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修圖軟體生產了「照騙」?還是你的虛榮心?
隨著修圖軟體的流行,照片可信度越來越低。自拍一定要磨皮、美白;風景照也需要調色、裁剪,現代人早已邁入「照騙」時代。但誰說「照騙」出現在修圖軟體之後,它甚至比真正的照片出現得還早。
無論是近日屢上熱搜的「喬碧蘿直播翻車」事件,還是越發智能的各大修圖軟體的流行,「照騙」已經成為了現代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有人戲稱,沒有處理過的照片不能稱作照片。
鬥魚前主播喬碧蘿直播曝光圖與個人自拍照對比
當照片變成「照騙」,很多人會認為這種技術濫用錯在修圖軟體過於發達。但實際上,「照騙」的誕生卻是在修圖軟體之前。
「照騙」生在攝影前?
「『照騙』生在攝影前」這句話聽起來荒謬,但卻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事實。在古歐洲,貴族世家都熱衷於為家族成員繪製肖像,既是為了記錄下自己的英姿,也是作為與其他家族聯姻時的考量。
雅克-路易·大衛《Napoleon Crossing the Alps》,布面油畫,273×234cm,1802年
當時的畫家在繪製這些肖像時需要儘可能滿足各項要求,高一點、瘦一點、白一點……但如果單憑想像,難免會使人物失真。畢竟和現代的相親一樣,如果畫像和本人差距太大是會鬧笑話的。對於愛面子的貴族來說,這更無法接受。
彼得魯斯·克里斯蒂《Portrait of a Young Woman》,木板油畫,29×22.5cm,1470年
於是畫家選擇借用透鏡觀察人物,將觀察到的最佳效果繪製在畫布上。這樣做的好處在於既能修飾人物缺點,又不會使作品失真。當時雖沒有攝影技術,但藝術家巧妙地利用了光學原理。
布隆齊諾《Portrait of Eleanor of Toledo and Her Son》,木板油畫,115×96cm,1545年
藝術家大衛·霍克尼(David Hockney)在其著作《隱秘的知識》中就提到了西方畫家藉助透鏡成像繪製作品的問題。這些作品雖沒有最終以照片的形成表現,但無論是其創作原理還是用途都與照片極其相近。它們可以被看作為最早的「照騙」。
卡拉瓦喬《Boy with a Basket of Fruit》,1953年,畫面中的人物比例明顯被拉長。
約翰尼斯·維米爾《倒牛奶的女僕》,布面油畫,45.5×41cm,1657-1658年,由於畫面中前後景深效果差距過大,這被認為是藝術家借用透鏡創作的證據。
1839年,路易·達蓋爾(Louis-Jacques-Mandé Daguerre)發明了照相機。在真正的攝影技術誕生後,人們又開始熱衷於用這種方式揭露藝術作品中的謊言。
西奧多·熱里柯《The 1821 Derby at Epsom》,布面油畫,92×123cm,1821年
舊金山的一位鐵路大亨利蘭·斯坦福(Leland Stanford)熱衷於賽馬運動。他不僅喜歡觀看賽馬比賽、開設馬場,還經常收集與賽馬題材相關的畫作。
在長期研究賽馬後,斯坦福發現畫作中經常以馬匹四腳離地展現其飛速奔跑的情景,但他並未在現實中觀察到這樣的景象。究竟是賽馬跑得太快自己看不清,還是藝術家在說謊?
Eugène Péchaubès《幻想曲》,布面油畫,65×50cm,1928年
為了弄清這件事情,他邀請了攝影師埃德沃德·邁布里奇(Eadweard Muybridge)來驗證這一問題。攝影師用多台高速快門相機記錄下了賽馬奔跑的瞬間。事實證明,不論何時,正常奔跑的賽馬都不會出現四腳離地的情況。
埃德沃德·邁布里奇《The horse in motion》,1878年
斯坦福對此極為不滿,認為藝術家欺騙了他,於是前去和對方理論。知道這件事的人對此哭笑不得,不知應該感慨他為人嚴謹,還是說他太過死板。藝術家在創作中以理想化的處理方法展現著賽馬激烈的氛圍,而攝影技術則是實時記錄,二者不能混為一談。
Eugène Péchaubès《Tableau De Chasse à Courre》,布面油畫,46×55cm
「紀實攝影」也說謊?
而提到攝影,就不得不提馬格南圖片社(Magnum Photos)。從亨利·卡蒂爾-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到羅伯特·卡帕(Robert Capa),他們用鏡頭記錄著世界。其作品主題的範圍極廣,不論你是何種身份、身處何地,都有可能成為他們拍攝的對象,人們也因此稱其為「世界的眼睛」。
哈利·格魯亞特《East/West》,1981年
但以紀實攝影聞名的他們,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在一板一眼地記錄社會,其作品中也存在「照騙」。攝影師馬克·內維爾(Mark Neville)被人稱作「戰地藝術家」,曾獲2012年普利策獎提名,他的作品主要關注社會中的貧富差距問題。這樣一位以紀實攝影聞名的藝術家,竟也會在作品中鑽空子說謊?
