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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嫌體直帥皇叔vs奶凶軟萌嬌小姐;談戀愛么?甜死人那種!

蕭樾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重生一世,他心懷國讎家恨,渾身戾氣,

注意武曇,是因為前世的那一場荒唐,

本來就是逗著小丫頭玩兒的,沒曾想這小丫頭吃軟不吃硬,幾次哄順手,就欲罷不能了……

於是晟王殿下痛定思痛:不就蹬鼻子上臉么?自己眼瞎手欠搶回來的親媳婦,跪著也要寵上天撒……

1

有野史記載,天子蕭昀年少登基,為奸佞霍文山及惠妃弄權,導致江山動蕩,岌岌可危,天啟二年歲末,先皇胞弟晟王蕭樾以「清君側」為名,於北境起兵勤王……

又有艷史稱晟王蕭樾因與天啟帝皇后武氏有染,姦情敗露後,叔侄翻臉,以至於大動干戈,兵戎相見……

*

大胤。

天啟五年,元月。

歷經兩年苦戰,在衝破南下的最後一道防線天御關後,晟王大軍一路勢如破竹,直搗黃龍。

天啟帝蕭昀御駕親征振奮士氣,也未能扭轉敗局,於上元節當夜,兵敗城外裕安亭。

小皇帝陣前自裁,晟王大軍凱旋,榮歸帝都胤京。

半月後,朝局已然重新洗牌,百姓皈依,一派昇平。

二月初二,視為黃道吉日,蕭樾於胤京稱帝,繼位大典舉行得尤為盛大隆重,當夜宮中燈火輝煌,整個皇城上空酒肉飄香。

笙歌燕舞的喜慶餘韻飄進長寧宮,這座偌大的宮苑就更顯得空曠冷寂。

身後的大殿,窗紙已殘舊,其內一點暈黃的光隱約點綴,和這座宮殿整體的氣派顯得格格不入。

武曇托腮坐在殿前的台階上,微微揚起眸子看天。

那裡時而就有大片的焰火炸開,五彩斑斕,將金碧輝煌的宮殿群照亮,而映在她眸子里的光,卻始終熠熠生輝,襯得她整張臉龐生動又明艷。

二更的梆子響過不久,身後的殿門被人推開,一個年邁的婦人捧著件舊衣出來給她披在了肩頭。

適逢又一朵焰火在空中炸開,老婦人抬頭看去,不由的感慨:「新帝繼位的排場擺得可比當初……」

話到一半,她突然頓了下,似是有所忌諱的不想在武曇面前提起蕭昀的名字,只就輕聲說道:「比上次那回大多了。」

「樣子都是做給外人看的,不管用的是怎樣的由頭,同室操戈都不是什麼體面事,何況登基大典舉行得越是盛大,才越是能夠自欺欺人啊。」武曇深以為然,轉而卻又冷諷的一勾唇,「當年的那件醜事,雖然對外封鎖了消息,可是在宗室之內卻一直都是咱們那位陛下用來針對晟王的借口。如今既然晟王已然扭轉乾坤得了勢……那麼下一步,自然就是要正名,順便拔了這根心頭刺了。」

她轉頭去看周嬤嬤,「嬤嬤,可能過了今晚你就再也不用陪我在這冷宮裡熬著了。」

目光依舊閃耀又明亮,語氣輕快。

「小姐!」周嬤嬤聞言,卻是心頭一凜,猛地打了個寒顫,眼中滿是驚懼。

武曇眨眨眼,卻是還有心情揶揄:「沒事啊!其實老天也算待我不薄,雖然當初他不惜下血本坑了我,可到底——今天我還活著,他卻已經成了先帝了,嘖嘖,陛下英年早逝,以後本宮就要自稱哀家咯!」

「小姐……」周嬤嬤看著她臉上的笑,一時間悲涼也不是,喜慶也喜慶不起來,就只有無語凝噎,「老奴可沒心思跟您開玩笑!」

「我知道!」武曇拍拍裙子,裹著肩上的衣裳站起來,「這也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大難臨頭,我怕也活不過今晚了。好歹是一場父女,我還是給父親留個話兒吧,省得他要一直惦念在心。」

她轉身進殿。

周嬤嬤嘆了口氣,也跟了進去。

武曇從抽屜里取出紙筆,將宣紙在桌上展開。

「唉!」周嬤嬤拿出收著的一方硯台幫忙磨墨,可越想越還是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就小聲的嘀咕起來:「不過這長寧宮多年無人問津,新皇帝又才剛回京繼承大統,諸事繁忙,興許早就記不得這茬兒了呢!」

