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精衛意圖「分共」，共產國際駐華代表對他卻深信不疑

文 ｜ 黃金生

中共五大是在四一二政變後，大革命時期中共召開規模最大的一次黨代會，圖為五大會址紀念館（陳潭秋烈士

就在蔣介石加緊部署反共「清黨」行動時，1927年4月1日，汪精衛從國外回到上海。在國民黨二屆三中全會上，汪精衛在缺席的情況下當選為國民政府主席，借汪遏蔣，是國民黨左派和共產黨的共同打算。在汪精衛回國時，中共曾設法讓他直接去漢口，避免他去上海與蔣介石見面。可是，蔣介石的行動更快，但他又顧及面子，不好直接去找汪精衛。這時，為蔣介石反共到處奔走的吳稚暉，便主動承擔起了在蔣、汪之間牽線搭橋的任務。在汪精衛到上海的當天，吳稚暉就去探汪的口風。吳稚暉經過試探，感到汪有與蔣介石合作的可能。蔣介石決定親自出馬與汪精衛見面。這期間蔣汪舉行兩次會談，吳稚暉均在列，為策動汪精衛與蔣聯手反共，吳稚暉竟向比他小十多歲的汪精衛下跪，據李宗仁回憶：「會中一致要求汪氏留滬領導，並裁抑共產黨的越軌行動。而汪氏則始終袒共」「其他與會人士則與汪氏激烈辯論。辯論至最高潮時，吳稚暉十分激動，竟向汪氏下跪，求其改變態度，並留滬領導。會場空氣至為激蕩。吳氏下跪，汪則逃避，退上樓梯，口中連說『稚老，您是老前輩，這樣來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雖然這時汪精衛並沒有明確同意與蔣介石聯手「清黨」，而且他知道自己在武漢的身價，亦不願放棄成為國民黨左派領袖的機會。但是，這次的蔣汪會談表明，汪精衛已有「分共」準備，他註定要辜負那些期待他到來的國民黨左派和共產黨員們。

果然，汪精衛歸國後，革命形勢愈益惡化。4月下旬，何鍵在漢口秘密召集會議，決定發動叛亂；5月14日，獨立14師師長夏斗寅聯合四川軍閥楊森在鄂南叛亂，通電聯蔣；5月21日，國民革命軍第35軍第33團團長許克祥在長沙搗毀湖南省總工會和省農協，捕殺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100多人，長沙陷入一片白色恐怖，史稱「馬日事變」；5月底6月初，江西省主席朱培德用所謂「禮送出境」的方式，將共產黨領導人和國民黨左派驅逐出江西，明令禁止工農運動。

這時，鮑羅廷和陳獨秀等人還拿不出應對緊急事變的辦法，只是把滿心希望寄托在北伐軍同馮玉祥部的會師上。共產國際駐華首席代表羅易還對汪精衛堅信不疑：「汪精衛是國民黨主要領導人中唯一努力同共產黨保持友好關係的人。」

羅易，印度革命家，1927 年任共產國際中國代表團團長

武漢北伐軍經過苦戰，終於擊潰了奉軍在河南的主力，與馮玉祥部會師開封。6月10日至12日，武漢政府的汪精衛、譚延闓、孫科在鄭州同馮玉祥舉行會議，汪精衛為了拉攏馮玉祥，慷慨地把豫、陝、甘三省黨、政、軍大權交馮掌握，以換取馮對武漢政府的支持。中共中央派張國燾去了解情況，馮部的政治主任、共產黨員劉伯堅捎來口信說，馮玉祥對武漢的態度不好，傾向於南京的蔣介石。張國燾聽說後，取消了見馮玉祥的計劃，慌忙跑了回來。幾天後，馮玉祥就到徐州與蔣介石舉行會議，公開倒向蔣的一邊，並致電武漢政府，要求將鮑羅廷解職遣送回國，並將所部國民軍中的共產黨員和政治工作人員押送出境。鮑羅廷和陳獨秀對馮玉祥的指望也就落了空。

汪精衛的「分共」是遲早的事兒，但共產國際發來的一封指示電卻加速了這一進程。在1927年5月18日至30日召開的共產國際執委會第八次全會上，面對中國革命的危急局面，斯大林仍認為「武漢是中國革命運動的中心」。會議最後通過《關於中國問題的決議》，提出開展農村土地革命、武裝工農群眾，但堅決反對退出國民黨，積极參加武漢政府的活動，並不指名地批評了陳獨秀對上述問題的動搖態度。在共產國際會議結束的當天，聯共（布）中央政治局根據會議精神給鮑羅廷、羅易發出指示電，提出「改變國民黨領導層人員的構成，從下面多吸收一些新的工農領導人加入國民黨中央。同時依靠工農組織中的數百萬人擴大國民黨地方組織」；「動員兩萬共產黨員，再加上湖南、湖北的五萬革命工農，組建自己可靠的軍隊」「成立以著名國民黨人和非共產黨人為首的軍事法庭，懲辦迫害工農的反動軍官」等內容，這就是「五月緊急指示」。

接到指示後，陳獨秀對此進行逐條分析，認為無法實行。他說：「企圖在國民黨內執行這些政策，仍然是幻想的口頭上左傾的機會主義，根本政策一點也沒有轉變，等於想在糞缸中洗澡。」其他人也議論說：「到了這個時候，怎麼還能指望武漢政府懲治殘害工農的軍官?」對此，鮑羅廷也知道實現的可能性不大，他在回復莫斯科的電文中只能說：「如條件允許，即執行此指示。」

但在這個關鍵時刻，羅易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竟然把電報拿給汪精衛看。用蔡和森的話說，羅易是中了「汪毒」。汪精衛看了電報，明白了共產國際指示中共的意圖，他後來說：「兄弟看過以後，覺得嚴重時期已到了。已到了爭船的時候了，已到了爭把舵的時候了。要將國民革命帶往共產主義那條路去的，不能不將國民黨變做共產黨，否則只有消滅國民黨之一法。要將國民革命帶往三民主義那條路去的，不能不將共產黨變做國民黨，否則只有消滅共產黨之一法。正如一隻船有兩個把舵的，有兩個不同的方向，除了趕走一個，更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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