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匠之門——齊白石的筆墨世界

齊白石為中國繪畫走向世界藝壇的第一人，他的作品重視創造融合了傳統寫意畫和民間繪畫的表現技法，形成了獨特的藝術風格。所畫的題材都是經過他的感情過濾的，也都是凝聚著他的感情色彩的，敘寫了他的愛心、真心、平常心和詩心。

《大匠根苗》系白石老人稀見的、極富趣味的教子題材人物畫，依年款「白石老人九十歲作」可知繪於1950年。畫家以白描筆法繪兒童和持斧老者，人物形象極為少見，其中兒童尚可從畫家寥寥數張嬰戲作品中追溯一二，而持斧老者則為首次現諸筆端。

白石老人描繪手持工具的人物畫，現藏北京畫院的《鉗錘道義》是為一例，但該作人物手執鉗子、鎚子，與《大匠根苗》中持斧形象不同。且此幅中的斧子，畫家以墨色塗染斧銎，以突出留白表現的光亮刃部，描繪極為形象。

白石老人曾為木匠，自稱「魯班門下」，斧子自然是必需工具；再者白石筆下的老者像亦以自況為多，如《老當益壯》、《人罵我我也罵人》等，故而持斧老者的形象雖是首次發現，卻可以確定是白石老人自己的化身無疑。而此作齊白石化身持斧老者，與五位嬰戲兒童出現在畫面中，其寓意須向畫家自身的經歷中找尋。

齊白石 《大匠根苗》局部

齊白石對後輩是非常疼愛的，這種疼愛帶有傳統中國鄉民的淳樸與厚重，他曾刻「老為兒曹作馬牛」一印表明心跡。他共有子嗣七人，其中次子齊良黼於1914年早逝，老人曾作《祭次男子仁文》奠之。1950年長子齊良元病逝於北京，使他再遭白髮人送黑髮人之痛。此後老人對其餘五子以及孫輩，自是加倍憐惜與疼愛。

此幅中持斧老者立於五位少年身畔，暗合「竇燕山教五子」之古訓，又呼應「大匠之門」印文，表達了以身庇護子嗣康樂成長的舐犢之情。是作題材新穎，妙趣橫生，且包含了老人深切的愛子之情，實為齊白石暮年難得一見的精品。

上世紀二十年代北平美術專科學校校長林風眠力排眾議，禮賢名士，聘請65歲的齊白石先生到美專訓教國畫，聘請法國印象派畫家克羅多教西畫。從此開啟了中國現代主義藝術的改革之路。安德烈·克羅多於1892年出生，1908年進入第戎美術學院學習，1909年獲得其所在省份發給的獎學金之後，後進入巴黎國立裝飾藝術學院就讀。

1926年，克羅多對於東方的滿腔激情促使他來到中國，先後在北京和杭州兩地的國立藝術學院中任教。此時，他與齊白石同時執教，克羅多盛讚齊白石是他所發現的最出色之東方畫家，齊白石喜遇知音，欣然為其贈畫刻印。

郎紹君題籤並題跋

此圖在題記中就引用了克羅多的論語，可知應是當時所作。眾所周知，白石山水因其作品稀少、風格卓絕為世人所貴。「仁者樂山，智者樂水。」齊白石對「水」偏愛有加。他筆下的江河湖海，大都是遠遊時曾經飄歷過的水面，而水的表現方法，也頗有特色。時而以大段空白以示江湖無涯，時而以精細稠密的平行波紋表現浩淼的浮光動感，尤為深遠壯觀。

此幅作於1948年，這段時間齊白石的名聲已享譽全國，其藝術雖新題材、新樣式並不多見，但在筆墨、色彩、格調等諸方面皆有了新的升華，愈加純熟老辣，簡潔自如，達到了爐火純青之境地。此幅為齊白石常選取的壽桃、牡丹題材，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壽桃後的青花龍紋花瓶，這在齊白石的花鳥畫中極為少見。以物象入畫作為祝福的寓意，是中國傳統文人畫中慣用的手法。壽桃寓意長壽；瓶即「平安」，是永固的隱喻性暗示；牡丹則自古即被視為富貴的象徵。把三者統一入畫，顯然是非常高的祝福。

齊白石 《大富貴亦壽考》局部

花瓶以雄健凝練之筆畫出，筆法簡單，但表現出了花瓶外形的優雅。瓶身用淡墨繪製龍紋青花圖案，一條騰雲而起的祥龍，栩栩如生，生動傳神。龍的布局更經過詳密的思考，非隨性落筆，生動傳神。此幅乃為白石老人晚年的精品，不僅寓意吉祥，且選取了「龍」這種在老人寫意花鳥畫中不多見的新題材。整張作品飽滿熱烈，傳達出老人對友人、家人和學生們的美好祝願，同時也寄託了老人至為樸素的平民情感。

此《夜飲圖》是一幅趣味十足的作品，寥寥數筆勾勒出燭台、螃蟹、以及酒杯、酒壺等，在整幅畫面中十分搶眼，對比強烈，既點名了主旨，又將觀者的視線牢牢拖住，呈現出強烈的視覺衝擊力。雖然用筆不多，但造型簡練質樸，用筆老辣拙趣，燭台用墨酣暢淋漓，螃蟹與火苗賦色上鮮艷潑辣，明快渾厚，同時構圖奇缽不落舊蹊，營造出溫馨喜悅的生活氣氛，雅俗共賞。

紫藤是齊白石常畫的題材。他喜歡畫藤，一是因為其美；二是因為自己會種藤養藤，藤花常引起他對過去生活的回憶；三是因為藉以寄寓，聯繫自己的生活，表達真情實感。畫中部分枝幹用焦墨，用筆拙重，墨色沉鬱，紊而不亂，與藤花輕盈秀美形成強烈的對比。齊白石多稱紫藤為「藤蘿」，此幅畫面飽滿、舒展而通透，透出濃濃的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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