「可千萬別啊!」武曇正在挽袖子,聽了這話不由的咯咯直笑,「這鬼地方,一住兩年多,我早就呆夠了,還是早死早超生吧!」

「小姐!」周嬤嬤重重的喚了一聲,是拿她這個沒心沒肺的脾氣一點辦法也沒有,忍不住嗔道:「好死不如賴活著,您可不準再說這樣的喪氣話了,您要是有個好歹,將來到了地底下老奴哪還有臉見老夫人?」

「可是這事情由不得我啊……」武曇有心再調侃兩句,可是不經意的一抬頭,恰巧看見她鬢角花白的發,那一瞬間突然就覺得心裡一堵,話到了嘴邊,也只是索然無味的作罷,「算啦!我知道嬤嬤你心疼我,你說的都對!不過以防萬一,我還是得給父親留封信,嬤嬤你先幫我收著。」

「嗯!」周嬤嬤這才滿意,繼續磨墨。

宮苑深深,這長寧宮又是極大,正說著話的主僕兩個卻全然不曾注意到外面的宮門在黑暗中無聲的洞開。

蕭樾藉由醉酒離席,回寢宮換了件便袍就帶著自己的貼身侍衛悄然而至,身後低眉順眼的跟著個老太監,手上捧了個托盤。

蕭樾的臉色很不好,並沒有登臨帝位之後的春風得意,反而冷著臉,渾身都透著殺氣。

他雖自認為不是什麼好人,也從沒想過要留什麼聖賢名聲,可這個污點若是他自己畫的,那他受得起千夫所指,也不會介意世人唾罵,可偏偏——

蕭昀那小子算計他的事,這兩年間一直叫他如鯁在喉的同時更是大為光火。

所以,他會起兵逼宮,與其說是為了奪位,倒不如說是為了報復。

畢竟晟王蕭樾,確實就不是什麼好人。

如今蕭昀已死,那麼和當年那件事有直接關係的他的那個小皇后自然也不能留了,縱然明知道這個女人也不過蕭昀手裡的一顆棋子,他也不能留著她去坐實了那段子虛烏有的所謂私情!

蕭樾正擰著眉頭大步往裡走,卻不想,三人才剛進這院子,就聽見裡頭一串兒清脆的笑聲盪出來。

因為心不在焉,蕭樾忽然就有些沒反應過來的腳步一頓。

跟在他身後的侍衛一臉茫然。

那老太監已經歷經四朝,見慣了宮中腌臢事,倒是處變不驚的扯著脖子往那正殿的方向張望,喃喃的揣測:「這……難道是已經瘋了?」

蕭樾眸中顏色越是沉澱幾分,繼續冷著臉往裡走。

身後的兩個人也連忙跟上。

正殿的大門虛掩,這長寧宮裡的貴重傢具和擺設都早就被清了出去,蕭樾徑直上了台階,透過門縫,就看見空曠的宮室內擺一張半舊的方桌,身著素裝的女子執筆於案前埋頭書寫。

她寫字時候的姿態不算很端正,一剪側影落在燈火里,輪廓纖細又流暢。

這個女人的樣貌,他其實完全沒有印象,但畢竟那件荒唐事又是真的發生過,此時他人站在這裡,蕭樾心裡突然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他原是伸手要推門的,可是這兩年來一直刻意從記憶里摒棄掉的那一幕情景卻忽的撞進了腦海里,擾得他心煩意亂的同時,腳步就不由的再次頓住。

那時候兩人都中了迷藥,各自神志不清的時候她驚恐的一直在哭,可是等到事發之後,蕭昀帶人闖進來,他那時正在怒恨交加……現在仔細回想起來,好像就再沒聽見過這個女人的聲音了……

她沒哭鬧,沒解釋,沒告罪,也沒求饒?

好像有點反常!

可是他搜腸刮肚,記憶里卻是真的再也搜羅不出半點和這女人有關的痕迹了。

蕭樾煩躁的皺了下眉,裡面武曇卻已經擱了筆。

父親雖然為人剛直,但也是懂得圓滑世故的,所以有些話也不必她來說,武曇的留書不長,無非就是囑咐他保重身體,再因為自己不能在膝下盡孝告了罪。

父親已經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了,寥寥數十字,並不足以傾訴她此時想對父親說的所有話,可明知道自己的結局在即,也實在不願意再多寫,反而要勾起父親的傷心事了。

