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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由人生:《聊齋志異》里的情痴和渣男

愛情是《聊齋志異》中一個重要的主題,在其近五百篇的小說中就有一百多篇描寫愛情婚戀,愛情題材不僅在數量上佔了很大比例,而且從藝術成就上來講,也是《聊齋志異》中最精彩紛呈的部分。其愛情表現形式多樣,內涵豐富,想像奇特,書中很多的愛情描寫都具有很強的超時空性,而更難能可貴的是書中一些痴情、忠貞的男子形象,即使我們今天讀來也仍會感動不己、自嘆不如。

提到「情痴」,人們最先想到的便應該是《阿寶》中的孫子楚,文章開篇便用廖廖數筆描述了其「痴」的個性,「性迂吶,人誑之輒信為真。或值座有歌妓,則必遙望卻走。或知其然,誘之來,使妓狎逼之,則顏徹頸,汗珠珠下滴」,「貌其呆狀」,人戲稱之為「孫痴」。可以說「痴」就是他的本性,然而,正是這樣一個被人們嗤笑的獃子,憑藉其對愛情執著和大膽追求的「痴」,最終獲得了美好的結局。

「大賈某翁」為其女阿寶「擇良匹」,孫子楚在別人的戲弄下「竟不自揣,果從其教」。知道此事的阿寶只是抱著戲弄的態度隨口說了一句:「渠去其枝指,余從歸之」,沒想到孫竟信以為真,真「以斧自斷其指」,以至「大痛於心,血溢傾注,濱死」。

過了數日,剛能動時他便「往見媒而示之」,以為阿寶會履行諾言,可此時的阿寶雖驚奇於他的舉動,卻並未有託付終生之意,於是再戲請去其痴,孫生認真「嘩辨,自謂不痴」,面對對自己的不理解甚至有些戲弄的言語,他有些意冷了,只能告訴自己「阿寶未必美如天人」。

此時的孫子楚並未見過阿寶,這些痴的舉動只能說是其天性使然,並未有情的力量,可見了阿寶之後,「情痴」的形象就馬上突顯出來了。清明郊遊時,他終於看見了「娟麗無雙」的阿寶,在眾人議論紛紛時,他卻「獨默然」,看起來是「痴立故所」,其實魂魄早己追隨阿寶而去了。

回到家的軀體只能卧床「終日不起,冥如醉」,家人無奈,只得去阿寶家招魂,此時的阿寶才真正驚駭於孫的痴情,被其深深打動了。在水月寺相遇是兩人的第一次情感交流,此時的阿寶己動情,但礙於家世的差異,孫仍是求愛無門,再次病倒了,時時不忘阿寶的他竟化作了鸚鵡,飛到了阿寶的寓所,女「解其縛,亦不去」。「他人飼之,不食,女自飼之,則食」。「女坐,則集其膝;卧,則依其床。」且雲:「得近芳澤,於願己足。」

至此,孫子楚的「痴」己達到了最高境界,從求婚到斷指,再到離魂化鳥,他甚至可以超越生死的界限,只為對愛情的堅韌執著,對心上人的一往情深。

《連城》中的喬生少有才名、仗義無私,是一個有肝膽、善良的書生。在連城的父親史孝廉為女擇婿時,他以兩首題詩相和,得到了連城的喜愛,在連城「贈金以助燈火」時發出了「連城我知己也」的感嘆,並從此「傾懷結想,如渴思啖」。

可是連城的父親厭棄喬生的貧困,在二人相知不久後,便將連城許給了王化成。喬生雖絕望,但仍夢魂中不忘知己,連城也因此病不起,此病「須男子膺肉一錢」才能治癒,而此時的王化成卻置身事外,於是喬生毅然「自出白刃,刲膺授僧,血濡袍褲,僧敷藥始止」,為了愛情,他可以不顧疼痛甚至是生命。

當史孝廉食言無法將連城嫁與喬生時便設筵款待他,想以千金作為酬謝,喬生聽後怫然大怒:「仆所以不愛膺肉者,聊以報知己耳,豈貨肉哉!」他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報答知己之愛,雖然家境貧寒,但他不會為了金錢去站污崇高純潔的愛情。

被喬生真情所打動的連城,出於無奈,自知將重病不起,便托溫婦婉言勸慰喬生忘了她,去過美好的新生活,可喬生卻慷慨堅決地說:「士為知己者死,不以色也。誠恐連城未必真知我,一一但得真知我,不諧和害。」

他認為真正的愛情在於心靈契合,相知相重,而不在於色、貌,為了這樣的愛情,他可以奉獻自己的生命,而且如果是真知,即使不結婚又有什麼關係呢,這裡的「知己之愛」己經超越了婚姻的範式,達到了更高的精神境界,真愛在於它的價值而不是結果,所以他的願望很簡單,相逢時為之一笑,便死也無憾了。

於是在二人偶遇時,連城秋波轉顧,啟齒嫣然,向喬生髮出了愛的訊息,喬生見之則大喜過望,發自內心地感嘆「連城真知我也」,兩個有情人的真心己牢牢地拴在了一起。為愛深感憂慮的連城在王氏議婚之後的數月便去世了,喬生前往臨吊,竟「一痛而絕」,追隨連城而去了。

