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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產手機告別理想主義

關鍵時刻,第一時間送達

來源 / 首席人物觀(ID:sxrenwuguan)

作者 / 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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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手機戰場上,當盈利成為所有玩家的生存命題時,黃章和羅永浩都被打上了理想主義失意者的標籤。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2014年春節假期的一個晚上,楊顏和白永祥闖入黃章的家,一呆就呆了一個通宵。

在那之後,黃章重新出現在許久未來的辦公室,「魅族出現了巨大的危機時,我一定會出現。如果魅族不在了,我也不想在了」。

在那之前,黃章過了好些年的瀟洒日子。在家的時候,他喜歡看電影、聽歌、種菜、喝酒,偶爾帶著家人坐遊艇出去玩玩,但也幾乎沒有出過廣東省。

「我回來就是來搞股票的,用股票這個東西,可以讓食堂的阿姨也買得起房」,在春節後的那個內部會議上,黃章這麼說。

後來魅族在他的主導下,終於進行了更市場化的改革。

理想主義者黃章重出江湖的這一年,手機市場又多了一位他的同行:劉作虎。

對於劉作虎而言,這一年的空氣里都洋溢著勝利的氣息。

一加手機的開端堪稱完美。2014年5月28日,一加手機發布了第一代手機,「不將就」的口號充滿理想主義,《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衛報》各大國際媒體對它不吝讚美之詞,唯恐錯過一匹黑馬。

劉作虎當時最大的恐慌,源於擔心供不應求。一開始一加只準備了20萬台手機,結果發現市場需求旺盛,於是臨時又追加了一百萬台的訂單。

那一年,劉作虎自己都覺得一加實在太牛了。「好像每個海外媒體評價你很好,你就真的覺得自己很好,甚至有很多老外跑來要求主動加入,不要薪水的那種,只要給他基本的生活保證就好了」。

圖:一加手機CEO劉作虎

當劉作虎「抱怨」海外簡歷看不過來的時候,黃章正在面對的問題卻是高管流失。

他曾經認為高薪就可以留住人,讓大家好好在魅族幹活,並擁有不錯的生活,所以即便是魅族原副總裁、UI 設計總監馬麟帶著一部分總監和高級經理跳槽加盟樂視,他也並沒有感覺到太大的不妥。

直到白永祥也跟他攤牌了離開的意願——這位前 MP3 工程師在2002年與黃章一起建立了魅族—— 那一刻他才或多或少地意識到,或許魅族長期的家族式運營,保留所有股票在自己手裡的做法,已經很難換取大家的信任和堅持了。

思來想去,黃章決定,忍痛拿出20%的股票和期權,分給公司員工和高管。見到公司保潔阿姨他都忍不住說:「我要去搞股票了,今年除了年終獎還會有股票,以後你買房子的時候就靠它了。」

可惜的是,那次內部會議之後沒幾天,他又說身體不適,不再在公司出現了。

當時李楠覺得這樣就足夠了。在重新調整了架構以後,他終於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還找了沈南鵬、郭廣昌、周鴻禕、還有王堅,最終幫魅族談下了5.9億美元的融資。

圖:魅族科技前CMO兼公司高級副總裁李楠

然而,李楠或許沒有想到,自己作為拉到拯救魅族於危難之中融資的功臣,卻在四年後被黃章以一句「虧錢的費財」奚落,並最終不歡而散。

四年後,2019年7月,李楠已經幾乎不再出現在自己的個人辦公室,這個場所變成了大家開會的臨時會議室。

再談到魅族的時候,他說「或許魅族還有機會,直營、零售、連鎖加多品牌,再或者是細分的手機市場,但的確都不在主流了,這個沒有辦法」。

劉作虎開始變得焦慮,事情正在往他始料未及的方向變化。

2015年的一加2手機出現了和前一部手機截然不同的市場反應。一開始,劉作虎想借著一加1的發布乘勝追擊,在2015年發布了兩款手機、兩個系統還有一個耳機,甚至在線下開了45家體驗店。

他太焦慮了,用他的話來說,這一年「廠商紛紛脫褲子競爭,搞得這個行業賺錢都變成一件可恥的事情」。

連一向偏安於珠海的魅族也在接受阿里巴巴投資後開始發力市場推廣,推出機海戰術,銷量也從440萬台一躍超過2000萬台。

於是,那段時間,每天結束加班後開車回家的路上,都是劉作虎最焦慮的時刻,他不斷地想:到底一加出了什麼問題?跟著廠商進行快速迭代和競爭並沒有給一加換來美譽,他也不確定,這好幾億的虧損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贏回來?

