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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參加藝考,母親把我推進整形手術室,抽了30斤脂肪

一項2017年的數據顯示,每100名醫美消費者中,就有19人是00後。這些稚氣未脫的孩子們,在成人審美的擠壓下,選擇對自己動刀。整容的低齡化趨勢正在成為令人憂慮的社會現象。

14歲,第一次接受整形術

吳曉辰14歲時第一次整容,做的是全身抽脂手術。2003年某個清晨,吳曉辰在遼寧省瀋陽市一處整形診所里換好手術服,跟著叫「阿姨」的醫生進了手術室。

這年,14歲的吳曉辰的身高超過170厘米,身體只有80多斤。那一年,她因家中裝修產生的超標甲醛染病,不得不從藝術學校請假,入院接受治療。治病使用的激素帶來副作用,吳曉辰一個多月猛增了30多斤體重,身體康復後,她的體重突破了120斤。

在中國,大部分求美者的第一場整形手術,會選擇創面小、相對簡單的項目,接受度最高的手術是雙眼皮埋線或針劑注射。對16年前的吳曉辰來說,這些修飾面部五官的手術顯得無關緊要,她需要的是讓30斤脂肪短時間內消失。

距離藝考季開始還有兩個月,吳曉辰的焦慮迅速積攢,如果無法短時間內將身上30多斤脂肪減掉,她只能按藝校老師的建議,放棄藝考,過往兩年的備考就全部作了無用功。

吳曉辰病癒返校後,迅速膨脹的體型一度令她覺得學業失去希望。起先,她失去了在集體表演中前排中心區的站位,以往將她當作苗子培養的老師對她表示可惜,然後以「影響班級隊形」為由,將她調整到後排邊角位。她為此鬱鬱不樂,同學的議論繼續刺痛她。同寢室的同學跟她打招呼:「你是吳曉辰呀?你怎麼現在變成這麼胖了,我都沒認出來。」她不知怎麼回答,感覺自己成了天鵝堆里的醜小鴨。瀕臨崩潰邊緣,藝校的老師找到吳曉辰母親提了建議:要不就讓孩子放棄藝考,趁還小,回學校補文化課。

整形是母親提出的建議。她見到吳曉辰病癒返校後,重新適應藝校環境的過程磕絆不順。這位經常出入美容院的母親,想到通過整形,立竿見影地解決吳曉辰身上陡增的脂肪。

手術室里,吳曉辰感覺腹部傳來一陣疼痛,隨著麻醉劑注入,痛覺消失,手術開始了。16年前,整容院很少出現未成年受術者,吳曉辰感受到醫生略顯生澀的保護,一名醫生負責跟她聊天,避免她見到針管從她體內抽出脂肪的場面,另一名醫生則不時告訴她手術的具體過程,「現在開始抽大腿了」「你這裡脂肪多,多抽點」。當時的吳曉辰對自己將接受怎樣的手術並無認知,這場整形手術由她的母親主導。

進手術室前,在三個人的面診室里,母親主導了談話。她向醫生提需求,醫生則針對母親的要求建議手術方案,吳曉辰像個局外人,母親與醫生溝通時刻意迴避、壓低聲音,避免她聽到手術如何實施的細節,怕她因害怕退縮。與醫生溝通結束後,母親告訴吳曉辰:「女兒,你跟著醫生阿姨進去手術室,出來後你就變瘦、變美了。」吳曉辰沒細想,應承下來,她信任母親,覺得媽媽只是為了「讓我能重新喜歡我自己」。

手術從清晨持續到黑夜。按照母親與醫生商定的方案,醫生從吳曉辰腹部和大腿處抽出幾大管脂肪,「順便」做了面部脂肪填充並打了瘦臉針。結束時,吳曉辰渾身包裹紗布,被推出了手術室。經過1個月痛苦的休養恢復,吳曉辰將體重秤上的數字降到了100以下。

馬太龍是一名整容顧問,從業12年。近兩年來,他業餘開始在互聯網上以「馬老師」為ID進行整容知識科普。現在,他接診的顧客中,不乏帶著女兒來整容的母親。和吳曉辰的經歷相似,在這樣的面診中,母親們往往佔據主導權。手術意見往往以家長意見與馬太龍的建議為主,最終結合未成年受術者的主觀意願,定下手術方案。

馬太龍觀察到,母親們為女兒選擇整容材料時,大都不惜花貴价選擇儘可能好的材料,以確保不會因材料影響孩子健康。這是屬於求美者的母愛。

隨著整容觀念對低齡人群的侵蝕,越來越多的未成年人進入整形醫院,排隊等待手術,為自己開刀。存在隱憂的是,選擇整容的人年齡也越來越小,很多人甚至都來不及看見自己自然長成的容貌。

