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師觀點 | 藝術的金字塔,我是爬不動了
再一次深夜抵達威尼斯。年齡大了,最怕坐飛機和倒時差,如果不是為了看藝術界的世博會——威尼斯雙年展,真的不會在暴熱的暑期專程奔赴威尼斯。
1894年第一屆威尼斯雙年展正式拉開帷幕,作為一場有著上百年歷史的藝術嘉年華,威尼斯雙年展(義大利語:La Biennale di Venezia)可以說是歐洲最重要的藝術活動之一。它與德國卡塞爾文獻展、巴西聖保羅雙年展並稱為世界三大藝術展,而且其資歷在三大展覽中排名第一。
Fragments of Memory from the Historical Archives of la Biennale 圖片來源:Biennial Foundation
威尼斯雙年展在奇數年為藝術雙年展,在偶數年為建築雙年展,展覽一般分為國家館與主題館兩部分。展出的內容是當代藝術和建築藝術。著名的威尼斯電影節也是威尼斯雙年展的一部分。
而威尼斯這座城市,賦予了其藝術雙年展獨一無二的氣質與魅力,也讓它可以超越藝術圈和專業領域,成為面向全世界級的文化盛事。
又見水城威尼斯 圖片來源:LA BIENNALE DI VENEZIA
時間是個很可怕的東西。想想第一次來威尼斯雙年展已經是8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年輕,帶著同事們買最便宜的轉機機票,住主島外面的經濟酒店,但當雙年展的面貌在我們眼前展開時,還是興奮得不得了。此後幾年,每一屆的雙年展我都從未缺席。但這一次有所不同,我不是在雙年展開幕預覽日時到來,而是在公眾開放日期間以一名觀眾的視角來走進這一屆的威尼斯雙年展。
2019年7月25日深夜,我第四次為了藝術來到威尼斯
這兩者有什麼不同呢?在威尼斯雙年展開幕期間,一般是長達3天的VIP和媒體日,所有展覽只限有邀請函的觀眾。所以你可以在兩個主展場以及狹窄的威尼斯,遇到任何你想遇到的人,大藝術家、收藏家、明星名人,以及世界各地的美術館、畫廊、機構和媒體人士。每一個國家館、衛星館都在搞開幕、論壇,每天晚上都有晚宴和私人派對。藝術世界展現出最生機勃勃的一面。我們往往會累癱在回酒店的路上。
而以普通觀眾身份,在公眾日看雙年展,對我最大的好處就是終於可以選擇性看展,而且也沒有那麼多人。甚至大部分展廳空無一人。
2019年威尼斯雙年展 圖片來源:LA BIENNALE DI VENEZIA
威尼斯雙年展分為主題展、國家館展、衛星展,同期各大美術館、基金會也會推出各自的展覽。這一次威尼斯雙年展主題展仍然是信息量巨大,相比之下國家館就略顯疲軟。
個人推薦的有三個館,一個是位於綠城花園展區的比利時館,在這裡我們將走進由藝術家Jos de Gruyter和Harald Thys共同打造的微型世界中,《Mondo Cane(世界殘酷秘史)》,在這裡你能看到陷入不同困境的人偶們,有的被扔進監獄,四周圍滿小老鼠,有的被困在執行過時任務的永恆循環中,這些都是藝術家在全球文化的背景下,試圖呈現出的一種被粉飾的多樣性。
比利時國家館獲得了特別提名國家館獎。比利時國家館帶來了一個超現實的裝置,由Josde Gruyter和Harald Thys扮演的歐洲父權人物的機動木偶。
另一個是本屆威尼斯雙年展的金獅獎得主,立陶宛館。當我們走進館內,順著歌聲從高台向下俯看,你會看到這裡居然有一大片人工沙灘,在這場名為《陽光與海(Sun&Sea, Marina)》的展覽中,穿著五顏六色泳衣的「度假者」們正享受著日光浴,日光從哪裡來?作為觀眾的你就是那個大太陽,從上而下的觀察角度就好像從太陽的角度來看待凡人。這些由專業歌手扮演的「度假者」們邊擦著防晒霜,邊看書,邊唱起了歌劇,唱環境污染,唱全球變暖,唱過度消費。展覽的核心關注著世界氣候變化的化境問題,作品由藝術家Rugil? Barzd?iukait?、 Vaiva Grainyt?以及Lina Lapelyt?共同獻上。
