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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愛情真正的模樣!浙江臨安81歲周奶?奶的那一跪,背後是六十多年的風雨相伴和告別時的深情承諾

8月10日,浙江臨安81歲奶奶周桂鳳在颱風「利奇馬」中的一跪,感動了無數網友——

狂風暴雨中,她穿著雨衣雨褲、戴著老花鏡,跪地觀測降水數據,認真的勁兒絲毫不為風雨所動,被許多人稱為「最美一跪」

當時的視頻截圖

「81歲老奶奶的一跪,看了我淚崩!真心祝願老人家安康長壽!」

「淚目,這一幕不僅是奉獻,也是愛情!」

「守著,守著,這兩個字如此牽動人心,在這個流動的時代,老人跪著觀測蒸發的照片擊中了我們的胸膛,這一份情感歸屬,超越了『愛相隨、不離棄』,蘊藏著最真摯的承諾,恰恰是物質豐富年代最容易缺失的東西。」

……

網友們紛紛留言,大家除了感動、敬愛,還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支撐這名八旬老人風雨無阻地測量?

昨天,我們驅車2個多小時,來到臨安區太湖源鎮白沙村市嶺組,在這個海拔800多米的小山村裡見到了獨自在家的周桂鳳奶奶。

颱風「利奇馬」來襲

81歲的周桂鳳像平時一樣進站監測

市嶺是杭州的北大門,臨安與安吉交界之地,從村子中心往北走50米,就能跨過「界石」進入安吉境內。這裡是臨安區21個國家級雨量監測點之一,浙江省8大暴雨中心之一(杭州唯一)。

路上,我們跟臨安水利局的工作人員聊起了這張照片。

「臨安區21個國家級雨量監測點都安裝了監控,這張照片,就是其中一名水文監測員最平常的工作狀態。」 臨安區英公水庫管理處書記方誌偉說,每天上午8:00到8:10,各個站點的水文觀測員都要到所在觀測站測數據、做統計,以便為開閘泄洪等決策提供精準判斷依據。

「颱風天、強降雨,大家的責任就更重了,從山下的水文站值班員到山頂的水文監測員,都格外小心。」方誌偉說,81歲的周桂鳳只是像平時一樣進站監測,但颱風天風雨太大,讓山下水文站的工作人員看得鼻子一酸,就截圖扔到了工作群里,許多人都紅了眼眶,紛紛點贊評論,還轉發了圖文。

「記者們接著跟蹤報道,把水文監測員的平凡事,搬上了《都市快報》《人民日報》等媒體平台,感動了許許多多人。」

方誌偉過去是水文站的老站長,每年光市嶺的監測站就要上來兩三趟:「周桂鳳大姐一家真的挺不容易的,過去60多年來,她一直陪同丈夫堅守著這個監測站,工資很低,卻非常敬業。

他說,去年,比她大7歲的丈夫走了,但她一個人卻還在繼續堅持監測,連颱風天都不缺席一天,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實她腿腳不好、心臟也不好,20多年前就裝了心臟起搏器……

周桂鳳的老伴姚匡胤

是市嶺監測站的第一代水文監測員

叩開周桂鳳家的門,眼前是一個頭髮花白、系藍圍裙、戴老花鏡的老奶奶,笑起來很慈祥。

聽聞來意,周桂鳳低頭搓著滿是皺紋的雙手不知道往哪裡擺,「就這麼點小事,和我家老頭子做的一比,真不值一提,你們不用上來喲……」

周桂鳳的老伴姚匡胤是市嶺監測站的第一代水文監測員,從24歲一直堅持做到了80多歲,即便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光,依然把「每天要監測」掛在嘴邊。

1956年,臨安水文站要在市嶺片設水文觀測點,工作人員打探了這方圓幾十里,唯有讀過年把私塾的他會寫自己的名字,便與他商議能否每天向站里報一下水文記錄。

「不就是記一下雨量呀!」雖然滿口答應了,但這份工作並不輕鬆,365天每天都要進行監測,特別是雨天,每3小時就要監測一次,一天8次,風雨不斷。

第二年,姚匡胤迎娶了周桂鳳,從此風雨路上有人相伴。從姚匡胤家到水文監測點大約要走10分鐘山路,雨天道路更難走,他很難一邊監測、一邊記錄數據,周桂鳳就成了他最好的幫手。

每次大雨天,周桂鳳都會陪丈夫一起上山,丈夫蹲在地上用水文器材監測,她就陪在一旁打傘,看他記錄,久而久之,她也學會了怎樣看降水量、看蒸發、做氣象預警。

那時的日子雖然過得清苦,通報數據也只能靠跑5里的泥濘山路到白沙村,但周桂鳳卻覺得很幸福:丈夫是個特別有責任心的人,監測精準,雨量誤差從未超過0.1毫米;每次臨安遭遇強降水,丈夫都會第一時間把數據通報出去,這關係到山下成千上萬臨安人的安危。和他風雨同舟上山監測,浪漫中,還帶著神聖的使命。