做主自己容貌的未成年人

在整形醫院,接受整形手術的顧客被稱為「求美者」。生於2003年的女孩「冰塊」,2019年往下巴注射了第一針玻尿酸,正式成為一名低齡求美者。與吳曉辰不同,15周歲的冰塊主導了自己的手術。記憶中沒有猶豫的過程。「想做就去做了。」這是個自然而然的決定,冰塊反覆強調。

她選擇在老家一所整形機構進行注射,事先,她通過網路確認這是一家全國性的連鎖機構,而非私人執業的黑診所。之後,她請母親驅車送自己到整形機構門口,獨自進了診室,坐在角落裡一張病床上開始了人生第一次整形。

依照冰塊和醫生確認的方案,10分鐘後,玻尿酸針劑在她原有下巴的基礎上,塑造了一個小巧尖利的弧度。

接受玻尿酸注射之後,冰塊開啟了新世界。隨後,她繼續對自己的容貌和形體做調整。她的雙腿分3次注入了12針溶脂針,又從左耳取了一片軟骨,做了鼻部的整形。最近的一次,為了追求面部「三庭五眼」的比例,她通過整形手術將圓杏眼調整成桃花眼。

2019年7月,我在北京見到冰塊時,這名初中學生的眼球中殘留著整形手術留下的血斑,外部無法窺見的部分,一截縫合線留在她的下眼瞼內部尚未取出。說起原本的長相,這名14歲的女孩用手指在面部比劃原本眼角所在的位置,告訴我:「原來的眼距,有點太寬了。」

礙於冰塊未成年人的身份,她接受的每次正規手術,都被要求提供父母的授權書。2019年7月份,她只身前往上海接受眼部的整形手術。由於沒有父母陪同,整容機構的醫師給冰塊的母親打了通電話,隨後,一份背面寫好授權文字並簽名的戶口本複印件被傳真到醫院,冰塊的手術得以進行。

一次次簽署授權書的過程中,冰塊母親對女兒整形的態度逐漸放寬。一開始她厲聲阻止,後來她允許冰塊注射針劑,囑咐女兒「別動刀就行」。冰塊的整形手術逐步深入,到她眼鼻處動刀時,母親瞞著冰塊的父親簽署了同意書,幫助冰塊完成了整形手術。很難說,是冰塊的堅持拓寬了母親對她整形的寬容度,抑或反過來,母親的態度助長了冰塊靠整形變美的慾望。

馬太龍的診室里,出現越來越多未成年人的面孔。以往,求美者群體以步入社會、有一定基礎的成年女性為主。但近年來,情況似乎生變。一項2017年12月發布的數據顯示,中國接受醫療美容的消費群體呈現加速年輕化趨勢,每100位醫美消費者中,約有19人為00後。

在馬太龍印象中,自2012年起,越來越多未成年人像冰塊一樣,主動要求改變自己的容貌。未成年求美者以女孩為主,比起成年女性,她們往往目標明確。前往診所前,她們已經在互聯網海量信息中搜尋許久,大致確認了稱心的「整形模板」。

「整形模板」往往是某位女性的長相。從2012年至今,馬太龍能具體感知未成年求美者審美的變化,這種變化通過她們選用的整容模板顯現,具體可感,隨著影視潮流改變。

起初,女孩們心屬李小璐,這名長相清純的女演員,2011年底傳出接受過雙眼皮手術的傳聞。2014年起,綜藝《奔跑吧兄弟》熱播,前來問診的女孩們時常從手機里翻出常駐女嘉賓Angelababy 的照片,比劃著描述,希望在自己能長出Angelababy的眼睛、鼻子或嘴巴。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2017年,演員迪麗熱巴出現。到2018年年底,「潘南奎」的名字開始被頻繁提及,馬太龍上網搜索,發現這個名字屬於一位以「整容」為關鍵詞出名的韓國網紅。此後,他開始留意網上新興的整容模板,以幫助自己提前掌握女孩們的心思。

馬太龍感慨,這些低齡求美者更容易拋卻自己的真實長相進行整容。在他的面診過程中,越來越多接受了整容概念的女孩,迫不及待地將自己嵌套進成年人的審美中。她們往往比照著照片,明確希望整形醫生在她們的面盤上造出照片里成年女性的五官。潘南奎的鼻形經過約5次調整,在互聯網信息的幫助下,一些前來求美的孩子能精準說出,自己想要某某年出現在潘南奎臉上的鼻形。