她擱了筆,拿了袖子扇風,靜待墨跡凝干。

周嬤嬤從旁邊的抽屜里翻出一個牛皮紙的信封,那信封存放的時日久了,看著已經顯舊。

她拿袖子小心翼翼的按壓著上面的摺痕,想著武曇是拿這封家書當絕筆信寫的,就又不由的悲從中來,嘆息道:「老爺要是早些投靠了晟王爺,混個從龍之功,今兒個也許能為小姐換條出路。」

說著,就拿袖子去按眼角。

「父親不會那麼做的!」武曇凝眸看著桌上信紙,語氣平靜,無波無瀾。

「老奴知道老爺忠義,可是先帝對不起您,對不起咱們武家在先……」周嬤嬤終是不忿。

「嬤嬤你想多了。」武曇打斷她的話,卻是沉默了一陣,方道:「其實是為了我!」

「啊?」周嬤嬤被她說得一愣。

武曇抽過她手下的信封,一筆一筆緩慢的寫下父親的名諱:「為了我,父親絕對不會那麼做的。霍芸嫿雖然目光短淺,教唆蕭昀廢了我就是婦人心思,可是她蠢,卻不代表蕭昀也和她是一路的心思。當初他會選了我來充當這顆棋子,他看我礙眼是真的,但更多的是從大局考慮,為著找個理由可以收回父親手上的兵權。北境邊防掌控在晟王手裡,南邊的父親又功高震主,他控制不了晟王也怕拿捏不住父親,會惶惶不安也正常。可是我們武家四代人,征戰沙場,立下戰功無數,在軍中的聲望穩固,輕易不可撼動。他從父親和二哥那裡找不到突破口,自然就要從我這個武家最薄弱的環節上製造漏洞了。在那件事上把我推出去,同時設計晟王,本是個一石二鳥之計。事發之後,他可以名正言順的處死晟王,而在那樣一件折損皇室顏面的醜事面前,武家自然要被連坐,我想他本來的計劃就是藉機收回父親手裡的兵權的,卻沒有想到父親為了保全我和整個家族,會以退為進,先主動把兵權交了出來,這樣一來他沒有了進一步借題發揮的借口,武家又有世代的軍功在,在父親伏低了姿態請罪的情況下,他既不能將那件醜事公開渲染,又要顧忌天下悠悠眾口,便不好再將武家斬盡殺絕了。」

蕭昀是挺混蛋的,但是在大局面前,帝王權術駕馭起來也並非全無城府。

一開始武曇是壓根沒防他,事後想想也就明白了——

在江山權位面前,一頂綠帽子算什麼?一個結髮妻子又算什麼?都是鞏固皇權的手段和墊腳石而已。

那小子,狠則狠已,可算計起人來,布局也是相當長遠的。

周嬤嬤聽得震驚,半天沒繞過彎來。

武曇把玩著手中毛筆,也是越想越心灰,聲音漸漸低迷:「可是在這件事上,他還是很謹慎,仍然留了後手——」

「什麼後手?」周嬤嬤雖然思維沒跟上,也還是脫口問道。

武曇垂著頭,低笑出聲:「雖然是他親手布局,但我與晟王之間的事對他而言無疑是奇恥大辱,嬤嬤以為如果不是另有圖謀,他會留我到現在?」

這麼一頂明晃晃的綠帽子,是個男人都不會想要再看見。

就算自欺欺人也好,至少也要眼不見心不煩的。

「老奴——不明白!」

周嬤嬤是武曇祖母的陪嫁,她生母早亡,是在祖母身邊被周嬤嬤一手帶大的,祖母死後,周嬤嬤身邊又無依靠,她就索性把人接進了宮。

兩年前那件事發生之後,蕭昀把她宮裡的所有人、包括兩個陪嫁丫鬟都全都處死了,就留了一個周嬤嬤照料她的飲食起居,主僕兩個這兩年移居長寧宮,可以說是相依為命了。

周嬤嬤做了一輩子的深宅婦人,看得穿後宅暗鬥,卻理解不了朝堂紛爭,又兼之如今年紀大了,腦子更是格外的不靈光。

好在武曇對著她還是有絕對的耐心的。

她寫好了信封,就乾脆放下筆,認認真真的繼續給周嬤嬤解釋:「因為他沒能一次將武家斬草除根,所以才沒有殺我,留著我在宮裡,父親就要受他掣肘,說白了,他留著我,就是做人質的。嬤嬤方才不是問父親為什麼沒有投靠晟王嗎?有我在蕭昀手上,他能怎麼辦?雖然輔佐晟王,以父親在軍中的威望,想要重新帶領武家子孫建功立業完全不在話下,可一旦他召集舊部,輔助晟王奪位——到時候蕭昀將我綁到兩軍陣前,你說他該降還是不降?」