姚匡胤臨終之際

囑咐妻子一定要繼續下去

以前,有颱風的日子裡,姚匡胤的通報頻率甚至會增加到每一小時一報,這時候,他總是勸周桂鳳「外面危險,你在家就好。」但周桂鳳還是喜歡跟著他。

風雨越大,老姚的工作量就越大,難度也越大。經常夜裡雨大得根本看不見量筒上的刻度,老姚就和老伴一起把量筒內的雨水裝回家,測量精準,然後,冒著疾風驟雨跑下山去……

上世紀80年代,一次姚匡胤抄小路下山通報雨情,不慎踩到蛇,摔傷了,周桂鳳很心疼,精心護理,還代替他進行水文監測。水文站也出於安全考慮,為姚匡胤配備了全村第一台手搖電話,從此兩夫妻在監測後,只要打個電話給山下就好。

再後來,泥濘的山路修成了柏油路,自動化觀測設備也進駐了市嶺,平時晴天,姚匡胤只要「一天一監測」即可,普通雨天「一天三監測」,但夫妻倆的這條「風雨同舟」路,從未斷過。

2013年3月,姚匡胤因健康原因而時常卧病,周桂鳳一邊照料他,一邊接過了他的監測工作。「每天早上,他都會跟我絮叨,8點鐘到了沒啊?到了早一點去監測水文,下雨天一定要拄拐杖,注意安全!」周桂鳳說,這是丈夫放不下的畢生事業,「身體稍好的時候,他就會自己上山監測,直到2016年。」

去年,姚匡胤臨終之際,子女都認不全了,但一提到水文監測就清醒了起來,囑咐妻子一定要繼續下去。周桂鳳含淚應允了,這是她對丈夫愛的承諾。

如果再蒼老下去

市嶺水文監測的工作誰來做?

這份工作的收入:過去平均每個月9元錢,包含1元錢的電池費;現在,平均每個月是400元。

但60多年來,周桂鳳和丈夫從未抱怨過分毫,水文監測賦予了他們特殊的責任感。

2012年,強颱風「海葵」來勢洶洶,在多個省市造成重大破壞,周桂鳳和丈夫為此還住進了監測點旁的機房,不間斷監測臨安的降水、風力。

「我至今還記得,『海葵』最厲害的一天,我們監測點的監測數據是降水560多毫米!」 周桂鳳說,那天早上,大雨傾盆,伴著大風,她和丈夫一桶一桶地接力測量水位,滿桶進,空桶出,一口氣就忙活了2個多小時,就算是後面雨下得小些了,夫妻倆也不敢懈怠,累得到家就倒頭睡了。

夫妻倆也想過,如果自己再老下去,市嶺水文監測的工作誰來做?他們詢問過村裡的年輕人,對方一聽,回了句「四百元一個月,那誰去啊!還要冒風雨!」

夫妻倆也教會了自己的四個子女水文監測,就在今年3月,周桂鳳在進行第三次心臟起搏器更新手術時,她叫上在外地工作的女兒代替她做了15天的水文監測。

在一本被狂風暴雨一次次打濕的褶皺記錄本上,周桂鳳對颱風「利奇馬」的記錄一絲不苟,光8月10日就在8:00、14:00和20:00分別做出3次記錄。

其中8:00的記錄數值是這樣的:手動監測數值238毫米,自動監測數值238.5毫米。

在離開市嶺的盤山公路上,我們看到雨過天晴後的太湖源景區正在逐步恢復往日的熱鬧——漂亮的民宿、農家樂又開始開軒納客,來自全國各地的遊客自駕而來,孩子們在家長的帶領下玩溪水、拍照,不亦樂乎。他們中的許多人可能並不清楚,就在幾天前,颱風「利奇馬」過境之際,太湖源鎮在精密的水文數據指導下,提前轉移、勸退了8000多名遊客,全鎮傷亡率為0。

小科普:

臨安市嶺片,是杭州地區唯一一個颱風期的暴雨中心觀測點。

原來,市嶺片屬天目山系,山體面向東南,每年夏季,東南向的颱風都會迎著市嶺片的高山呼嘯而來,並在這裡形成了氣流的爬坡效應,隨著氣流逐級堆積上升,雲層加厚,便造成這一片的雨量驟增———因此,形成了我省颱風期的暴雨中心。這裡的水文資料是我省分析預測颱風影響、布置抗台措施的重要依據。

記者 王斐帆 見習記者 宣濤

通訊員 張偉星 楊益 郤華毅

攝影 周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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