗的理由,於次日紛紛繳械投降。《遼史》稱:「諸弟各遣人謝罪。上猶矜憐,許以自新。」於是,阿保機再次寬恕了他們。
但是,弟弟們真的會就此消停嗎?
第三次叛亂:算了算了,饒過你們
事實證明,在一些事情上,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不到一年,弟弟們又起兵作亂了,而且這次得到了迭剌部大部分貴族的支持。就連阿保機的母親和養子,都站到了阿保機的對立面。
公元913年3月,借阿保機出征之機,以剌葛為首的叛亂集團發起行動。他們也學著舉行了燔柴禮,宣布刺葛為新任可汗。兄弟們打著向阿保機彙報工作的幌子,率領千餘兵馬,打算去刺殺他。此外,還有一撥人攻入阿保機的營帳,奪取了象徵可汗權力的旗鼓和神帳,並放火燒毀大批輜重、武庫和廬帳。
阿保機及時發覺了他們的陰謀,設伏以待。他先是將兩個妄圖謀刺他的弟弟扣押,然後親自率兵追繳叛軍。阿保機的夫人述律平,關鍵時刻表現英勇,及時調集兵馬,協助阿保機死守大營。
經過兩個月的對抗,阿保機才徹底擊潰叛軍,奪回了神帳。而這場叛亂,為契丹造成了巨大損失。誠如阿保機所描述:「過去大軍出征,輜重連綿數里,民間原有精馬萬匹,而今只能徒步,牲畜死亡十之八九;過去糧肉充盈,現在士卒只能煮馬駒采野菜以為食。」
事後,阿保機處死了三百多名叛亂者。然而,卻依然對弟弟們網開一面——主謀老二和老三,僅受杖打,然後釋放。而老四和老五,直接免罪,未加責罰。
縱觀中國古代帝王,像阿保機這樣重視骨肉親情,並且在權力鬥爭中始終未沾兄弟之血者實乃少見。史家對此給予了很高評價。
不過,也有人對阿保機的過度寬容持批判態度,認為這給大遼集團的未來埋了一顆雷。
寬容的代價,你是否想過?
諸弟之亂雖然平息了,但其帶來的影響卻遠遠沒有止熄——
阿保機對於弟弟們的寬容,不僅讓弟弟們愈發有恃無恐,肆意妄為,還讓很多人產生了「兄弟奪權具有合理性」的意識。
當這種暴力奪權的行徑被默許,阿保機所推崇的嫡長子繼承製便顯得有些脆弱。公元916年,阿保機建國稱帝,同時立下太子。但是等他一死,皇位爭端便再度出現——實權派的耶律德光愣是從太子耶律倍手中「搶」來了皇位。
遼朝後期繼任制度的混亂,與阿保機早年的「寬容」不無關係。
我們總是說,寬容是一種美德。但在某些場景中,「寬容」卻應當慎用,比如企業管理。財經作家東方贏寫過一篇文章——《對員工寬容的公司都死掉了》。他在文中提出一個觀點:做人可以寬容,做事不可以寬容。「自己做人,別人犯錯侵犯了你,你可以選擇容忍與原諒。而為別人做事,無論你是老闆還是管理者,在為股東、用戶、社區、員工承擔社會責任時,你對下屬的工作問題是不能寬容的。」
不過,對於大遼創始人阿保機來說,他對於諸弟的這份「寬容」,其實還飽含著更為深沉和複雜的意義——除了對於親情的珍視外,恐怕還有幾分對於諸弟的歉疚和安撫。畢竟,率先搶佔蛋糕的人是他,率先破壞規則的人也是他。若論是非對錯,他也很難問心無愧。
或許阿保機只是想通過「寬容」策略,以最小的代價完成過渡,卻未曾想到,寬容本身也是有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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