時至今日,馬太龍再不會對未成年人主導自己的容貌感到驚訝。面對沒有家長陪同的未成年求美者,他已經學會職業地向孩子問明情況,當著孩子的面撥通家長的電話,1對1向確認家長,是否對孩子做整形知情同意。雖然這些低齡求美者往往能說出明確的整形方向與需求,但馬太龍依舊會細緻與家長單獨講一次自己的整形建議,確認後,再要求對方提供《手術知情同意書》等授權證明。

平日里,他提醒自己留意求美者的長相。一些未成年人試圖故作成熟打扮,來躲過授權步驟進行手術,他不得不防。大多數時候,他可以從對方稚嫩的長相中發現端倪,在面診階段要求對方坦承真實年齡。

闖進成年人的世界

14歲那年,吳曉辰在上海獲得一次國際模特比賽新人獎,畫下第一筆社會履歷。在吳曉辰的認知中,童年在那之前已經消失。

吳曉辰11歲轉入藝校,開學第一天,吳曉辰穿著一身運動服,感覺自己在周遭人群中顯得格外扎眼。她發現自己闖入了一個新世界。

那時候,吳曉辰剛從體校轉學出來,留著齊耳短髮,又因為在體校里練跳遠,平日都在沙坑裡滾打,衣櫃堆滿了運動服,兼具外出服與訓練服。由於她不修邊幅的模樣,母親時常對鄰里調侃自己養的是兒子。

她很快被新學校里女孩們的裝扮吸引。藝校里的女孩大都比吳曉辰大3、4歲,帶妝、燙髮,服飾精緻。吳曉辰想起母親在梳妝台前化妝的模樣,對新同學的模樣感到困惑:「小孩還化妝嗎,不都是大人才化妝嗎?」

不消1個月,吳曉辰就從周遭的成年女性處,第一次習得了美的概念:瘦、扮相精緻。

在同學中,14歲的吳曉辰屬於年齡上的少數派。藝校老師一視同仁地要求學生控制體重,定時上體重秤,減重了獎勵、增重了罰款。為了滿足老師對學生體型保持的要求,80多斤的吳曉辰也跟著17、8歲的姐姐們通過節食控制體重。

惡果很快顯現。一次上體重秤前一天,吳曉辰將伙食縮減到一根黃瓜加一顆西紅柿,還是怕胖,她開始跑樓梯運動,希望消耗掉一部分體重。結束後返回宿舍,她在推開宿舍門的當下眼前一黑暈倒在地,因休克被送到醫院搶救。

年齡差造成了那次事故。在藝校老師的生存經驗中,控制不住體重就沒有出路。16年後再想起這段往事,吳曉辰感慨,藝校里大多數女孩已近成年,很難有人注意到她正在長身體的年紀,告訴她可以對自己的體重可以寬容點。

16歲時,吳曉辰隻身到北京求學,成為北京服裝學院服裝表演與設計專業的一名學生。第一堂化妝課,吳曉辰和同學從任課老師處聽到一個說法:在模特這行,整容並不新奇,在歐美想當一名優秀的模特,第一件要做的事是隆胸。「隆胸,那得多疼啊。」講台下,吳曉辰和同學們倒吸一口氣。看起來,在往後要走的職業道路上,對自己的身體動刀並非錯事,反而是一種職業提升。

相比生於同一時代的孩子,吳曉辰過早領悟了迅速改變容貌的竅門,這幫助她在14歲時免於被淘汰的命運,但當脫離母親的關照,她在獨自求美時遭遇了不少波折。

脫離父母掌控的第一年,吳曉辰從時尚雜誌上看到一則整形診所的廣告,動了墊鼻子的念頭。「多打一點鼻側影」,這是學生時代化妝老師針對吳曉辰的囑咐。為了一勞永逸地擺脫不夠高挺的鼻樑,吳曉辰瞞著母親,靠生活費、編各種名義找媽媽要錢,攢了五、六千塊,走進了那家藏在學校附近居民樓里的「整形診所」。

起手第一句,醫生先問她:「帶了多少錢?」隨後,吳曉辰在似懂非懂間,接受醫生建議,交錢做了一次隆鼻手術,在鼻樑處植入了一枚「L」形的假體。手術瞞著父母進行,好在醫生也並未要求吳曉辰出示任何家長的授權證明。也因無家長陪伴,吳曉辰多年後回憶這次手術,才想起來當時連對方是否有行醫執照都沒來得及看。

這枚「L」形的假體在吳曉辰臉上停留了兩年多時間。19歲,吳曉辰再次進入整容醫院時,醫生告訴她,當時植入的這枚假體由於材料不好,日後有可能會頂穿皮肉,吳曉辰再次動手術,將原本的假體取出,往鼻子里植入了第二枚假體。