周嬤嬤被她問得愣住。

武曇也唯有苦笑:「不降,我死!降了,武家的其他人都在郴州,那裡是晟王最先攻陷的幾個州縣之一,一旦父親臨陣倒戈,他會放過武家的其他人嗎?」

她將信紙折起,塞進信封,遞給周嬤嬤。

「是老奴目光短淺,老奴也不是抱怨老爺,只是捨不得小姐您——當初晟王爺被算計得那麼狠,如今他得了天下,怕是會連帶著把這口氣出在您的身上。」周嬤嬤捏了那信封在手,明明是薄薄一頁紙的分量,她卻有點被壓得喘不過氣,眼眶都紅了,「千錯萬錯,當初您就不該入這個宮!」

是啊,千錯萬錯,就錯在她當初不該入這個宮!

當初她躊躇滿志,滿以為自己可以應付得來的。

而可笑的是,她防霍芸嫿防了那麼久,卻怎麼都沒想到會栽在蕭昀那個小王八蛋手裡!

給自己戴綠帽子這種事——

這貨還真不愧是做皇帝的人,就是別具一格,與眾不同!

想起這事兒,武曇就氣得肝兒疼,恨不能把這兔崽子從墳堆里刨出來再親手戳幾個窟窿……

「算了!」哼!反正現在她還活著,他卻已經成了先帝!不虧不虧!武曇這樣安慰自己,「事到如今還說這些做什麼。」

她聳聳肩,彎身收拾桌上的筆墨。

門外蕭樾那個侍衛扒著門縫聽她分析了半天局勢,直聽得津津有味,兩眼放光,忍不住感慨:「這位皇后娘娘,倒是和之前聽說的不大一樣呀!」

蕭樾對這個女人所知不多,只知道她是定遠侯武勛的掌上明珠,然後又是那個連累他身敗名裂、並且間接逼迫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禍根。

這個女人,可謂是他畢生的轉折點,也是污點。

如今他終於一雪前恥,榮登大寶,為了徹底洗雪污名,這個女人必須從這世上消失。

而很顯然,她也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

旁邊的侍衛還在摸著下巴嘖嘖稱奇。

蕭樾擰眉看過去一眼:「你說什麼?」

那侍衛倒是個來話快的,脫口就道:「以前宮中盛傳,這位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胸大無腦,並且為人驕縱任性,特別不得蕭昀那小子的喜歡……」

驕縱任性,活潑明艷,這種人確實應該是腦子不太靈光的,可是今日一見,蕭昀的這位小皇后卻是個有城府的……

果然是傳言不可盡信么?

那殿內,恰逢武曇和周嬤嬤說了些什麼,又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蕭樾略一走神,宮門之外就見一個侍衛匆忙的閃了進來。

「主子,有緊急軍報送到,十萬火急,請您速速定奪!」應該是追了挺遠的路,他滿頭大汗,見了蕭樾連行禮都沒顧上,打了個招呼就幾步上前耳語了兩句。

蕭樾聞言,竟是勃然變色,一撩袍角轉身就大步流星的出了正陽宮的大門。

他的那個侍衛亦步亦趨,也緊跟著離開。

「哎!皇——」留下身後捧著一條白綾的老太監,叫了一聲無人應答,他便就搖搖頭,獨自踹門進了正殿……

2

承乾七年,三月三,女兒節。

一大早,天氣還帶些微寒,十幾輛裝飾講究的馬車已經相繼停在了宮門之外。

來自十六座重臣府邸的一共二十四位名門千金陸續被小轎接進了後宮,大家在內宮門處等候,待到人都到齊了,又被宮裡派來的一位掌事姑姑領著進了御花園,一路朝華陽宮的方向行去。

這群女孩子,小的只有十歲出頭,大的也不過十四五,都是花骨朵一樣的年紀,又趕在是得了恩典能進宮的日子,所以都打扮得格外俏麗。

她們各自帶著自己的貼身婢女,浩浩蕩蕩一大群人從花園裡穿行而過,就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臨安公主的及笄禮是在賢妃娘娘宮裡舉行吧?」