金獅獎得主立陶宛國家館《陽光與海(Sun&Sea, Marina)》,是一部有關氣候變化危機,以及對休閑進行尖銳批判的歌劇。
第三個推薦的就是法國館了。展覽「望盡湧來的藍(DEEP SEE BLUE SURROUNDING YOU)」展示了法國女藝術家勞里·普羅沃斯特(Laure Prouvost)使用多樣化媒體,從傳統的處世之道到尖端技術,創作平易近人的普世意義寓言觸動她的觀眾。她與策展人瑪莎·科森鮑姆(Martha Kirszenbaum)合作,根據巴黎和威尼斯之間的一段電影旅程,在小說與現實的十字路口創作了一件沉浸式裝置作品。在本次雙年展中,她將淋漓盡致地展現基於仁愛和人道主義的價值觀,以及她對環境的關注,為觀眾帶來重獲世界魅力的巨大自由。
Installation view of Laure Prouvost, 「Deep See Blue Surrounding You/Vois Ce Bleu Profond Te Fondre,」 for the France Pavilion at the 58th Venice Biennale, 2019. Courtesy of Institut fran?ais.
同期各大美術館的展覽裡頭,弗朗索瓦·皮諾特基金會(Francois Pinault Foundation)仍然是世界級的。在其格拉西宮(Palazzo Grassi)中,展出的是比利時藝術家呂克·圖伊曼斯(Luc Tuymans)的個展《皮(La Pelle)》,今天的藝術家還能通過繪畫,直抵藝術金字塔頂端,呂克·圖伊曼斯是僅有的幾個人之一了。
朗索瓦·皮諾特基金會(Francois Pinault Foundation)展出的比利時藝術家呂克·圖伊曼斯(Luc Tuymans)的個展《皮(La Pelle)》
皮諾基金會海關大樓(Punta della Dogana),維持慣例繼續舉辦的是其收藏展,展出當今世界最好的藝術家與作品。海關大樓展廳曾經給我留下過深刻記憶。在其一個獨立的塔樓展廳,我曾在此遇到傑夫·昆斯(Jeff Koons)的作品《懸掛的心(Hanging Heart)》。這個畫面時常影響著我。站在塔樓,窗外就是威尼斯大運河(Grand Canal)和朱代卡運河(Giudecca Canal)的交匯處。南來北往,川流不息,運河,歷史、文明與藝術在此刻此地相遇,也讓我們自己的生命旅程與此融合。這就是獻給每一個到訪者的禮物。
我曾在此遇到傑夫·昆斯(Jeff Koons)的作品《懸掛的心(Hanging Heart)》。Punta della Dogana, Venice, Italy,2012 圖片來源:藝術家傑夫·昆斯(Jeff Koons)個人網站
海關大樓這次的展覽主題是《地點與標誌(Luogo e Segni)》,由藝術總監Martin Bethenod和獨立策展人Mouna Mekouar共同策劃,以義大利二十世紀最重要的藝術家之一,Carol Rama的畫作《地點與標誌(Luogo e Segni)》命名,透過黎巴嫩藝術家Etel Adnan詩性的作品連接藝術家相互間的友誼、傾慕與愛情,也道出藝術家與城市、社會與背景環境等各個方面的關係。還有美國藝術家菲利克斯·岡薩雷斯-托雷斯(Felix Gonzalez-Torres)的個人自傳作品,藉由如血球般的紅白塑料珠子作為記憶中的窗帘延伸至空間兩側。穿越其中感受藝術家與愛人間的親密故事。
弗朗索瓦·皮諾特基金會海關大樓(Punta della Dogana)展覽岡薩雷斯的作品
而當年讓我印象深刻的塔樓位置,這次展出的是跨性別藝術家曾吳(Wu Tsang)的作品《無題(Untitled)》。這件作品,是對展覽入口處岡薩雷斯作品的回應。 兩者都是用廉價的通俗的材料,卻是娛樂文化和消費文化的見證。甚至充滿了浪漫與詩意。
皮諾基金會海關大樓(Punta della Dogana)展出的吳曾(Wu Tsang)作品《無題(Untitled)》
