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向山——2019年7月雀兒山攀登記

天下 08-15

《徒步中國》雀兒山登山節

緣起

在去年跟《徒步中國》攀登「哈巴」之後，六千米級雪山進階面臨選擇，是東崑崙的玉珠峰，還是沙魯里山脈的雀兒山？前者技術要求不高但氧氣含量也不高，後者六千米級網紅，集雪山風景於一身。準備許久，猶豫幾番。隨著今年《徒步中國》吹響雀兒山集結號，方向也就定了。裝備控的物質不說，全部淘寶京東搞掂。身體準備從五月開始，每月跑兩三個10k，隔三岔五整個3到6k，自認為差不多了。受「Thomas看看世界」微信公眾號的影響，給微單猛加濾鏡配件。夜晚出去找了兩次星河，終因天氣未遂。總之，出發時馱包滿滿，信心滿滿。

五明佛學院

成都集合，「小二」帶隊。我們是《徒步中國》A 組，共十三男女羅漢，長者63年，少者91年。從早7點到凌晨4點，坐了21小時的大巴，一路歡笑，安全抵達甘孜縣城。早上晚起了一會兒，借著縣城適應的這天，又包車往返六小時到五明佛學院，走馬觀花地打了卡，領略寺院居所的恢弘視覺，感受僧眾禿鷲的天人合一。很興奮，很震撼。

豪華大本營

驅車到大本營的路上，處處格薩爾王的勝跡。馬尼干戈鎮餐館的帖紙牆，有點年份。新路海灰藍，給人寧靜。仰望雀兒峰頂，恰似雄鷹俯視。連綿山脈突兀，巍峨骨感。沿著湖邊徒步行走，漫水區花草繁盛，獨木成橋。踏水而歌，穿花而行，不累，輕鬆就到了。很好的徒步感受。

給大本營打五星。迎賓紅地毯、休息廳、影視廳、寬敞的宿舍帳篷、可口的飯菜等一應俱全，給頂峰戶外點贊。見了楊總，也見了王傑、小剛、小沙等。開會、祈福、培訓，很有儀式感。意外的是，我成了深夜帳篷里最吵的人。兩天適應，愜意、舒服。

大本營—C1

從大本營4000米到c1營地4900米，路陡，亂石為階，腐木成梯，落瀑轟鳴，險峰壓頂。周圍山脈岩體肌理蹦露，好似健身房教練林立。全組以「能哥」為先鋒，大家以快為樂，到達c1時間據說比平時提前了一個半小時。前半段，為拍照，我前突後竄，到中午路餐時，腦殼痛，不敢造次了。看見一重裝隊友有痛苦樣，想幫著拿水，被老驢「教育」。隨後一直跟著隊伍節奏爬，到達c1。營地位置極佳，主峰冰河從遠方高處蜿蜒奔流而來，擦身而去，甚是開闊。一眾高低山峰隔河而立。馬上架機搞片，一陣忙亂。之後，高反了！腦殼昏，睡了兩個小時。帳篷里，隨著太陽的照射和雲朵的遮蔽，一會兒脫至內衣褲，一會兒加至多層羽絨，睡夢中歷經春夏秋冬。同個帳篷的能哥始終羽絨衣服、睡袋、毛線帽子加持。晚上十點多，在老鄉瀟瀟的指導下，鏡頭對著雪山星河撒歡。頭頂蒼穹，浩瀚星海，銀拱當空，流星忽顯，山脈深邃，冰河相畔。身處此景，此行足矣！大家趁著深夜出帳篷的短暫時間，身心俱悅地感嘆：星空真美。在c1分配了協作，見到了老沙和菜菜。穩當！

C1—C2

從c1到c2，海拔到了5300米，主要是穿越冰川。領隊小二送別時吼的最後一句「不要輕易放棄」久久迴響。先是沿著寬闊冰川逆流而上，感覺新鮮。隨著冰裂縫增多，老沙、我、瀟瀟、小紅、菜菜等五人開始結組行進，頓時有了生死與共的感覺。老沙背著我的行裝走在最前，除了我，一組的另四位都是重裝。大家全副武裝，不斷爬升。冰原逐漸開始有世界盡頭的感覺了，冰橋、冰檐、冰隆、冰堆，七零八落，次第向上。有的泛著暗藍，有的野雪覆蓋，不著一絲痕迹，極致美麗而又暗含殺機。彷彿身處異域、星際穿越，令人著迷。一路人馬跳躍冰溪、繞開冰洞、輾轉冰山、輕跨冰縫。肺部拉箱，腦部缺氧，終於干到了c2。高反接踵而至，頭昏噁心，累得很，不敢搬弄相機了，睡。昏恍間，老沙整理帳篷、頂上開窗、添水遞飯。小剛隊長和其他近十名嚮導協作也在打釘拉蓬、挖洞生火，各自忙碌。出帳蓬小轉一會兒，好不容易到六點，落日金山要八點多，沒力氣搞了，鑽進帳篷睡覺。一直到半夜十二點，初醒，半起，撕開帳篷門看了一下，星夜！根據提前查好的資料，銀河就在相反的方向，和雀兒山主峰相會。猶豫良久，想著第二天60度的雪坡和自己的狀態，為了登頂不敢折騰，放棄拍攝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的7點，一併把日出金山也省了。整整睡了十幾個小時，精氣神復活了些。c1到c2，好多隊友都是重裝，我佩服！高反，我服了。