「是啊!聽說是皇后娘娘親下的旨意,各宮娘娘都會前去觀禮,儀式安排的異常盛大呢。」

「臨安公主是皇上現存的子女中最年長的,她的及笄禮,自然備受重視。要不是因為這樣,咱們又怎麼會有這樣的機會,被特許進宮來觀禮呢?」

……

走在前面的掌事姑姑面容嚴肅,目不斜視。

一群女孩子跟在後面,刻意的拉開一點距離,邊走邊小聲的互相議論。

承乾帝去年已到不惑,但膝下子嗣大多早夭,太子是他的第五子,也是現存的男嗣中最長的,而三公主臨安,是他的長女,自然也頗多偏愛。

趙賢妃的寢宮在御花園的西南角,眾人自西華門入宮,所以過去的距離還不算太遠,行了有兩刻鐘左右,前面隔著一大汪湖泊眺望過去已經隱約可見華陽宮的宮門。

掌事姑姑引著眾人上了水上迴廊。

那迴廊建得不寬不窄,剛好夠兩人並行。

武曇走在人群中間,一路沉默。

其實這次定遠侯府被欽點和她一同入宮的還有和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武青瓊,可她二人打小就不對付,所以早上剛下馬車,武青瓊就和另一個姑娘走在了一塊兒,這時候更是示威一樣親熱的挽著那姑娘的手,兩人在她身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武曇懶得跟她計較,就移開了視線去看風景。

這迴廊右前方有一處岔路,通過去,是一座水榭,建得頗為雅緻,在金碧輝煌的宮殿群中間,看見了就叫人覺得格外的心曠神怡。

武曇正在津津有味的欣賞,冷不防前面的人影一晃,伴著「呀」的一聲尖叫。

她猛地回神,就見走在她前面的姑娘身子一歪……

然後……

撲通一聲,往水裡砸出了巨大的一朵水花。

整個隊伍都被驚動,一群人駐足不前,全都使勁的扯著脖子往這邊張望,茫然的追問身邊同伴:「什麼聲音?出什麼事了嗎?」

那姑娘往水裡栽下去的太過突然,武曇還在眼花繚亂,她的丫鬟已經哇的一聲,第一時間撲倒在迴廊邊上大聲哭叫:「小姐!大小姐……」

近距離的目擊了第一現場,武曇簡直驚得目瞪口呆——

我的親娘誒!這是誰家姑娘想不開,居然趁著這大好的日子跑到宮裡來尋短見?!走在路上一頭撞死不行么?不知道在宮中自戕會被視為褻瀆皇室,要連累全家的么?

武曇向來心寬體胖,事發突然,她又站在最前排,是真沒想到她得幫忙喊救命,就只自顧著瞪大了眼睛看熱鬧。

倒是走在那主僕兩人前面都的一個姑娘先反應過來,轉頭沖著隊伍最前方大聲呼救:「有人落水了!快來人,救命!」

這一聲喊過,其他人才陸續回過神來,慌亂的紛紛尖叫:「來人!快救人!這裡有人落水了!」

「讓開!都讓開!」在前面引路的那位姑姑聞訊,轉頭奔回來,一面沖著岸上大叫:「岸上有誰會水的趕緊過來!」

在場的都是些素日里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哪裡遇到過這種事?個個都是花容失色,緊張不已。

那姑姑喊了一嗓子,武青瓊的大丫鬟木槿一個激靈,本能的就要上前,卻被武青瓊蠻橫的一把拽住,瞪了她一眼。

木槿頓時腦袋一縮,又退回了她身後。

武曇是瞧在眼裡的,不過她這個人也沒什麼普度蒼生的好心腸,何況前一刻她看得真切,那姑娘就是主動投湖尋短見的……

既然人家一心求死,她又何必多管閑事?

迴廊上一亂起來,跟著她的丫鬟程橙唯恐她們站在這裡會被人撞到,乾脆就上前一步擋在了她前面。

水裡的那個姑娘,死命的在撲騰,但不知道是不是嗆了水,眼見著逐漸力弱。

好在這裡離著華陽宮已經不遠,趙賢妃那裡今日人多,聽了動靜,很快就有兩個會水的宮女和一個嬤嬤跳下水,再加上那尋短見的姑娘小身板兒弱柳扶風不是很重,倒是很快就被撈了上來。

