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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十發創作的這四本冊頁精品,為何要等到40年後才公開?

撫摸著剛從印刷廠送來的《仰潼觀止——程十發冊頁精品集》,書畫家汪大文激動地說,「好像又看到先生了。」

該書彙集了海派名家程十發先生上世紀70年代至90年代創作的四本冊頁精品,不僅涵蓋了程十發藝術的諸多面貌,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他在中國畫傳承發展之路上的求索與創新。上世紀70年代,程十發將這套水墨冊頁交到汪大文手上,並囑託「四十年後,再向世人打開」。四十年來,汪大文謹記恩師囑託,小心收藏,如今終於在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的協助下,讓它以最美的姿態出現在世人面前。撫摸冊頁,汪大文彷彿在與程十發隔空對話:「四十年我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現在是最好的時機。」該書8月16日在上海書展首發簽售。

四十年枯榮,筆墨是長春

冊頁一開一合,四十年時光悄然而逝,在汪大文眼裡,四十年如同一場旅行。她還記得,那時還住在武康路上,十月的天氣有些涼了,程十發穿著厚衣服,輕輕走上樓梯,將藏在袖子里的一小卷冊頁打開,這是他此前給弟子承諾的作品。看到冊頁,汪大文眼前一亮,不僅是先生的筆墨精到,所用的紙還是特意從北京榮寶齋尋到的清宮賬本紙,有幾張還帶著滿文的底印。冊頁中既有精彩紛呈的人物畫,也有新奇靈動的花鳥畫,更有意境浩渺的山水畫,以及他本人所作的題畫詩。「我相信你一定喜歡,但現在不要拿出給別人看。」把冊頁交給汪大文,停了一停,程十發彷彿又想起什麼,叮囑道,「過四十年後,再拿出來給別人看。」

這套冊頁分別為1975年的《乙卯秋日寫花鳥八種》、1976年的《鱸鄉雜繢》、1977年的《丁巳寫宋人詞意冊》和1991年的《詩意山水精品》。前三種由畫家本人題籤,相當於內容說明。第四種由旅美畫家、古書畫鑒定家、收藏家王己千題籤,於內容說明之外,添上「詩意」「精品」的評價。海派名家朱屺瞻觀看第一冊時,曾以蒼勁的書法題下「藝苑珍品」的識辭。不過,除了個別作品曾被用作書籍封面外,這四本冊頁從未在大眾面前打開。汪大文一直小心謹慎收藏,連裝裱都跑去常熟製作,並特意將題跋隱去。上世紀80年代去美國時,這套冊頁是她隨身攜帶的行李,回到上海後,每年,她只把冊頁小心打開看一次,過了黃梅天,一定要吹乾。四十年後,冊頁仍然像新的一樣,直到印刷出來,畫面上的牡丹還是水墨淋漓的。

這套冊頁里,最為重要的是1977年的《丁巳寫宋人詞意冊》,汪大文尤其喜歡一張荷花作品。當時,她隨師北上觀賞內蒙古那達慕大會並寫生創作,同行的還有陳逸飛、魏景山等人。回程時,因為汪大文總惦記著要看荷花,程十發便特地帶她去了避暑山莊。那一天是9月7日,北方已過了花季,承德山莊的荷花塘里只有一朵荷花在秋風中蕭瑟而立。程十發借了汪大文的鉛筆,畫下了一張小小的荷花速寫。此後,汪大文返滬,他留在北京,身邊只帶了一本宋詞,旅行寂寞中,他將這張荷花速寫畫成宣紙水墨,題上李清照的《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也就有了《丁巳寫宋人詞意冊》的第一幅作品。

程十發為何說要等四十年,直到現在還是一個謎。四十年前,汪大文只是朦朧地意識到,當時的社會還不夠開放,尤其程十發在最後的題跋里引用了佛經的句子,寫到「筆墨是長春」「萬物皆飛塵」,此時打開它,可能會給先生引來禍患。「也許他猜測四十年後,別人會更加理解中國畫的筆墨,能看明白他的作品,而那時我也八十歲了,再晚,我也做不動了。」汪大文笑著說。

打開畫冊,現在是最好的時候

1977年,30多歲的汪大文以為40年很遙遠。當她帶著厚重的四本冊頁走出國門的時,曾經一度迷茫,將來它們該何去何從。「這是我的秘藏,即便我不把它們拿出來,先生也不會責怪我。但我想給大家看到,讓人知道程十發先生除了連環畫以外,還創建了海派程家樣,他的筆墨研究一直沒有斷,一直在不停地變。我很欣慰今年程十發美術館就要建立起來,能讓更多人看到他的作品,而這四本冊頁也是時候打開它們了。」

