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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堡壘》坍塌,中國科幻何時迎來春天?

獵雲網註:我們需要科幻,需要一個警示鳴鐘告誡自己,告誡人類本身,哪些是可做的。文章來源:鯤鵬商業評論(ID:kunpengshangye),作者:張工工。題圖來源於影片官方微博:電影上海堡壘。

截至8月14日9時,《上海堡壘》上映第六天,豆瓣評分跌至3.2分,票房1.16億元。籌備6年,投資3.6億的成本打了水漂,口碑和票房雙雙滑鐵盧。

上海堡壘從最受期待的科幻片,到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不過6天的時間。在這期間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上海堡壘不用硬科幻作為賣點,那麼它的口碑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華語科幻電影或始於《流浪地球》,止於《上海堡壘》。」

這句評論高高的掛在豆瓣短評的最高處,點贊無數,供無數慕名評分而來的人們瞻仰。人們之所以對《上海堡壘》惡評如潮,不僅因「天下苦流量久矣」,更有因對國產科幻電影過高的期待而導致的失望。

在《流浪地球》之前,我們國家從未有過如此大體量、大製作的工業化科幻電影。

但國產科幻並非荒土一片,只是在此之前,不論是影視、文學還是遊戲,「科幻」在國內眾多文化分支中,只能算是小眾文化。

科幻的前世今生

1818年,小說《弗蘭肯斯坦》出世,該作被認為是世界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科幻小說。

當時整個西方社會正處於深刻的歷史變化時期,1765年,瓦特發明第一台蒸汽機,1807年,富爾頓發明了輪船,1814年史蒂文森製造出火車……英、法、美等國相繼完成了工業革命,科學技術文明空前發達。

科幻小說作為一種表現人類對未知領域探索的文學形式始以出現。

藝術來源於生活,英國作家瑪麗·雪萊受——關於科學能走多遠,還有對於流電可能蘊藏創造生命的秘密——等當時一些爭議話題的影響,在某個長夏苦夜,創造出了帶有哥特風格的《弗蘭肯斯坦》。

而這部小說的名字也被後人指代成為一個語意符號:最終毀了它的創造者的東西。

科幻的大門一旦打開,人類無限的想像力就會演繹出更為豐富多彩的世界。《弗蘭肯斯坦》不僅為之後眾多同類作品提供了靈感源泉,其內涵——無法被人類接納、甚至還會被憎恨——的悲劇式怪物,也深深的刻畫在許多科幻小說家的腦海,並將之體現在筆下的角色設定上。

二十餘年後,遙遠的太平洋西岸,西方用大炮轟開了中國封閉已久的大門,也轟醒了一部分國人的文化精神,科學技術隨著戰爭的入侵播撒在中華大地的土壤,與二十年前的西方相似的是,科幻隨著科學技術的出現一同萌芽了。

1904年,《繡像小說》雜誌,發表了一部名為《月球殖民地》的原創作品。

這是我國有記載的第一部原創科幻小說,雖是受到法國小說家儒勒·凡爾納的啟迪,但仍是國產科幻邁出的第一步。

科幻小說描繪了科學將不可能的事變為可能的景象,電影則使不可見之景變為了視覺享受。

電影脫胎於文學,與許多產業相同,雙方的優勢互補使科幻被更多人接受、喜愛。1902年,科幻電影開山之作《月球之旅》出世,靈感來源於儒勒·凡爾納的小說《從地球到月球》和H·G·威爾斯的小說《最早登上月球的人》。

法國電影大師級的製作人喬治·梅里愛,在這部影片編導兼監製,梅里愛曾當過舞台演員,同時又是魔術師。他在影片中大膽嘗試了疊影、淡入淡出等當時全新的手段。雖然只有21分鐘的影片長度,但片中融合了大量舞台特效,現在電影的很多手法均可在本片認祖歸宗。

一戰後,科幻小說的創作重心由歐洲轉向美國,在美國實現了通俗化。

1926年,美國出版商雨果·根斯巴克預見了科幻小說的遠景,把純科技雜誌《科學與發明》改造成世界第一本科幻小說雜誌《驚奇故事》。

雨果的口號是「科幻小說就是要把科學變成神話」,以他名字命名的「雨果獎」也成了世界科幻的頂級大獎。

由此,科幻小說進入了20世紀30-60年代的「黃金時代」。

國內科幻雖然只有不足三十年的歷史,但國產科幻人才輩出,以老舍的《貓城記》為代表,其開拓的與「烏托邦」涵義相反的「惡托邦」流派,有著相當不錯的國際影響力,是當時惟一被譯成英文、日文、法文的中國科幻小說。

國產科幻的興起之路

大部分科幻作品其實是當時政治環境的映射。

那時的科幻小說,並沒有明確的邊界定義。幻想與科普一脈相連,在國內主要為了傳播西方科學與諷喻時事。

《貓城記》一文在如今看來,好似一篇勸諫世人的諷刺寓言。鑒於當時的時政爭端與戰爭泛濫,文中盡斥對舊社會與鴉片泛濫的憂心忡忡,與《動物農場》一樣,直擊它所生長的土地。