馬克·內維爾《The Frog Pond at Toffee Park Adventure Playground》,2016年
他曾在一次採訪中表示,在自己創作的眾多作品中,最喜愛的是一件描繪了三個小男孩站在白霧中的作品。當時的攝影師並未給這張照片命名,人們紛紛猜測這張照片展現了當時動蕩的社會,小男孩堅決的表情代表著人們的決心。
馬克·內維爾《Kids at Somerford Grove Adventure Playground in Tottenham putting out the barbecue fire》,2011年
但事實上,這張照片中的孩子們只是在街頭做飯,白霧是鍋中的水蒸氣。人們根據藝術家所處的環境、時間,腦補出了完整的故事情節。藝術家在當時並未進行解釋,而是任由人們進行大膽聯想。
馬克·內維爾《Serenading Masha at Zhytomir Special Boarding School for Deaf Children》,2016年
馬克·內維爾《Boy with rope at Toffee Park Adventure Playground》,2016年
藝術家在這些照片中並沒有利用技術進行修飾,而是藉助意象、借位等手法製造錯覺,與我們當下的「照騙」有所區別。
這類帶有象徵寓意的照片並在不少數。與其說這些「照騙」是因為藝術家在說謊,不如說是我們自己騙了自己。有時作品的表面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觀眾如何思考其內涵。
奧古斯特·桑德《Blind Children at their Lessons》,1930年,他雖被稱為「德國人性的見證者」,但他的許多紀實作品都是通過擺拍完成。
藝術家的極致修圖
和人們修圖時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出破綻相比,藝術家追求的是完全相反的效果。他們在修圖時大多無所顧忌、天馬行空,生怕別人看不出。
辛迪·舍曼《Untitled》,彩色印刷,86.4×59cm,2010-2012年
作為上世紀最重要的女性藝術家之一,辛迪·舍曼(Cindy Sherman)的創作總能顛覆人們的認知,她的作品經常會在其中隱藏一些特殊含義,讓人們深思其背後的故事。這樣嚴謹的藝術家遇上修圖軟體又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
辛迪·舍曼接受媒體採訪時以自拍為主題創作的封面
2017年,舍曼開通了個人Instagram賬號。人們原本以為這位藝術家將藉助社交媒體宣傳個人作品、提高知名度,但實際上她只在上面發布一系列搞怪的自拍,且從未出現自己的真實樣貌。人們對此紛紛推測,藝術家可能是藉此機會在發表新作。
辛迪·舍曼在Instagram上發布的自拍照
舍曼發布的自拍變形又扭曲,過度使用修圖軟體使得照片中的人物樣貌極度失真。有人評價這些作品什麼都像,就是不像舍曼本人。她在某次住院時發布了兩張病床照,一張將磨皮美顏技術使用到極致,另一張則看起來老態龍鍾,這樣強烈的對比讓人們唏噓不已。
辛迪·舍曼發布的病床照對比
如果說前期的自拍照還能被認為是搞怪創作,那這組照片則鮮明地表達了藝術家對當下人們愛慕虛榮、毫無下限的「照騙」的諷刺。她曾在《紐約時報》的採訪中毫不留情地批判過度使用社交媒體的行為,認為這種做法虛偽又無知。
辛迪·舍曼在Instagram上發布的自拍照
和舍曼「醜化自己」比起來,藝術家Hüseyin ?ahin則是用電腦技術「改造自然」。古老的鐘樓被鑲嵌在山中、沙漠中出現海灘和度假的人群、火箭發射台建造在森林裡……在他的作品中,一切皆有可能,而藝術家巧妙的處理也讓這些圖片看上去怪異又和諧。
Hüseyin ?ahin在Instagram上發布的作品
近些年,BBC屢屢被曝光在紀錄片中使用軟體合成自然景象、縫合鏡頭等醜聞,而且這種行為並未因曝光而被遏止。觀眾對於這種情況見怪不怪,甚至有人認為只要好看就無所謂。
BBC拍攝的紀錄片《藍色星球2》被指出部分鏡頭是在工作室拍攝,並用電腦技術拼接完成。
這種行為與藝術創作是有本質區別的,藝術家的作品並不會讓觀眾誤會。所謂「照騙」欺騙的只是視覺,並非人們的內心。
Hüseyin ?ahin在Instagram上發布的作品
修圖軟體最早是為了滿足用戶對美好的追求,但過度的使用甚至已經讓某些人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模樣。原本用於欺騙他人的照片,最終卻騙了自己。
現在發自拍前,人們既擔心被別人發現修圖痕迹,又怕不能最大程度地美化自己,在「照騙」時代,那個微妙平衡的界線究竟在哪裡?
[編輯、文/張欣彤]
[監製/齊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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