同樣焦慮的感覺也包圍著羅永浩。

價格戰打了整整一年多。2016年夏天,羅永浩覺得非常煎熬,在和 CTO 錢晨吃散夥飯之前,他已經密集見了一波投資人,但收效甚微。

錢晨回憶,那次吃完飯,羅永浩很羨慕地說,你可以退休了,但我還要繼續堅持。

席間,一個投資人來了電話,決定給鎚子一筆錢。羅永浩的眼裡忽然又重燃光芒,覺得似乎一切還有轉機。

那段時間,羅永浩還找了各種借口去上海出差,為了見一個人。

原華為榮耀產品線負責人吳德周原本只在鎚子的發布會上見過羅永浩,也對鎚子保持著欣賞但觀望的態度。羅永浩一次次地上門拜訪,誠懇邀請,最終打動了他。上一次羅永浩展示出這樣的誠懇,還是出現在對錢晨的邀約上。

吳德周加入了鎚子。

那筆融資沒有達成,但鎚子很快迎來了一段好時光——事後看來,那是鎚子手機距離成功最近的時候。幾乎與宣布吳德周成為新CTO的同一時間,鎚子科技推出了M系列手機,它外觀中庸,沒有之前T系列讓人眼前一新的設計美感。

可以說,這是理想主義者的一次妥協。

鎚子M系列和李楠後來主導的魅藍有著驚人相似:低價,實惠,符合市場的主流需求。

在那段時間裡,它們分別成為挽救鎚子科技和魅族出貨量的主力產品:M系列出貨量超過100萬台,是T1 T2兩台手機加起來的好幾倍。魅藍的成績更是卓越,在2014年至2015年,魅族全年總銷量突破2000萬部,其中魅藍佔了70%。

圖:鎚子手機M1

當鎚子和魅族收起往日驕傲,用激進的銷售策略搶奪市場份額時,劉作虎卻選擇了讓一加慢下來。

2016年,他把頭一年創辦的那45家線下體驗店全部砍掉了。

「如果說今天線下很火,我去追線下,明天線上很火追線上,如果老是跟著追永遠追不上,一定會死掉。對我們來說,活下去最重要」,劉作虎說,生存比短期的好評更能保證一個手機公司的長久。

如今看來,劉作虎的及時止損是對的。畢竟,吳德周的做法也沒有真正讓鎚子免於危難——羅永浩後來的「放飛」把這家創業公司帶入了泥沼。

站在故事的開端,理想主義入場者們手裡都拿過好牌。

魅族 M8 在2009年12月發售時,幾乎每家門店門口都排起了長隊。這款被用戶等待兩年的國產手機價格只有 iPhone 3GS 的一半,性能卻更好,上市兩個月就銷售10萬部,5個月銷售額突破5億。

圖:魅族 M8

這部讓黃章一戰成名的手機後來被蘋果起訴侵權,於2010年12月停產,但微軟中國研究院將它永久收藏,擺放在總部展示櫃里。

M8 發布時,距離喬布斯推出iPhone只有兩年,那也是黃章距離喬布斯最近的時候。

圈裡有人發現,黃章已經具備喬布斯式的極客氣質:

他會拿著魅族的原型機在家裡捏上一個月,然後對背部的弧度提出修改意見。

他也會為了音響效果,甚至可以拆房子去看看是否是電源線有問題,於是還換了一根價值十幾萬元的電源線。

後來又覺得地板會產生共振,還換了地板,甚至是燈、變壓器和各種線路,都被他換了個遍。

在給魅族修辦公樓的時候,因為黃章不滿意配色,食堂地板被砸掉了三次。自己家的別墅,也因為沒完全按自己的要求做好,而全部推倒重來。

這些細節後來被媒體津津樂道,羅永浩也享受著類似待遇。

這位偏執狂能看出海報上哪怕一個像素的差異,還會在辦公室發現蟑螂後打電話讓下屬去買葯,一分鐘後又電話叮囑,你要去街角第三家店買。

再過一分鐘繼續打,你要具體撒在什麼地方知道嗎。半小時後羅永浩出現在公司,還是親手把蟑螂葯撒了。

iPhone 在中國市場逐漸滲透後,喬布斯在科技圈被「封神」,這種崇拜在他去世後愈發嚴重,映射到現實中就是,很多人在潛意識中都希望著中國也能有自己的「喬布斯」。

於是,當羅永浩這位英語老師宣布做手機時,嘲笑他的人很多,默默支持的也不少。後者一度用實際行動撐起了他的夢想,他們包括唐岩那樣的投資人,也包括在微博上為之搖旗吶喊的普通用戶。

學歷不高,中途輟學,事兒逼,偏執,脾氣差,注重設計,黃章和羅永浩幾乎囊括了喬布斯的所有特點,但遺憾的是,喬布斯的理想主義式成功卻沒能在他們身上再現。

相比起來,劉作虎顯然更接地氣。

他很低調,在公開場合或者接受媒體採訪時,很少貢獻金句。這位出身 OPPO 的理工男多數時候不直接設計,是去找到最合適的設計師,不惜通過一頓頓喝酒磨合來達到雙方之間的默契。

