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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蟲》:窮人往上爬了很多層,才到富人的地下室

當觀眾以為電影接下去要講基澤一家如何圓謊,如何維持寄生關係的時候,奉俊昊狠狠地扇了大家一巴掌:好戲才剛剛開始。

文 | Lorenzo 編輯 | 奎因

自從今年5月在戛納摘得金棕櫚之後,《寄生蟲》火速被超過200個國家買走,不僅在韓國本土觀影人數超過千萬,還像病毒一樣橫掃了各國影院。這座韓國歷史上的第一座金棕櫚,讓豆瓣25萬用戶祭出8.8的高分。有人說,這是一部拍給中產觀眾的「激素」電影,刺激了大眾痛點,引爆了輿論。它究竟是不是一部現實主義題材的作品呢?

折射韓國社會現實

2005年聯合國貿發會議發表新聞公報宣布,8個國家加入發達國家名單。其中,韓國成為繼日本和新加坡之後的第三個亞洲發達國家。然而,即便韓國在數據上已經步入了發達國家隊列,國內的貧富差距卻越來越大。今年年初,韓國國際廣播電台(KBS)以「財富的不平等」為主題進行問卷調查,結果顯示,75%的回答者認為「韓國財富不平等現象非常嚴重」,認為「不太嚴重」的人僅佔3%。

在如此懸殊的貧富差距之下,韓國窮人和富人的生活也天差地別。韓國首都首爾大區人口逾2400萬,幾乎佔到韓國人口的一半,城市人口密集度達到紐約的兩倍。於是乎,首爾的很多的樓房都配有可供居住的半地下室,不少韓國人就蝸居在半地下室中。電影《寄生蟲》里的主人公基澤一家也是如此。因為貧窮,基澤一家不僅只能蹭鄰居的免費無線網路,還需要給披薩店折包裝盒來賺錢糊口。

反觀電影里被寄生的朴社長一家,身居高位,就連居住的名設計師設計的豪宅,也位於上城區的山上。家裡的樓梯負責聯通上下的樓層,彷彿一條青雲直上的通路。而基澤一家,不僅住在半地下室,還在整個貧民區的最底端。暴雨突襲,一家人需要沿著樓梯一路向下,才能抵達位於低洼的家。

富人家裡的樓梯就是向著光明的通路

窮人的家則位於樓梯和地勢的最底端

不僅如此,為了體現兩家人的貧富差距,《寄生蟲》把倆家人的生活習慣、興趣愛好也完全分離開來。窮人因為貧窮只能作惡殺人,富人因為富裕才「善良」。貧窮與富裕不再是後天形成的溝壑,而成為左右人性格走向的無形之手。窮人越來越窮,基澤一家也曾想過翻身,然而卻投資台灣蛋糕店失敗。富人卻越來越富,朴社長一家搬到新家,宅內雖然鬧鬼,卻帶來財運,財富積累越來越多。

為了寄生,雯光丈夫過得比基澤更屈辱,用他的話來說,「活在地下的人還還少嗎?算上半地下的就更多了。」「婚禮也像是在這裡辦的,反正國民退休金和我沒關係,老了以後,就是靠著情字活著唄。」鏡頭掃過空罐頭、合影照片、書本和避孕套,彷彿窮人的一生都濃縮在這幾個鏡頭之中。

利用電影中的貧富差距來影射社會現實,《寄生蟲》扛起現實主義的大旗,對韓國社會現實進行深刻批判。電影中金句數不勝數:「不是雖然有錢但卻善良,而是因為有錢所以善良。」「要是這些錢全是我的,我肯定更善良。」 「錢就是熨斗,把褶皺都給燙平了。」

國家面臨的問題被《寄生蟲》拿到檯面上來剖析,這種人文關懷獲得影評人的交口稱讚。尤其是電影對貧富差距、階級矛盾的控訴,直指人心,一下子激發了廣大中產階級觀影人群的腎上腺素,無怪乎電影引發了觀影觀潮。

貫穿始終的「寄生」概念

如果《寄生蟲》只是做到了展示社會現實,那麼電影也只是做到了紀錄片能做到的事情。《寄生蟲》的高級之處,在於通篇運用了「寄生」的概念,且把故事講到了極致。

基澤一家住在半地下室里,就像生活在陰暗處的蟲。隨處懸掛的襪子、窗檯前醉漢的尿,讓這個家庭自帶一種貧窮的惡臭。在這樣的環境中,他們甚至企圖公共的殺蟲噴霧能給自己消毒,卻像害蟲一樣在噴霧中扭動掙扎。

基澤家桌上的蟲

養尊處優的人可以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安然睡去,作為蟲的他們卻要偽造文書、陷害好人,利用一切力量,即便是惡行,費盡心機向上爬。為了體現寄生,導演奉俊昊用電影的前三分之一呈現了基澤一家逐一進入朴社長家庭的種種陰謀,並在所有寄生蟲到位後鳩佔鵲巢、「寄生」實現的奇觀。

在這第一段寄生關係里,奉俊昊使用了大量的幽默,讓基澤家庭中的四位成員一一歸位的過程充滿了笑點。Kevin、Jessica等英文名的使用,心理學知識的信手拈來,車內留下的不明內褲,桃子毛的恰到好處:一次次的戲劇衝突讓第一段寄生看似無比鬼扯,卻又似乎在邏輯上無懈可擊。然而當觀眾以為電影接下去要講基澤一家如何圓謊如何維持寄生關係的時候,奉俊昊狠狠地扇了大家一巴掌:好戲才剛剛開始。