等人被拖上了岸,還是先前喊救命的那個姑娘先迎了上去,焦急道:「沒事吧?」

武曇方才認出——

跳水的那位原來是霍太傅的千金霍芸嫿,也就難怪和她同出一門的霍芸好會緊張了。

救人的那位嬤嬤明顯有經驗,把人拖上岸之後就先翻過身去,拿膝蓋抵住她胸坎兒猛按後背。

霍芸嫿吐出兩口水就緩了過來。

霍芸好忙讓自己的丫鬟把比甲脫下來,給她裹住上身。

這邊一通忙活,趙賢妃已經被人擁簇著趕了過來。

今天是她女兒的及笄禮,卻遇上這樣的晦氣事兒,她被敗了興,臉色明顯的難看。

只不過她為一宮之主,胸襟和氣度都還是有一些的,上下打量了霍芸嫿一眼,就吩咐身邊的大宮女:「去臨安那裡找身衣裳,先把人扶到咱們宮裡,讓她到偏殿把衣裳換了。」

三月初的氣候,湖水還是很涼的,霍芸嫿裹著身上的那件衣裳,臉色煞白,整個人都在發抖。

霍芸好哪敢麻煩趙賢妃的大宮女去扶她,趕緊讓自己的丫鬟幫忙把人扶起來,一邊代姐姐道謝:「多謝賢妃娘娘!」

趙賢妃見著人無大礙,轉身就走。

霍芸嫿被兩個丫鬟攙扶著,不勝虛弱的往前挪。

在場的姑娘們都跟著受了驚嚇,再加上趙賢妃在場,就也不再造次,全都沉默的跟著走。

一行人下了迴廊,不想,卻剛好迎著姜皇后的儀仗從右側的御道上過來。

與她同來的,還有一身華服,貴氣逼人的小太子蕭昀。

「臣妾恭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趙賢妃也不好進門了,就帶著眾人等在華陽宮外行禮迎候。

「賢妃妹妹免禮!」姜皇后笑著下了步輦,大致的掃了眼眾人,「都免了吧!」

「裡面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娘娘先進去正殿喝杯茶,咱們等等吉時?」賢妃起身,迎上去,親自引了皇后母子往院里走。

眾人斂聲屏氣,連忙後退讓路,卻不想太子蕭昀眼尖,竟然是一眼就看到人群里被人扶著,落湯雞一樣瑟瑟發抖的霍芸嫿。

「芸嫿?」他沉吟一聲,止步,擰眉看過去:「怎麼弄成這樣?」

「殿下!」霍芸嫿一身狼狽,此時屈膝一福,驀然就紅了眼眶,那模樣真的就只能用楚楚可憐來形容了。

嘿!小太子跟霍家的這位小姐很熟哈?!

難道剛才這姑娘竟不是尋短見,而是為了在太子殿下面前博出眾?可是當著皇后娘娘的面……這樣真的好嗎?

武曇多少還有點孩子脾氣,好熱鬧,忍不住偷偷拿眼角的餘光去看姜皇后的反應,果然對方已經黑了臉。

卻不想,這邊她正看戲看得心裡喜滋滋,就聽那位霍小姐哽咽著突然崩潰似的大哭起來:「剛剛在那邊的迴廊上,有人從後面推了我一把……」

那迴廊就那麼寬,大家都是緊挨著走的,從後面推了她一把的人……

大家都是後宅裡頭摸滾打爬出來的,於是福至心靈,不約而同的轉頭去看霍芸好。

霍芸好嚇得臉一白,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她的丫鬟已經連忙跪下去澄清:「殿下明鑒,我家小姐是走在大小姐前頭的!」

話音才落,方才下水去救霍芸嫿的那位嬤嬤倒是記性好,突然就扭頭朝武曇看過來。

那一眼目光,別有深意。

其他人的反應也很快,上百雙眼睛,目光齊聚,刷刷刷的全射了過來。

武曇一愣,瞬間只想原地爆炸,炸死眼前這朵心機白蓮花!

3

她跟霍芸嫿,最多算是點頭之交,至於過節就更談不上了,是真沒想到這事兒會是沖著她來的。

霍芸嫿哭得跪倒在地。

眾目睽睽之下,武曇一時有點茫然。

跟武青瓊交好的那個姑娘眼珠子一轉,已經適時的去扯武青瓊的袖子,聲音不高不低,「瓊兒,剛才走在芸嫿姐姐身後的是你二姐吧?」

霍芸嫿似是驚了一下,方才有些不可置信的慢慢轉頭看向武曇。

那目光里,有怨恨也有委屈。

武曇被她盯得,直想發笑——

真是清早出門沒看黃曆,這都什麼破事兒!