和吳曉辰相似,冰塊是15歲闖入成年人世界的孩子。

冰塊的老家在河北省一處3線城市,離開家鄉之前,她是城裡一名普通的初中生。根據她的說法,半年前,她告別父母和同學,獨自到北京學美術,從此撞入了成年人的世界。

冰塊清楚記得感覺自己變成大人的那天晚上。2018年12月,她在電子地圖的導航下,深夜抵達北京工人體育館北門一處酒吧街。她隨機挑選了一家酒吧,看不懂酒單,就在服務生的推薦下,點了一杯「名字好聽、大家都知道特別烈」的飲料,思索許久,她才想起那是一杯叫「長島冰茶」的雞尾酒。

大半年過去,冰塊喜歡上並習慣了北京工體的夜生活。她很少去北門的酒吧了,到那裡玩耍,一個晚上花掉千把塊,經常只能獨自斟飲。4月底她在網上認識了新朋友,對方帶她到工體西門的酒吧玩耍,在充滿電音與彩色光影的世界裡,消費也數倍增長。周遭都是比她大至少4、5歲的新朋友,她迅速學會了「A卡」「蹭卡」「男A女免」等夜場黑話,會毫不吝嗇地向新認識的圈外朋友解釋這些新鮮名詞。

對容貌的挑剔,也是以那時為開端。在酒場,冰塊親身經歷了由樣貌招致的不同待遇。冰塊從手機相冊里調出一張照片,那張經過軟體修飾的照片,主人公是一名擁有大眼的女孩。根據冰塊的說法,她是冰塊夜場認識的人里少有未在臉上動刀的女孩,冰塊評價她的長相:「不能說普通,我感覺有點中等偏下。」在酒場,這位樣貌「中等偏下」的女孩得到的待遇是:「沒有人敬酒,也少有人搭理。」與其他面容精緻的女孩對比鮮明。

在這樣的觀念支配下,6月份男友提出分手時,冰塊下意識地將原因歸結為自己的容貌不夠完美:「所以他才不願意為了我,放棄整片森林。」這直接促成冰塊第一次注射玻尿酸。

相比16歲自己走進整容診所的吳曉辰,16年後,中國的未成年求美者擁有更多獲取信息的渠道。只要肯花心思,所有手術可預知的風險,都可通過互聯網搜索與整容類手機資訊軟體獲得。

「溶脂針在正規整形診所是不允許提供的,這你知道吧?」冰塊問我。距離開始注射溶脂針過去兩個月余,冰塊大腿內側的淤青尚未完全散去,這是正常情況,冰塊並不擔心。

決定注射溶脂針前,冰塊通過網路搜索,得知了這種不被允許的美容針能帶來的美貌與風險:「聽說溶脂針打多了,脂肪會結塊。」但她甘願冒險。冰塊捏了捏大腿,用一種輕快的語氣自顧自地說,「我覺得也還好啊,沒有感覺。」 她對自己瘦削的大腿依舊不滿,不排除以後繼續接受瘦腿針劑的可能。

成為母親之後

2018年,吳曉辰參加了一檔訪談欄目,節目中,她提出整容者在社會上遭遇的污名。節目播出後,她意外收穫了一批支持她的人。那之後,吳曉辰在微博上置頂了一條狀態,她寫道:「難道一個整形的人就一定不獨立、不上進、不努力嗎?」媒體採訪接踵而至,她在採訪中呼籲公眾理性看待變美這件事:「整容只會讓外表加分,不會使得人生一下變得多美好,還是要努力學習提高自己。」

吳曉辰很難保證,女兒會不會成為家中的第三代求美者。她不否認,如果孩子決定整容,希望孩子還小時就一步到位,別像自己一樣在整容上走太多彎路。這是那期節目中少有被詬病的言論。現如今,吳曉辰回看當時的言論,解釋稱,她只是希望為孩子保留整容這一途徑,至於是否整容,她會遵從孩子的意見,一切以孩子是否因容貌自卑為準則。

2019年,吳曉辰的女兒順利降生。那之後,她時常害怕女兒日後跟她小時候一樣,因外貌遭遇挫折。她難以忘記第一次隆鼻時,麻醉針扎進鼻樑的痛楚,生怕孩子以後也要遭受同樣的痛苦。於是,她不時會在逗孩子時,輕輕地幫女嬰按摩鼻樑和下巴,希望不動刀為女嬰塑造立體五官。

現在,吳曉辰的女兒4個月大,初學爬步,吳曉辰留意到孩子一隻腿似乎比另一隻腿粗些。這讓吳曉辰開始為孩子外貌著急,擔心她異於常人。她趕忙向專職帶孩子的月嫂求教。月嫂跟她說,孩子還小,你不要這麼要求她。

- END -

撰文 | 溫麗虹

編輯 | 雷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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