當第一段寄生結束後,故事並沒有按照觀眾預想的去展開。隨著第二段寄生關係的開始,故事被奉俊昊引向了未知。這種打破節奏的敘事是十分冒險的,然而奉俊昊完全不在乎,他想讓所有人大跌眼鏡:有些寄生蟲,活在更晦暗骯髒的角落裡。

兩段寄生關係在宿主的回歸時被打亂。寄生蟲們像蟑螂,像老鼠,躲到陰暗的床底下,桌子下。一場暴雨把他們打回原形,暗夜中倉皇而逃的也不再是人,是一隻只蟲,順流而下,死命掙扎,用他們頑強的生命力繼續苟活著。這一段是奉俊昊導演水平的最佳體現,不管是雨夜中逐級向下的鏡頭,還是隨著水位上升而切換出來的洪災現場,那種窮人世界的脆弱被他的鏡頭精準捕捉,呈現出山崩地裂的力量。這為最後的悲劇結尾奠定了基礎。

水位上漲的鏡頭和水漫貧民區的鏡頭的拼接十分巧妙

災難後,富人家的院子雨過天晴,窮人則在體育館的喧囂中急忙應付。當一切矛盾爆發出來,基澤殺死了朴社長,正如寄生蟲殺死了宿主。在寄生關係中,有一種終點便是寄生蟲過於強大,強大到殺死了宿主,自己也隨之滅亡。

然而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寄生蟲是不會殺死宿主的,殺死宿主不是他們的目的,他們的目的是要持續不斷的從宿主那裡獲得營養。基澤殺人,實際上是從蟲到人的進化,只有殺死朴社長,終結寄生關係,他才不再是蟲,他才能重新成為人。只不過,基澤並未想到,這只是他下一段寄生關係的開始。

基澤的殺人,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很多人把這個結局類比同樣是韓國電影的《燃燒》,劉亞仁在片尾的殺人,也象徵著蟻民面對無法逾越的階級鴻溝時做的抵抗。在這樣的結局之下,《寄生蟲》的故事不僅完整,且具有十分驚人的破壞力。

《寄生蟲》只不過是一則寓言

然而即便在高票房、高口碑的雙重肯定下,依然還有人詬病電影為「史上最差的金棕櫚得主。有人說電影存在著不少荒誕不經、無法仔細推敲的情節,亦有人認為電影的隱喻過於明顯。誠然,觀眾對於電影的審美是不一的,但是既要求電影符合現實邏輯縝密,又要求電影擁有極其抽象的概念,其實是有些自相矛盾的。

首先《寄生蟲》講的故事本身就是虛構的,它存在太多的不合理性和巧合,無法在細節上說服大眾。例如很多人詬病的一點:為什麼富人這麼笨。筆者認為,奉俊昊從頭到尾就沒打算拍一個百分之百的現實主義題材的電影,而實際上是運用了「寄生」的概念,講述了一個值得人思考的寓言故事。

為什麼這麼說呢?且不說是否真的有這麼笨的富人,是否真的有人能在地底生活四年;也不說為什麼樓上的電燈按鈕要裝在防空洞里,為什麼售房中介不對進行房屋的走線和總控進行排查;僅從那塊一直跟著基宇的石頭,在洪災後從水底浮上來,甚至漂到基宇手中的一刻起,電影便把之前的所有現實統統打破。這麼多的巧合放在一起,那就不再只是巧合,而是電影故意創造的必然:它原本就只是一則寓言故事而已啊。

電影里的幾個意象很好的詮釋了這一點。首先是那塊奇石,它既可以象徵財運,在基澤一家窮困潦倒的時候帶來寄生於富人之家的幸運;又可以象徵厄運,也是它悄悄滑落,驚醒了對方,給基宇帶來了殺身之禍,也把好運氣統統葬送。它還可以象徵對財富的執念,從基澤一家獲得這塊頑石開始,它就驅使著一家人不斷攀爬不斷作惡,而僅僅在基宇放下因財富作惡的心,石頭才能在水中沉下。

漂浮的石頭

這又好比電影中數次出現的「氣味」。窮人身上的氣味揮之不去,不論殺毒也好,用不同味道的洗滌液也罷,它如影隨形,成了詛咒。因「身份」、「階級」、乃至「原生家庭」而遭到鄙棄,那是大過於天的罪惡。不過難道富人就只有這一個惡嗎?

夫人假意對基宇說漲了工資,但卻剋扣了金額,這是資本主義富人對窮人的剝削,也是階級產生的根源;僅僅因為一條內褲,一次咳血就忘記之前所有的表現,辭退司機和傭人,這是資本家踢掉員工的一貫伎倆;而出現危機時只顧自己,完全不考慮其他人的利己主義,也是資本主義橫徵暴斂的開端。階級的形成從來不是一日之功,在這些所有作用的合力之下,富人與窮人之間才出現了天塹。

《寄生蟲》是現象級的,它為韓國拿下第一座金棕櫚,也可以預見將創韓影票房奇蹟。這是商業與藝術在電影中的巧妙結業,也是類型片的勝利。它或許並沒有深刻地探討階級問題的成因,或尋找出路,卻足夠「精彩」、「好看」,或許會一路挺進奧斯卡,獲得奧斯卡外語片獎項的青睞。

寄生蟲 ??? (2019)

導演: 奉俊昊

編劇: 奉俊昊

主演: 宋康昊 / 李善均 / 趙汝貞

類型: 劇情 / 喜劇

語言: 韓語

上映日期: 2019-05-21(戛納電影節)

來源|南都周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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