四本冊頁與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的結緣,為他們師生的四十年之約畫上了完美的句號。出版社將這套書視為製作一件藝術品,他們請來多次獲得「中國最美的書」榮譽的年輕設計師潘焰榮擔任裝幀設計,從外盒包裝、用紙到中間分割書冊的緞帶,每一個外觀細節,都具備了獨立審美元素。傳統的中國畫冊一般用紅、黑、灰的單調配色,這套冊頁封面所用四種配色,全部來自《韓熙載夜宴圖》,驚艷又不失傳統,充滿中國式的創意,敢於做這樣大膽的嘗試,也來自於對程十發幽默開朗個性的了解。不僅如此,圖書上機開印前,因為對色彩沒有把握,他們小心詢問汪大文能否將原稿帶去印廠比對。沒想到,年近八旬的汪大文真的用行李箱將珍貴原稿帶到了印廠,雅昌的技術人員一幀幀地比對、調色,這才有了如今成品的精準還原。

打開《仰潼觀止》的外盒,汪大文像拆一件時間的禮物,四本印刷精美的冊頁色彩鮮艷、大小不一,整齊地躺在階梯型的盒子里。打開一本,熟悉而又陌生的畫面彷彿墨跡未乾,看著局部放大的筆墨細節,汪大文仍忍不住為程十發拍案叫絕,「先生畫的真好!」

四十年里,汪大文從走出國門再回到上海,在國外看到了收藏家手裡的古代真跡,去西安、敦煌看到了歷史遺存,她領悟到無論經過怎樣的歲月風蝕,文化藝術都還會留存下來,就像程十發所說的「筆墨是長春」,而她需要做的是繼續發揚和提倡,讓中國珍貴的歷史文化藝術傳承下來,用創新的方式走進人們生活。小心合上了書,汪大文笑著稱讚,「出版社做了最大的努力,讓它們以最好的方式呈現。原稿我以後可以不打開了,就讓它們就這種方式保存在更多讀者心裡。」

8月18日,汪大文還將在「離天空最近」的上海中心朵雲書院旗艦店舉行新書分享會,與讀者分享他們的師徒情誼以及那些旅行了40年的故事。

鏈接·《仰潼觀止》後記

當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為恩師程十髮先生這四本冊頁拍攝時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感到一陣心酸。四十年前一句叮嚀,一句承諾,四十年間的甜酸苦辣和回顧就如昨天。

人生是由很多片段連接而成的,如有時光隧道,我們師徒可沿著四本冊頁走回到以往的歲月……先生您穿著一身藍色中山裝。黑黑的頭髮略帶銀絲,梳理得很整齊。濃濃的眉毛,一雙睿智的眼睛帶著笑意,快步走來。您對我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靜露加閃電,百劫又重生,心無維摩詰,筆墨是長春。

先生:曾記得一九七六年黃山排雲亭『遙指雲山,近指雲山,奇山幽嵐景幻開。』曾記得一九七七年九月七日熱河行宮一池蓮葉中唯存一朵紅蓮,您笑言『小象有形』留得冊中第1頁。

曾記得長安街中秋之夜,您說,要在千里之外和我筆談唐宋傳承;曾記得蒼涼雍和宮一叢野菊,亦是似曾相識。

先生:您對我說,大文,你太執著。我們都是過客,到站了,都要下車。曾記得,那天一抹晚霞中,再見先生,慈像依舊,眉發全白。先生鄉音未改,與我醇醇而談:『國畫的民族性是一個核心,結晶是筆法。運用民族的東西,是出於愛國主義;借用外來的東西,則是出於國際主義。』他題下了『唐宋元明夢一場,前人巢臼好思量,千家萬法成我,我為千家哺後生。』

二零一八年由陳建方先生引見了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的社長顧偉先生及編輯戎鴻傑先生,是年春天開始為本畫冊進行整體的出版策劃。今天由俞汝捷,程多多,毛國倫,王悅陽,為本畫冊分別作序,還有章行兄對先生題跋的精確解讀,以及我眾弟子和家人的鼎力支持,在此一併致謝。

先生一九二一年四月生,姓程名潼,字十髮,故本畫冊名經多次推敲,最後定為『仰潼觀止』。

汪大文書於海上神石軒

二零一九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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