皮諾基金會海關大樓(Punta della Dogana)展覽展出的岡薩雷斯的作品「Sturtevant」
和這些精彩的展覽相比,還有部分藝術是無趣的。當今天的藝術作品和社會缺少互動、交鋒甚至碰撞,沒有直接的對話,它的價值是有待商榷的。在雙年展里,99%的作品都需要大量的研究、解釋,這對觀眾進入展覽形成了巨大的屏障;還有一個特點,大部分藝術家做出來的作品,幾乎可以理解為工作室的手工作品,這對藝術家個人可能是複雜的,需要投入大量時間、精力甚至體力,但當這樣的作品放到一個世界級的舞台,就真成了手工藝。這對藝術家們是真正的挑戰。
普拉達基金會(Fondazione Prada)《雅尼斯·庫奈里斯(Jannis Kounellis)》展覽。攝影:Alto Piano 工作室 - Agostino Osio,圖片來自PRADA GROUP
還有一類展覽,就是以藝術的名義,出售強大的與任何人沒有關係的價值觀。比如這一次普拉達基金會(Fondazione Prada)的展覽《雅尼斯·庫奈里斯(Jannis Kounellis)》,展出的是希臘籍義大利藝術家,「貧窮藝術」(Arte Povera)的先驅之一,雅尼斯·庫奈里斯(Jannis Kounellis)的作品。這是自庫奈里斯2017年去世後,首場全面回顧這位藝術家創作的展覽。這場與庫奈里斯檔案館(Archivio Kounellis)合作完成的回顧展,除了藝術家的裝置作品,還包括其戲劇表演作品、文獻資料、影像、作品名錄以及檔案照片,以更全面地追溯庫奈里斯的藝術生涯。
普拉達基金會(Fondazione Prada)《雅尼斯·庫奈里斯(Jannis Kounellis)》展覽。攝影:Alto Piano 工作室 - Agostino Osio,圖片來自PRADA GROUP
也許站在專業角度,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展覽。但站在觀眾角度,威尼斯雙年展是一個公共的文旅活動,人們勢必會按圖索驥,圈選出弗朗索瓦·皮諾特基金會(Francois Pinault Foundation)、普拉達基金會(Fondazione Prada)、古根海姆博物館(Guggenheim Museum)等必訪「景點」,把有限的時間和精力放在最重要的美術館。面對這個真實的需求,我們是繼續以藝術的名義強推自己的價值觀?還是激活一個公共領域的藝術觀?這應該是美術館去面對並解決的問題。
Prada基金會威尼斯會址「Jannis Kounellis」展覽。攝影:Alto Piano工作室 - Agostino Osio,圖片來自PRADA GROUP
當我從《雅尼斯·庫奈里斯(Jannis Kounellis)》走出來,我只能嘆一口氣:真的不想爬這樣的藝術神壇,再也不想看到高冷的藝術了。
最後是老規矩,酒精解放了我:在威尼斯聖馬可廣場米其林一星餐廳Ristorante Quadri用餐
最後,位於聖馬可廣場的Ristorante Quadri餐廳解放了我。不管經歷再多世事變遷,Ristorante Quadri依舊保持著傳統的古典主義的風格。行政主廚Silvio Giavedoni與Alajmo家族的合作已經近十五年了,主廚Sergio Preziosa和他年輕的團隊將義大利菜的創新融入其中,每道菜猶如藝術品一般,把義大利式經典精緻展現的淋漓盡致。2012年Ristorante Quadri拿下了米其林一星。這裡有美麗的食物、酒、器皿,以及雨後星星點點的聖馬可廣場,這何嘗不是一種藝術呢。
有錢有品味還有社會責任,給皮諾基金會的選擇點贊。
文中用圖除特別說明外,其餘均為徐老師個人拍攝圖片
- E N D -
※Yinterview | 我們強行送一位拉拉去參加Drag Queen變裝教學了
※帶你體驗感官的極致
TAG:YT新媒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