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唯一夜行的微笑

我知道，自由是人的天性。而無限追求更大程度的自由，是人的根性。

當我們睜開眼睛，發現世界上還是有著許許多多和我們一樣的會爬，會走，會跳的「我」時，我們於是發展成一個家庭，一個國度，一個世界。

自由是生命的隨贈品。所以我們每個人必然都有自由。每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所以每個人的自由也都是一定量的。

我在我的國度，你在你的國度。

我們友好，於是友好。我們冷漠，於是冷漠。我們干戈相向，於是，就拿命來吧。

如果你確定要在我的上空飛行，請一定預先告訴我一聲，並徵得我的同意。因為我尚不曾在你的雲層中，留下陰霾的軌跡。

即使曾經有過類似的盟約，一如你因何時何事，何種境遇，何處遭逢，何其面目，總之，你獲准了這趟不祥的飛行。

在我的天空。

但是，請於現在，滑翔回你的巢穴，中途不要逗留，不要著陸，不要向下俯瞰哪怕一眼。

僅僅因為，你被禁止。

在我的天空。

需要什麼理由么？

那好吧，我可以告訴你。

起初你的光顧，形態是一隻象徵和平與平和的，鴿。

而今你的越境，沒能藏好利爪，於是在我的天空，划出了難看的弧線。連邊緣都布滿毛刺。粗糙得像一張被撕碎的謊言。

你有兩副令我感到無比深邃的容顏：笑，不笑。

你笑的樣子，安詳得像一枚炸彈。晝夜飛行，晝夜飛行，在所有人的天空。

你不笑的樣子，猙獰得像一枚炸彈。不作飛行。轉而蜇伏。

剪下這樣的臉，可以去裝裱一座溫馨的糖果店，或者綉在老奶奶的圍巾上。

那樣一來，你就又變成天使了。

蜇伏的厄運。

我很慶幸，我沒有在十六歲這年就學會如何「欲人憐，則示弱不示強」。

我很光榮，這沒有在這世上憑空種下那麼繁茂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乃至整個家族。

我很詫異，我已經為那隻蒼蠅開好了窗戶，批准了她的放逐。可她，執著得想要留下。

我很遺憾，這篇文章終會在強勢的歷史面前，灰飛煙滅。並且罪名會是毀滅性的。

所以，讓我保存下它吧。

我愛一些別人的唯一的東西。比如，唯一的夜行的微笑。

如果某年某月的某天子夜，晚鐘奏過十二響。一隻蒼蠅在啄食你的瘡口。

請一定不必害怕。

因為，那就是她，多麼真實的一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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