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札記：從海雲到石碑，越南後黎朝初期的疆域南界

黎桓於 982 年征討占婆，斬殺占王篦眉稅，攻破占都因陀羅補（Indrapura），大掠占婆而還。六年後，占婆新王氷王羅曳於「佛城」加冕，尊號「俱尸利呵呻排麻羅」。佛城（即佛誓城、闍槃城，Vijaya）遂成為此後四百年的占婆王都。

金樓白象製圖

越南自立後初創王朝開始侵略占婆國

在定都佛城的四百年間，占婆經過李陳兩朝的侵奪，失去了北方的地哩、麻令、布政、烏、里諸州。到了 14 世紀初，占婆與安南的邊界基本維持在以海雲山一線。1402 年七月，胡朝大舉徵佔。占婆國王巴的吏獻占洞、古壘二州之地，求胡氏退兵。胡氏以二州置為升華路，統升、華、思、義四州。又置新寧鎮，統轄上游源頭。

安南方面並未停止繼續征服占婆的計劃，胡漢蒼的計劃是「分思義以南，至暹羅界，板達郎、黑白及沙離牙等地為州縣。」板達郎即賓童龍（Panduranga），胡氏無疑是想徹底消滅占婆。1403 年，胡漢蒼再度大舉徵佔，雖然越軍包圍闍槃城，但始終未能攻陷其城。不久之後，明朝大舉征討安南，轉移了安南的注意力，使得占婆暫得苟延殘喘。1407 年，占婆一度北上收復失地，恢復了與安南畫海雲山為界。後黎朝建立後，以升華之地空載版圖，稱之為「南界」。

越南強盛的後黎朝滅占婆

洪德元年（1470 年）底，因占城入寇化州，黎聖宗決意大舉徵佔。洪德二年（1471 年）三月初，越軍攻破闍槃城，生擒占婆國王茶全（《明史》作槃羅茶全），占婆第十五王朝覆滅。之後，黎朝設置了太占、古壘二州。六月，又置廣南三司。

黎初的廣南承宣包括升華、思義、懷仁三府。其中升華府三縣，即原來的太占州（占洞），其範圍相當於今天的廣南省；思義府三縣，即原來的古壘州，相當於後來的廣義省；懷仁府三縣，即原來的闍槃城，相當於今日的平定省。

金樓白象製圖，阮朝富安省

據《明史》載，闍槃城陷落後，茶全的王弟槃羅茶悅逃往靈山，並向明朝告急。茶悅很可能是《大越史記全書》所載的「茶遂」。當年十一月，黎朝再度徵佔，生擒占婆國王茶遂。大約此時，黎朝的南界擴張到石碑山大嶺一帶。

《大南一統志》載：

昔黎聖尊徵佔過此（石碑山），喟然嘆曰：「天地開闢已分境土，彼逆天故受天禍。」

因此刻字石上。石碑山、大嶺具在今天富安省和慶和省的南界。

然而平定以南的富安則並無府縣建置，故《大南一統志》載：

黎聖尊鴻德六年徵佔，拓地至此，以石碑嶺為界，然自虯蒙以南尚屬蠻獠。

明朝干預下越南黎朝曾冊封占婆王，占婆成越南屬國

越史記載，闍槃陷落後，占婆將領逋持持逃往藩籠，復建占婆。逋持持向黎朝進貢，黎朝冊封其為占城王。據《明史》載，闍槃城陷落後，明朝與後黎朝在關於占婆的問題上進行了長期的交涉。最終，安南迫於明朝的壓力，「立前王孫齋亞麻弗菴為王，以國南邊地予之。」齋亞麻弗菴於成化十四年（1478 年）入奏其事。據此推測，復建占婆大約發生在此前不久。此外後黎朝又冊封了華英、南蟠二國，大概也是發生於此時。

據《大南正編列傳初集》卷 32《水舍、火舍傳》載：

黎聖尊辰攻克占城，立其裔為南蟠國，割石碑山以西之地畀之。

根據這些傳世文獻的記載，石碑山成為黎朝攻滅占婆後的南界。但奇怪的是，富安省一帶並無後黎朝府縣等行政建置。虯蒙嶺即平定和富安的分水嶺。如果說石碑山以南的慶和、寧順、平順三省是占城國，石碑山以西的上游地區是南蟠國，那麼華英國在哪？「尚屬蠻獠」的富安省似乎是一個滿意的答案。也難怪越南學者陶維英會認為富安省很可能是華英國故地。

後黎朝時越南國土疆域南界

黎聖宗在闍槃城破之後，就帶著被越軍俘獲的占婆王茶全班師北還，顯然是沒去過石碑山。但是石碑山作為黎朝南界雖然略帶傳說色彩，卻並非虛構。《大越地輿全編》卷二中詳細記載了後黎朝時期廣南都司的建置情況。廣南都司下轄的衛、所、巡檢司的名目中提到三處地名：虯蒙海源、彈夷海門、咜農海門。上述三處海門都在富安省境內。《皇越一統輿地誌》載富安鎮境內有春台、沱演、沱農、虯蒙等五處海門分守。其中咜農海門即沱農汛，虯蒙海源即虯蒙海門。彈夷海門可能是沱演海門的轉譯。

如果《大越地輿全編》所載無誤，那麼黎朝應該是在富安境內的建置很可能是以軍事機構為主。另外，在廣南都司下轄固邊、小壓海門兩個守御經略所，小壓海門守御所在今廣南省成山縣一帶。固邊守御所的位置不詳，但從「固邊」二字推測，可能是在南部邊境地區。富安地區可能是類似明朝實土衛所的邊防機構。

阮朝時占婆國最終徹底消亡

在黎莫紛爭之時，富安地區再度為占婆所據。1578 年，阮潢任命梁文政為「鎮邊官」，招集流民於虯蒙、婆苔、沱浪一帶墾荒，開始開發富安地區。《大南列傳前編》有梁文政的傳記：

梁文政，富安綏和人，其先北河人。政初仕黎，官天武衛都指揮使。戊午初，從太祖南鎮。戊寅年間，占人來侵。政進兵沱演江，攻拔胡城。以軍功陞特進輔國上等將軍，爵扶義侯，再遷綏遠縣安邊鎮官。政招集流民，墾闢荒地虯蒙、婆苔（即今春台），徙民居之。又於沱演江上下募民辟荒田，分立村邑，日漸繁庶。卒，贈前鎮營參將，扶郡公，保國之神......

梁文政率兵佔領富安地區後，分立村邑，在行政上似乎隸屬於綏遠縣。但由「安邊鎮官」進行實際管理。安邊鎮官又作鎮邊官，拓土之初，凡界首者名為「鎮邊」，恐怕始於此。1611 年，占婆侵邊，為阮主擊敗。遂以虯蒙、婆苔之地，始置富安府，領同春、綏和二縣，隸屬於廣南營。1629 年，鎮守富安的文封叛附占婆，為阮主擊敗，於是以富安府置鎮邊營。

文：大化國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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