而蕭昀,顯然已經先入為主的信了霍芸嫿,眼神慍怒又犀利,冷聲逼問:「你還有什麼話說?」

這位太子殿下只比武曇大三個月,今年同是十二歲。

大胤的皇族蕭氏一脈的開國皇帝據說就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而被選入宮的妃子們也都是姿色過人的,這歷代傳承下來,皇族之中無論男女,樣貌都生得不差。

太子蕭昀的五官就很是俊秀,再加上自小的教養好,天生貴氣使然,小小年紀,氣質已然十分出眾。

武曇是第一次正面和他打交道,但眼前這個冷颼颼的氣場確實不怡人,她是真的完全生不出任何與受寵若驚類似的情緒來。

於是暗暗提了口氣,她屈膝跪下去,先是從容的給姜皇后母子磕了個頭,然後抬頭望定了二人,字字沉穩道:「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明鑒,臣女之前的確是走在霍家小姐後頭的,可是我與她並不相熟,也無恩怨,並不曾動過她一指頭!」

她的態度冷靜,語氣不卑不亢。

姜皇后似乎有些意外,先是一愣,隨後眸子里就浮現一層笑意。

可這邊她還不曾開口說什麼,霍芸嫿的丫鬟已經不忿的大聲道:「武二小姐也說我家小姐與您素無恩怨了,這樣冷的天,難不成還是我家小姐自損身體來污衊你嗎?」

武曇扭頭看了霍芸嫿一眼:「這就得問你家小姐自己了!」

簡直莫名其妙!她是什麼時候招惹到這女人的?真的是提前毫無跡象,才會輕易吃了這個啞巴虧。

「你……」霍芸嫿大概是沒想到面對這樣的指控武曇居然可以毫不露怯,一時間表情更加驚憤:「娘娘,殿下,臣女並沒有攀誣武家小姐啊,誠如武家小姐所言,臣女與她並不相熟,我甚至都不知道走在後面的是她……」

本來就是口說無憑的一件事,造個勢而已,不過這個武曇的態度如此囂張,倒也算暗合了她的心意。

霍芸嫿表演得也可謂情真意切了。

眼見著行禮的吉時將到,臨安公主身邊的嬤嬤已經出來在趙賢妃耳邊催了。

趙賢妃可不想為了這些雞毛蒜皮耽誤了女兒及笄禮的大事,就含笑走過去姜皇后身邊道:「娘娘,臣妾看方才那迴廊上也是人多,許是一場誤會呢,要不——」

話音未落,蕭昀卻是不依不饒的目光銳利往人群里一掃:「方才你們有誰是走在霍家姑娘和武家姑娘身後的?有人看到當時事發的情形了嗎?」

他這麼一問,眾人就又紛紛去看武青瓊二人。

她旁邊的姑娘一看太子當面質問,當即就明哲保身的悄然往後縮了縮。

眾目睽睽之下,武青瓊臉漲得通紅,被身邊的木槿拽了一下方才後知後覺的趕緊跪下,倉惶的低著頭,眼神在大理石地面上亂瞄,「我……我……」

面對這樣的場面,她實在沒有武曇那樣的定力和強悍的心理素質,心裡已經抖做一團,然後頭腦一熱,脫口就拿出了平時在家和武曇互別苗頭的勇氣:「我想——我二姐她不是故意的!」

姐妹兩個平時就不對付,這時候踩一腳,幾乎就是武青瓊本能的反應了。

而此言一出,便等於是坐實了武曇的罪名。

「呀!沒想到居然真的會有這樣的事啊……」

「怪不得剛才出事,武家小姐離得最近都沒聽她幫忙喊人呢!」

「可是這是為什麼啊……」

敢在宮裡行兇,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所以即便是有皇后和后妃們在場,眾人也忍不住指指點點的議論起來。

大概是因為心上人被欺負了,蕭昀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盯著武曇,眼睛裡幾乎能射出刀子來,冷冷的質問,「現在指證你行兇的是你的親妹妹,你沒話說了吧?」

跪在後面的程橙一怒,就要膝行上前去跟武青瓊爭辯,卻被武曇以一個眼神鎮住了。

武曇自己也是一口氣梗在胸口,只能強自鎮定的反問:「臣女親妹妹的話,就是鐵證?」

蕭昀簡直大怒:「那你倒是給本宮一個理由,你們身為同胞姐妹,她何故會幫著外人來陷害你?」

何故?無非就是後宅女子之間爭來斗去的那點小心思么?

何況——

不是一個娘肚子里爬出來的,算什麼同胞姐妹!

