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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只有張愛玲才能寫得出的天才比喻

那些只有張愛玲才能寫得出的天才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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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香港(抑或國外)有人的「博士帽」就是以研究張愛玲然後寫成博士論文換來的。毋庸置疑,張的創作、張的文字、張的才情都足以夠學界研究的資格,海內外也確實已經有了不少「張學」研究者。

總覺得,張愛玲是比喻天才,或說也只有比喻天才,才會有她那些妙不可言、令人叫絕的比喻。她在《色·戒》這篇小說中比喻不多,但有一句卻也能讓人過目不忘:「一種失敗的預感,像絲襪上一道裂痕,陰涼地在腿肚子上悄悄地往上爬。」這是形容王佳芝當時等人時的那種心情。

而《傾城之戀》中白流蘇在聽了「四奶奶」指桑罵槐的一番話後,極度傷心,張愛玲這時寫道:「白流蘇在她母親床前凄淒涼涼跪著,聽見了這話,把手裡的繡花鞋幫子緊緊按在心口上,戳在鞋上的一枚針,扎了手也不覺得疼,小聲道:『這屋子裡可住不得了!……住不得了!』她的聲音灰暗而輕飄,像斷斷續續的塵灰吊子。」不論是白流蘇傳神的自言自語還是張愛玲緊接在後面的比喻,都不是一般的作家能拿得出來的。

記得讀錢鍾書《圍城》時,不知怎麼,儘管錢氏比喻也新穎貼切,甚至能讓人「會心一笑」,可也常常讓我這個讀者有「作者要比喻了」的感覺。而讀張愛玲時,這種感覺全無。同樣是用比喻,錢鍾書像是用了心思,張愛玲卻是不經意。當然,這也只是像我這樣一個普通讀者的感受。

那些只有張愛玲才能寫得出的天才比喻

張愛玲所有的作品中到底用了多少比喻,特別是那些令人擊節的比喻,不知現在有沒有專門研究者把它們統計出來。真要把張愛玲作品中的那些比喻全撿索出來,恐怕可以出個單行本。

從張愛玲十八歲時獲獎的一篇文章《天才夢》中知道,「我是一個古怪的女孩,從小被目為天才」,並且「七歲時我寫了第一部小說,一個家庭悲劇。」也就在《天才夢》這篇作品的末尾,一位比喻天才橫空出現在世人面前,而她的那句比喻也成了留傳後世的名言,這就是:「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

是的,即使是作者生吞活剝別人的,現在引用這句話的人,怕也都要認為是出於張愛玲之口了。當然,以張的才智,那時未必就說不出這種「非釋非道、近釋近道的生命觀」來。

那些只有張愛玲才能寫得出的天才比喻

張愛玲在小說《多少恨》中描寫散了戲,人們從戲園子里出來時有一段比喻連著比喻:

「一出玻璃門,馬上像是天下大亂,人心惶惶。汽車把鼻子貼著地慢慢的一部一部開過來,車縫裡另有許多人與輪子神出鬼沒,驚天動地吶喊著,簡直等於生死存亡的戰鬥,慘厲到滑稽的程度。在那掙扎的洪流之上,有路中央警亭上的兩盞紅綠燈,天色灰白,一朵紅花一朵綠花寥落地開在天邊。」

中國人出了戲園子或出了電影院後的亂鬨哄景象,直到今天好像也沒有多大改觀,真「像是天下大亂,人心惶惶」。還有她對汽車的比喻,此情此景,形象之極。此後,作者又接著寫小說主人翁不喜歡在白天看兩點鐘一場的電影,「看完了出來昏天黑地,彷彿這一天已經完了,而天還沒有黑,做什麼事也無情無緒的。」

城市中,特別是過去愛看電影的人們也都有這種體會吧。在這篇小說中,作者比喻兩個成人說的都是孩子話時,「講的那些話如同折給孩子玩的紙船,浮在清而深的沉默的水上。」這種比喻,不是天才,說不出。還有,作者在《心經》這篇小說中居然能想到把三四十年代的上海比喻成藍天的「渣子」,既出奇又不脫情理:

「她坐在欄杆上,彷彿只有她一個人在那兒。背後是空曠的藍綠色的天,藍得一點渣子也沒有——有是有的,沉澱在底下,黑漆漆,亮閃閃,煙哄哄,鬧嚷嚷的一片——那就是上海。」