這是痛苦的最高程度,是真情讓他為愛獻出了生命。死後的喬生在朋友顧生的幫助之下終於找到了連城,並不悔地表示「卿死,仆何敢生!」「仆樂死不願生矣」,二人的真情感動了顧生,在他的幫助下二人得以「歸生」。此時,喬生與連城的愛己超越了婚姻和生死,為我們宣揚了偉大的愛情真諦。

《瑞雲》也是一篇與此類似的相知相愛的故事。瑞云為杭州名妓,色藝無雙,雖流落風塵,卻高潔自愛,嚮往美好純潔的愛情。賀生「素仰瑞雲,固未敢擬同鴛夢,亦竭微贊,冀得一睹芳澤。竊恐其閱人既多,不以寒酸在意」,卻未想到「相見一談,而款語殊殷」。

賀生歸後情不自己,於是修贊復往,忠情於他的瑞雲想與他「圖一宵之聚」,賀生雖內心欣喜向往,卻無奈以實情告之:「窮之士,准有痴情可獻知己。一絲之,己竭綿薄。得近芳容,私願己足;若肌膚之親,何敢作此夢想。」賀生不顧瑞雲的身份而將其視為知己,可無奈家境貧寒,他只能以痴情來報答對知己的這份愛意。

後有和生者憐惜瑞雲流落風塵,便略施小術使其相貌醜陋而無法接客。賀生見到她時她「蓬首廚下,丑狀類鬼」,瑞雲見他後竟「面壁自隱」,可賀生卻並未因其丑而生憎,他憐惜瑞雲,贖其作婦。此時的瑞雲自知其丑,「牽衣攬涕」,不敢以伉儷自居。而賀生卻說:「人生所重者知己:卿盛時猶能知我,我豈以衰故忘卿哉!」「遂不復娶」。

賀生以此作為對知己的酬答,這份知己之愛己經超越了盛衰之變,讓作者發出了「天下惟真才人為能多情,不以妍易念」的感嘆來表達對愛情忠貞的讚美,最終二人獲得了圓滿的結局。

作者在肯定歌頌這些男子在愛情方面高尚純潔品性的同時,也對一些薄情負心、輕浮的男子進行了懲罰和批判。首先,對那些輕薄、單純迷惑於色的男子進行了戲謔和懲戒,揭示了男子的劣根性。

如《翩翩》中的羅子浮,因穢行而「廣瘡潰臭」,行乞於市,後被翩翩醫好,然而「甫能安身,便生妄想」,見到「綽有餘妍」的花城便忍不住「陰捻翹鳳」、「以指搔纖掌」,使得「所服悉成秋葉」,這樣的尷尬場面無疑是對薄倖男子的戲謔和批評。

再如《瞳人語》中的方棟,「佻脫不持儀節」,「每陌上見游女,輒輕薄尾綴之」,這樣輕薄的行徑終致雙眼失明,後因檢省悔覺,才又見光明,但也落得重瞳的懲罰。《畫皮》中的王生因貪戀美色又不聽勸阻而招致殺身之禍,且讓妻子受盡欺凌才得以重生,不得不說是對重色男子的懲戒。《畫壁》中的朱孝廉經過壁畫一游,「灰心木立,目瞪足耍」,讓老僧道出了「幻由人生」的深刻警省。

以上諸篇中,作者只是對那些被色迷心的輕薄男子略施小戒,希望他們能吸取教訓,有所悔改,而對於作品中那些忘義負心、行為惡劣的男子則進行了嚴懲、惡報。如《竇氏》中的南三複,與竇氏女交好,並發誓與其相守終生,而後卻念其農家不堪配,假詞循之,又因議婚大家女貌美財豐,遂決志於竇氏,竇氏「撻於室,聽之;;竇氏與子坐僵死於門外,「抑何其忍」!「而所以報之者,亦比李十郎慘矣」大家新婦自經而死,南家自此稍替,數年無敢字者。新聘曹家女更是神秘詭譎,而南三複也終因屢屢惡行被論死,這是對負心漢的強調譴責。

再如《雲翠仙》中的梁有才,遇見貌美的雲翠仙便殷勤示好,取得雲母中意後與翠仙結為夫婦,且又受雲母相助得以坐溫飽,卻品行無端,整日與無賴朋友競賭,更甚者竟聽人戲言,想賣妻求榮,這樣的德行真是令人髮指,而這給自己帶來的自然是行乞於市,虐死於獄中的悲慘結局。

再如《丑狐》中的穆生,他懼狐為異物,又厭其丑,然而竟因錢財而悅從之,並由此過上了富裕的生活,可是當丑狐「賂貽漸少」時他便開始心厭之,並聘術士「畫符於門」,「背德負心,至君己極」。於是狐女發出了她絕情的報復,大鬧設壇,割術士一耳,使物嚼生二指,受於其者,皆須要償,使生家貧困如初。異史氏曰:「邪物之來,殺之亦壯;而既受其德,即鬼物不可負也。既貴而殺趙孟,則賢豪非之矣。夫人非其心之所好,即萬鍾何動焉。觀其見金色喜,其亦利之所在,喪身辱行而不惜者?傷哉貪人,卒取殘敗!」

由此,可以清晰地看出作者所讚揚的對待愛情的態度:追求忠貞、心靈契合的知己之愛,而對負心背義、輕薄重色的男子則大加批判。

撰稿/張聰【讀史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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