C2—C3

c2到c3過程中，沒體驗過的就是60度雪坡爬升，有近50米高。c3海拔是5700米。隊友的負重也基本上都轉給了協作，他們在今年7、8月往返上下不知多少回，運物資、建帳篷、扎路繩，很辛苦。今天結組，重裝的Jen主動提出和瀟瀟換，這樣我們這隊就可以更慢了，為沖頂日養精蓄銳吧。隨著海拔上升，越來越缺氧乏力，輕裝的小紅和我輪流扯繩休息，慢，還是累。快到雪坡下，小紅吐了，精神也不好。恰逢頂峰戶外c組沖頂下撤歸來。搞不好要下撤。我精神上鼓勵著，「一個都不能少」。Jen物質上送著葯，「一顆都不能少」。走走停停，來到了雪坡下。全組借著等頂峰c組繩降雪坡時機，扯撐了休息，散坐一地。隊友中瀟瀟和靈姐，義務攝影，大小相機輪番特寫，多點機位靈活變換，說明體能充沛。石頭最美、歡歡最少也最能吃，倆體力尚存，欣然接受鏡頭的光顧。小莫最精怪、阿榮最義氣，倆個形影相隨，不離左右，雨哥最穩、能哥最快，倆老驢，玩笑多，狀態穩定得嚇人，淡定兄弟最低調，國家二級運動員，深藏功名，一臉淡然。羅傑、小莫和我仨體能節奏差不多，互相也親切問候。但羅傑是重裝，最能扛。結組的Jen包里裝滿了開胃小食和精道藥品，你餓了小食送上，你病了藥丸遞來，最佛。小紅話不多，吐得多，但仍然走在隊伍的中間，越吐越快，比我都快，最能忍！我們團隊最大的特點是誰呼百應，誰說都算，或者說大家都相互認同。聊完天后就開始爬雪坡，幾乎就是一面斜牆，上去需手腳並用。大家通過路繩相連，都緊張的操作著上升器和冰鎬，臉紅心跳、手忙腳亂，整得冰雪飛濺、場面凌亂。好在協作鼓勵，只要用力，都在慢慢上升。熟悉了，速度就起來了。掛在坡壁，鳥瞰坡底，做保護的協作越來越小，順利完成第一次技術攀登。上完雪坡後就各自發揮，很快到了c3。視覺上，營地與峰頂就差兩三個台階了。主峰神似猛禽之羽翼，獨特而舒展，衛峰各自有型，孤傲而立，厚重的積雪將一切冰封，隔絕了人間煙火。高反如約而至，喝水都噁心。從c2開始就進食很少，帶的能量食物也吃不下，能量攝取少、體力透支和高反一起形成惡性循環，非常擔憂。考慮身體，心生撤意。手機連不上網，看著手機上的舊信息，想著次日沖頂，一時熱淚盈眶。吃了Jen送的胃藥，勉強吃了幾口速食麵，喝了點麵湯，睡了。

C3—沖頂—大本營

沖頂日。凌晨一點起床，一邊喘氣一邊穿戴衣褲裝備。出帳篷，風颳雪域，星滿夜空。瞭望頂峰，豎直銀河正出其右，彷彿觸手可及。仍然噁心，強迫吃了兩小碗燕麥粥。兩點開拔，一路爬升，欲走欲睡，無窮無盡。好在前面的也慢，不時休息，稍能緩勁。夜黑風高猛趕路，人困馬乏欲噁心。近六點，小剛隊長喊休息，並告訴了一個好消息：到冰壁下了。馬上來了點精神，但啥也吃不下，水一喝，隔了一會就想吐。開始憋著，想著別掉鏈子。慢慢地翻江倒海，吐就吐吧，胃裡啥也沒有。倒騰了幾下，舒坦了點。這時，隊友都已經上冰壁的路繩了。這是沖頂前最後一關，冰壁近80度，70米高，我最後上繩，上了三分之一，因前面有隊友速度慢，我掛起難受。多虧老沙中途給我換繩，驚險！之後，冰壁衝刺，很快上了壁端，也消耗了全部力量。又沿山脊橫向爬行20米，最後去掉上升器，老沙連推帶拉，7時17分，到頂。沒有激動，沒有熱淚，只有喘氣。放眼四周，已無其他高山。雲霧從西漂來，人與旭日形成恰好角度，佛光乍現，內心祥和，完美！揮鎬歡慶、展旗合影，不知誰掉淚沒有？隊友們背著壓肩的行囊，頂著割腳的疼痛，帶著惱人的不適，懷揣登山的熱忱，蹣跚而上，躍然而立，淚目相視，何其所幸！雀兒山很美，或許是我們能攀登的六千米級中最美的，日月星辰，雲雪冰峰，滿足了我對雪域時空的一切想像。但如此漫長的接近、如此困難地攀登，讓我有了從此無高山的想法。慶幸享受六千米的迷人呼吸，祝福自己行更遠、隊友登更高。

很快，就轉入漫長的下撤，從大本營開始四天的爬升，換做一次徒步到底。從凌晨一點開始準備沖頂算起，到傍晚六點半返回大本營，不休不眠17小時。身未潰，心已灰，一切美景皆成浮雲，大本營的熱粥成了唯一的期許。老沙始終相隨，令人感動！在c3幫助收拾物品，在c1又幫忙打理馱包，沖服薑糖。隨著海拔下降，噁心感逐漸減輕，能喝多點水了，乾渴感也減緩了。領隊小丁走了一個小時的山路，在最後一個下坡處，提著可樂，一個一個地迎接如約歸來的攀登者。擁抱、鼓勵、暢飲，陪伴歸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