可是這些話,武曇沒辦法跟一朝儲君去爭辯,最後就只能是理直氣壯的頂了蕭昀一句:「個人自有個人的心思!可是臣女沒做過就是沒做過,還請殿下明鑒!」

「狡辯!」蕭昀卻是認定了她的罪名,只是他到底是少年心性,眼見著武曇不肯屈服,就非要較這個真,目光一掃,就落在了旁邊霍芸好面上:「霍芸好,當時你應該離著你姐姐最近,事發時的情形究竟如何,你說?」

「臣女是走在姐姐前面的……」霍芸好跪得筆直,垂眸斂目。

既然事情不是沖著她的,她這時候倒是很淡定,回得規規矩矩,也簡單明了,至於後面隱藏的欲言又止——

在場的人,多是不關心,也懶得去深究的。

這位霍家二姑娘似是曉得些什麼的?武曇不由的拿眼角的餘光悄然看了她一眼。

蕭昀沒能揪出第二個人證來,頓時有些心浮氣躁。

這時候,盛裝打扮好的臨川公主已經等不及的跑了出來,隔著院門就開始抱怨,「母妃,吉時都要過了,你們幹什麼呢?這些不懂規矩的,都轟出宮去就是……」

她提了裙子跨出門來,一臉的不悅。

趙賢妃唯恐她當眾失儀,忙迎上去一把拽住她,低聲安撫。

眼見著蕭昀鑽了牛角尖了,姜皇后也再不能坐視不理,就走上前來道:「行了行了,今日臨安及笄,是喜事,這裡就到此為止了!姑娘家家的拌幾句嘴,有什麼好計較的?」

「母后!」蕭昀見她偏袒,更是大為光火。

「定遠侯府世代忠良,他們家的家風本宮是知道的,武家的女兒,本宮也信得過。武家丫頭,起來吧。」姜皇后的語氣不徐不緩的,卻是不怒而威。

她刻意提起武家,便是在給蕭昀警告。

蕭昀捏住手指,一忍再忍,終於是沒說什麼,只嫌惡的瞪了武曇一眼,就一個人先甩袖進了華陽宮。

姜皇后無奈的暗暗嘆了口氣,又使了個眼色,她身邊的方姑姑就親自上前,把武曇扶了起來。

這個舉動,無疑就是公開替武家小姐撐腰的!

在場的姑娘們驚訝之餘,更有人嫉妒的紅了眼。

「謝皇后娘娘恩典!」武曇屈膝拜謝,心裡卻在打鼓——

她不天真,知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就算她們武家是朝廷棟樑,霍芸嫿的父親還是太子太傅,在天下士子中間備受推崇呢……

從霍芸嫿的陷害,到姜皇后母子各自的態度……今天的所有事情都不太對勁……

武曇垂眸下去,退回人堆里站好,旁邊的霍芸嫿等人也都紛紛爬了起來。

姜皇后的目光巡視全場,肅然道:「方才迴廊上發生的事,就是一場意外,一個誤會,霍家姑娘是緊張過度,失足落水的,以訛傳訛可不是名門貴女的德行修養,都記住了嗎?」

「是!臣女等謹遵皇后娘娘教誨!」眾人齊聲應諾,這事兒便算是就此揭過了。

姜皇后轉身進了華陽宮的大門,她是有心晾著霍芸嫿,可哪怕是看霍太傅的面子,趙賢妃也得給個台階,於是仍是叫人帶著霍芸嫿去偏殿換了衣裳。

之後臨安公主的及笄禮上,除了太子蕭昀一直黑著臉,其它一切圓滿。

禮畢之後,趙賢妃要替女兒在華陽宮設宴,蕭昀卻是早就不耐煩,第一時間便甩袖而走。

為了不搶趙賢妃母女的風頭,午宴姜皇后就沒有參加。

因為是女兒的及笄禮,皇帝龍心大悅給了許多賞賜,這次午宴辦得十分豐盛,宴席過後臨安公主本來是準備招待大家再吃茶多玩一會兒的,可是外面天突然陰得厲害,就只能提前散了。

眾人仍是被來時的那位姑姑領著出去。

行到半路,天上已經淅淅瀝瀝的開始落雨,姑娘們難得聚到一起,說說笑笑的倒也不覺得怎樣,一行人趕著出宮,就沒等著人來送傘,急匆匆的眼見著前面就要出了御花園,不想那道宮門之下卻赫然看見太子蕭昀已經等候多時了。

本來一場盛宴下來,賓主盡歡,之前霍芸嫿鬧出來的那個小插曲已經被忘得差不多,可太子殿下這時候出現,明顯就是幫著大家找回憶的……

人群之中,突然安靜下來,大家紛紛打住腳步,再不敢動了。

蕭昀迎面走過來,身後跟著個撐傘的小太監。

他那臉色,還沒有這陰沉沉的天色好看……

武曇腦中突兀的就冒出一個念頭——

糟糕!前方有惡犬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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