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基層治理3.0版：從「上面千條線，下面一根針」到「上面千條線，下面一張網」

關於上海發展，有一個問題常常被提及：為什麼上海這座超大型城市在過去四十年的快速轉型和快速發展中，依然能夠保持穩定且富有活力的社會秩序？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上海的基層社會治理體系成為托起這座超大型城市的基石和底盤。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這麼說：沒有基層社會治理體系的完善與鞏固，就沒有上海的穩定與發展。

上海基層社會治理經歷了怎樣的發展歷程？

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社會結構的巨大變遷和社會空間的快速成長，上海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創新社會治理、加強基層建設」的進程之中。總體而言，上海的基層社會治理創新大致經歷了三個發展階段，在制度、機制、形態上呈現為具有連續性和繼承性的三個治理版本。

版本一：上海基層社會治理的1.0。

上海基層社會治理的1.0版可以概括為「兩級政府、三級管理」。其背後的社會背景和理論背景就是單位人向社會人的轉化。這一階段，正逢國企改革、大量工人轉崗下崗，傳統的單位體制逐步走向松解，一大批國企幹部和下崗工人被充實和轉移到街道社區之中。民間所俗稱的「黃菊幹部」正是在這個時期成長起來的。社區成為消化和吸收從單位體制中的溢出的人力資源的重要空間。上海基層治理隊伍的構建也恰好是以此作為重要節點的。伴隨著「兩級政府、三級管理」體制的成型，基層社會治理體製成為支撐上海這座超大型城市治理的基石。上海基層社會治理的1.0版，適應了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的客觀要求，為國有企業從傳統向現代的制度轉型作出了重要貢獻，為上海的改革、發展和穩定提供了重要的體制支撐。

版本二：上海基層社會治理的2.0。

上海基層社會治理的2.0版可以概括為「社會治理主體多元化背景下，黨建引領下的基層社會治理結構的重塑」。如果說1.0版本側重於消化、吸收與重建，那麼2.0版本則側重於治理結構的重塑。在這一階段，伴隨著社區各種組織的成長和多種治理主體的湧現，上海以街道體制改革為突破口，推動視角向下、重心下移、資源下沉，實現了黨建引領下「三駕馬車」治理結構的重塑，構建了一整套適應新時代城市社會治理的領導體制、運行機制和工作制度。上海基層社會治理2.0版的核心特徵是黨建引領，其理論支撐是從社會管理到社會治理的轉變。

上海基層社會治理2.0版牢牢把握習近平總書記「社會治理核心是人，重心在城鄉社區，關鍵在體制創新」的重要指示，以「1 6」系列配套政策文件的出台為標誌，構建起了上海社會治理創新發展的「四梁八柱」，補齊了城市基層社會治理方面的短板，推進了新時代城市基層社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初步走出了一條「符合超大城市特點和規律的社會治理新路子」。上海基層社會治理2.0版的成效主要體現在：各級領導幹部重視社會治理加強基層建設的觀念意識普遍增強，城市基層治理體系不斷健全，黨建引領共建共治共享社會治理格局不斷形成；重心在下、條塊融合、治理有效的社會管理體制逐步深化；民生資源有效供給、便捷遞送的社區服務機制不斷完善；居民參與家園建設的自治活力有效激發；結構合理、來源廣泛、素質優良的社區工作者這一職業化基層工作隊伍得到有效夯實。

打造新時代上海基層社會治理的3.0版

當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社會的主要矛盾已經轉變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社會主要矛盾的變化是關係全局的歷史性變化，給黨和國家的事業帶來了新的挑戰，也給上海基層社會治理創新提出了新的要求。面對越來越多的新情況、新問題、新矛盾和新需求，上海必須通過進一步深化基層社會治理創新，打造新時代上海基層社會治理的3.0版。

新時代上海基層社會治理的3.0版，應該是以街道黨工委為核心的社會治理網路重構，實現從「上面千條線，下面一根針」向「上面千條線，下面一張網」的時代性轉變。只有把「一根針」變成「一張網」，上海這座超大型城市的治理才算真正擁有了堅實的基石和底盤。

上海基層社會治理的3.0版與以往版本的一個重要區別，就是將街道作為基層治理的末端，而不是將所有的公共事務最後都壓到居委會身上，從而徹底改變居委會「權力有限、資源有限、責任無限」的尷尬局面，使其真正回歸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的根本屬性。這將意味著，未來上海的107個鎮的鎮委書記、105個街道的黨工委書記將成為領導上海基層社會治理和城市發展的最重要的政治力量。由此，也帶來了治理結構的變化。

上海基層社會治理3.0中的網路重構與以往講的「四級網路」是不同的，以前講的「四級網路」是以居委會和居民區為載體的點狀的網格，3.0版本中的網路是以街道黨工委為核心編織起來的黨建網、區域網、共治網、智能網。所以，上海基層社會治理的3.0版，要充分發揮街道黨工委在政治引領、組織動員、資源整合和關係協調上的政治優勢，努力實現黨建網、區域網、共治網、智能網相互貫通的「四網合一」，為全面提升城市發展能級提供新動能。

與此同時，上海基層社會治理的3.0版，應當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與長三角一體化國家戰略、超大城市城鄉統籌發展戰略、建設全球卓越城市戰略相匹配，堅持服務經濟發展，為全面提升上海城市發展能級提供有力保證。事實上，近年來上海一些城區所進行的基層社會治理創新實踐，已經具有了3.0版的許多特徵，而且取得了良好的效果。這些好的經驗和做法，有待進一步提煉和升華，通過制度化的渠道上升為指導未來一個時期上海基層社會治理創新發展的政策文本。

（作者單位：復旦大學國家關係與公共事務學院、復旦大學當代中國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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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欄目郵箱：shhgcsxh@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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