把一個在當時即稱作「十里洋場」的大上海比喻成是藍天的「渣子」,也虧作者能想像得出。應該說,就憑這後面十幾個字的比喻,就能讓即使今天的讀者也能想像到幾分當時上海的景象。

那些只有張愛玲才能寫得出的天才比喻

張愛玲除了寫小說,還創作了大量的散文、隨筆。在這些文章中,同樣是比喻得讓人感到新鮮、驚喜,甚至忍不住直呼「天才」。她有篇《更衣記》。按說,這種題材大體也就是只能做出一篇極平常的生活隨筆,然而到了張愛玲的生花妙筆之下,不僅有情有趣,寫得生動活潑,且有思想見地。

「『小皇帝』登基的時候,襖子套在人身上像刀鞘。中國女人的緊身背心的功用實在奇妙——衣服再緊些,衣服底下的肉體也還不是寫實派的作風,看上去不大像個女人而像一縷詩魂。」這樣的文字若是由男人來做,可能會被人罵作有「非分之想」,因此也合該張愛玲來做才合適。當然,更要緊的的是,恐怕從女人緊身能聯想到「一縷詩魂」,如果不能說張是第一人,也可說張愛玲是「李清照第二」了。

張愛玲經歷過上世紀四十年代戰時的香港生活,主要是在那裡求學,後來留下一篇回憶錄似的散文《燼餘錄》。戰時的香港,物資自然匱乏,據張愛玲自己在文章中說,休戰後他在「大學堂臨時醫院」做看護。那年冬天,香港特別寒,她用一個「工役們用它煨湯,病人用它洗臉」的黃銅鍋煮牛奶:「我把牛奶倒進去,銅鍋坐在藍色的煤氣火焰中,像一尊銅佛坐在青蓮花上,澄靜,光麗。」

張愛玲還有篇《忘不了的畫》,最初發表在1944年9月《雜誌》月刊第13卷第6期。她記憶中《南京山裡的秋》這幅畫中畫的「一條小路,銀溪樣地流去;兩棵小白樹,生出許多黃枝子,各各抖著,彷彿天剛亮。」畫中的一條小路,她看著像條小溪「流去」不說,還像一條「銀溪」。「流去」、「銀溪」在這裡都是何等地傳神不說,又因看著是「銀溪」,也就又有了「彷彿天剛亮」的感覺。能如此傳遞出還是一幅記憶中的畫的神韻,應該說與她本人就是一位準畫家不無關係吧。

再看文中另一比喻:

「她把頭低著,頭髮橫飛出去,就像有狂風把滿山遍野的樹木吹得往一邊倒。」

讀著這樣的比喻,你想不產生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都難。

那些只有張愛玲才能寫得出的天才比喻

或許因自己對張愛玲這種比喻天才格外關注,翻到《姑姑語錄》時,似乎就覺得她的這種天才表現至少應該說是受了其姑姑的影響。在《姑姑語錄》中她說:

「有一次她說到我弟弟很可憐地站在她眼前:『一雙大眼睛吧達吧達望著我。』『吧達吧達』四個字用得真是好,表現了一個無告的男孩子沉重而潮濕地眨著眼。」

若沒有這樣一位姑姑,若不是在姑姑的熏陶下耳濡目染,張愛玲是否也還能在她的那些作品中留下那些天才比喻,難說。

姑姑語錄中最典型的有:

「去年她生過病,病後久久沒有復元。她帶一點嘲笑,說道:『又是這樣的懨懨的天氣,又這樣的虛弱,一個人整個地像一首詞了!』」

說一個人像一首詞,不知還有誰這樣比喻過,又比喻得如此貼切。

「她批評一個膽小的人吃吃艾艾的演說:『人家唾珠咳玉,他是珠玉卡住了喉嚨了。』」

讀張愛玲,雖然沒有像錢鍾書那樣「要比喻了」的感覺,但讀過之後也能覺得她似已比喻成癮;但凡有喻可比,作者也是絕不會去直說的。比如,張愛玲在《姑姑語錄》中形容她姑姑收藏的那塊寶石的顏色以及透明度,不是比喻成癮者不會這樣說:

「青綠絲線穿著的一塊寶石,凍瘡腫到一個程度就有那樣的淡紫紅的半透明。」

你說還有誰會這樣比喻,還有誰能這樣比喻;不是天才,不是比喻成癮,又如何能從見到一塊寶石居然能想到凍瘡的顏色和亮度。

本文來源於現當代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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