1951年,廣島和長崎遭遇原子彈打擊震驚世界,幾年後,冷戰加速國際分化,電影《地球停轉之日》作為一部罕見的反戰電影出現在觀眾面前。

二戰後,西方的科幻「黃金時代」達到鼎盛,科幻文學的積累讓電影有了隨處可取材的土壤,無數經典的科幻電影出世,西方科幻產業迎來了大井噴時期。

1985年的《回到未來》讓電影界有了時間機器和穿越時空的概念,影片里還多次向儒勒·凡爾納致敬。

國外科幻發展如火如荼,國內科幻也不輸陣勢,六十年代,重視文學審美與更強故事性的科幻小說開始出現。

童恩正的《珊瑚島上的死光》獲獎之後,引起了編劇沈寂的注意。

沈寂在上海電影製片廠工作,那時,正是上海電影製片廠空前繁榮的時期,謝晉、湯曉丹等老導演相繼拍攝了《天雲山傳奇》《廖仲愷》《芙蓉鎮》等電影。

雖然當時國內的影視重點在武俠、奇幻,科幻只是一個小眾分支,但不妨礙有人注意到這個領域的可挖掘潛力。

《珊瑚島上的死光》成功的影視改編,公認中國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科幻電影,讓1978年成為中國科幻史上的重要節點。

科幻產業漸漸抬頭,現名《科幻世界》,時名《科學文藝》的老牌國企科幻雜誌也是在那時開始發行的。

好景不長,因為中青報的一篇時評,科幻小說成為精神污染的代名詞,剛剛掀起的創作熱潮,從此不復存在。

中國科幻從千禧年到現代,有了一段很長時間的斷代。即使是零星的興起火花,也是子供向。

直到2015年,《三體》獲得「科幻界的諾貝爾」——雨果獎。

科幻迷們沸騰了。這是國產科幻從未有過的高光時刻,也是亞洲科幻第一次從西方手裡搶到這個獎項。

同年,和「雨果獎」齊名的「星雲獎」,也授予了劉慈欣「華語科幻最高成就獎」。

國產科幻終於進入了大眾的視野。

文學帶動影視,兩者的聯動關係從來微妙。劉慈欣作為《三體》的作者,名下的其他產品也受到前所未有的關注,《流浪地球》就是在這種狀態下映入導演郭帆眼帘的。

經過3年的籌備,1年多的拍攝和後期,「小破球」終於和大眾見面了。

年初,《流浪地球》作為賀歲檔上映,低開高走,口碑爆棚。

雖不免有幾處硬傷,但就整體而言,它在世界觀的亮眼之處及特效的宏偉,足以消彌硬傷帶給觀眾的不適感;另一重意義上,它開拓了國產科幻的獨特道路,讓國內蕭條已久的科幻產業重新煥發生機。

國人經過數年外國大片的轟炸與國內爛片的尷尬對比,對高口碑國產科幻電影空前期待,《流浪地球》的出現讓這無處釋放的洪水決堤,最終取得近47億票房的耀眼成績。

科幻賽道的資本賭局

北京文化的董事長宋歌表示:「金融產業作為現代經濟的核心,在文化產業的發展過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隨著近年來金融資本不斷流向文化產業,我國文化產業發展駛入快車道,規模效應不斷擴大,成為國民經濟的新增長點。」

在去年至今,北京文化接二連三參與幾部叫好又叫座的片子。從《戰狼》、《我不是葯神》、《無名之輩》再到《流浪地球》,各個爆款,甚至部分被冠以「國產電影的希望」稱號。

作為這幾部電影的投資方,北京文化被送上「爆款發動機」的稱號。與之境況相對應的是《上海堡壘》的投資方。

《上海堡壘》首日上映即爆雷,據貓眼專業版顯示,截止14日18點《上海堡壘》的累計票房只有1.17億。按照三倍票房回本的演算法,《上海堡壘》想要不撲,最起碼要8億票房,而貓眼預測該片國內票房或止步於1.25億元。

投資3.6億血本無虧的投資方被媒體們扒了個徹底。主要出品方上海華歆影視製作有限公司,其唯一股東是華視娛樂投資集團。

雖然在業內很低調,但在此前曾參與出品電視劇《那年花開月正圓》、《致青春》、《刀客家族的女人》、《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等大製作。

有趣的一點是,2017年6月,華視娛樂曾向證監會提交上市申請書,欲登陸A股,但在2018年年初撤回了IPO申請。

盈利情況的不穩定性或許是其主動終止IPO的考慮之一。招股書(2017年6月13日報送)顯示,華視娛樂2014年至2016年營業收入分別為1.50億、5711.32萬元、1.23億,扣非後歸屬於母公司所有者凈利潤為676.55萬元、-1.29億元、2545.85萬元。

不過華視娛樂比同期撤回IPO的開心麻花、和力辰光等企業要堅強許多,時隔一年之後在2019年1月份又二次發起IPO衝擊,選擇華泰聯合作為自己的輔導券商。此次投資失利,雖然虧損情況無從知曉,但對於華視娛樂二次衝擊IPO無疑是一擊重棒。

雖然《上海堡壘》非議不斷,更有甚者嘲諷它關上了國產科幻的大門,但是也有人評論,"上海堡壘,某種意義上的劃時代電影。」

《上海堡壘》的輿論崩塌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結束了科幻電影一直以來粗製濫造、流量為王的時代,甚至可以說是中國電影史上一個時代的終結。

儒勒凡爾納的《海底兩萬里》給世人發明了更先進的潛水艇的靈感,1968年的《2001太空漫遊》想像出了現在看起來依舊新奇的可視電話和pad,《三體》的黑暗森林法則讓人們對宇宙並不只有期待。

尼爾波茲曼害怕,人們所需要的真理被淹沒在繁多的信息中,卻不去主動尋找,反而被自己喜愛的娛樂束縛,日益頹廢。我們需要科幻,需要一個警示鳴鐘告誡自己,告誡人類本身,哪些是可做的。

科幻電影乃至科幻產業也並不會隨著《上海堡壘》的坍塌結束,正如網友侯大王評論,「科幻小說應該永遠都存在,它存在的最大意義,並不是單純的為了啟蒙科學,更多的意義在於啟迪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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