「一到周末或者其它休息的時候我就叫他們出去喝酒,喝醉了再回來。工作上可以有爭執,有挑戰,但最後一定要還能喝在一起,這樣才能一起做出好產品」,劉作虎說。

他從來不喜歡別人標榜他是理想主義者,對他來說這種說法略帶貶義。

「純理想主義者,那就變成唐吉柯德了,在這個社會不可能。不要螳臂當車,那就是傻瓜」,在一次採訪中,劉作虎說道。

羅永浩不是看不見自己的問題。

鎚子手機在供應鏈端沒什麼話語權,尤其是在羅永浩不切實際的吹毛求疵聞名業界之後。做 M 系列,就是他試圖證明自己也能造出百萬銷量的手機,從而能在下一輪融資中拿到更高估值。

「如果起不到千萬級的規模,在供應鏈里永遠是很疲憊的狀態,經常出問題」,他曾經感慨,「這個行業是不許你小而美的。」

黃章也在反覆回歸。每次在公司門口見到那輛顯眼的保姆車,魅族員工們就知道:老闆又回來了。

圖:魅族珠海大廈

他曾經將危機的原因歸咎於魅族失去了設計的初心。那些李楠主張的全產品線、機海戰術、提升出貨量等等,黃章其實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儘管兩人的相遇曾經充滿惺惺相惜的味道。

為了再現 M8 的榮光,黃章提出了打造夢想機的概念。最近幾年,魅族調整過幾次架構,還進行了幾波裁員,主打方向是做pro 7 和後來的魅族16,並基本停止了魅藍的運營。

魅藍由李楠主導,儘管曾經是銷量提振最顯著的產品,但在工業設計和審美上,和黃章理想中的手機差異甚大。魅藍之外,原先由李楠推進的項目都被一一告停。他一度想複製小米生態鏈模式,但是在魅族內部折損了四個團隊都沒有做成。

在手機這塊戰場里,黃章和羅永浩都被蓋上了理想主義失意者的標籤。沒人知道這是暫時還是永久。

失意者遠遠不只他們。

幾年前那波造機潮催生的玩家所剩無幾。他們曾經野心勃勃,以為手機技術進化到「組裝」模式,三星的屏幕、高通的晶元、索尼的攝像頭……把這些部件相加就能造出產品,但供應鏈的門檻之高,遠遠超過他們的想像。很多問題,並非用錢就能解決。

況且,熱錢也在消失。

手機戰場從藍海、紅海變成苦海,如今,已經變成少數幾家的遊戲。雷軍曾經感慨,目前手機創新已經進入瓶頸期。在出現下一代革命性終端產品之前,手機行業的競爭是運營效率、專利技術和海外市場的競爭。

這些都並非理想主義者的專長。毫無疑問地,魅族和鎚子都被驅逐至戰場邊緣。

這是黃章和羅永浩憑一己之力難以改變的局面。

李楠後來評價黃章,媒體和公開信息中關於魅族的內容80%都是錯的。「我覺得外界有一個很錯誤的認知,所有這一切都是黃章造成的,但其實不是。」

朱蕭木在離開鎚子時也表示,對於羅永浩所做的決策都能夠理解,很多時候一個企業無以為繼未必是創始人一個人的問題。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手機戰場里,充滿理想主義的個人英雄模式已經行不通了。

盈利成為所有玩家的生存命題。劉江峰在重回酷派時曾經感慨,「99%燒錢的企業都不行了。」商業的本質還是應該賺錢。當行業的風口過去,資金緊繃之時,只有盈利才能換取下一階段突圍的可能。

數據也在訴說著艱難。

中國信通院的數據顯示,2019年1-3月,國內智能手機出貨量7307.2萬部,同比下降10.7%。而未來情況只會更糟——智能手機市場絕不再是一個適合創業者白手起家的領域。

但劉作虎帶著一加活下來了,甚至在全球市場都獲得了自己的一席之地。Counterpoint報告中指出,2019年第二季度,旗艦一加7 Pro在印度發布後一個多月時間裡,迅速獲得印度超高端手機市場(約合4500元人民幣以上)26%的市場份額。

劉作虎將其歸因於保守。在2019年新年講話中他說道:

「手機行業這五年變化太大了,但我們活得還不錯,核心是我們相對比較「保守」。這是做企業的一點感悟,每天會接觸非常多的誘惑,你怎麼樣能夠抵住誘惑,不犯錯誤,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不容易。」

當然,OPPO 體系內的供應鏈保障,也是一加存活的重要支持。

未來依然充滿變數。即便是頭部廠商,也時刻面臨著重新洗牌的可能。5G的到來或許會帶來新一輪的換機潮,位列前五的幾家公司都有可能被重新排序。

期間,屬於這些理想主義者們的空間已經逐漸逼仄。

但他們依舊沒有停止折騰。

劉作虎繼續「不將就」,羅永浩已經開始發力電子煙項目,黃章還要繼續在魅族上拼盡全力。

他們沒有停止腳步,某些程度上,他們也成功了,並被包裝成讓公眾津津樂道的案例,因為,失敗者不會在歷史上留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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