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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會榮:俄羅斯能從「大歐亞」轉向「大歐洲」嗎

一年一度的七國集團峰會本周末將在法國舉行。峰會前夕,東道國法國總統馬克龍邀請俄羅斯總統普京訪法。馬克龍在會談前就向媒體表示,俄羅斯是歐洲國家,他對建成從里斯本延伸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歐洲充滿信心。普京也回應稱,希望與歐洲一起朝著這個目標努力。法俄領導人的密切互動搶去了G7峰會不少風頭,也讓一些觀察家又想起曾經的「大歐洲」構想。

從里斯本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大歐洲」構想最早源於法國總統戴高樂。1962年9月戴高樂訪問德國期間提出「總有一天,我們將與蘇聯共同建設歐洲」,這句話既是說給蘇聯聽的,也是說給美國聽的,意在顯示法國外交的獨立性和開放性。戴高樂所指的歐洲是從里斯本到烏拉爾。後來,戈爾巴喬夫在此基礎上進行了延伸,提出建立從里斯本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共同歐洲家園」。蘇聯解體後,在俄羅斯究竟走向何方的爭論中,歐洲中心主義(也稱大西洋主義或親西方主義)在與斯拉夫主義、歐亞主義的競爭中取得優勢,在葉利欽時代達到頂峰。然而,俄羅斯與歐盟所設想的大歐洲圖景是不同的,俄羅斯希望躋身西方世界,與西方平起平坐。而歐盟希望向後蘇聯地區擴張,並防止俄羅斯恢復甦聯。這註定了「大歐洲」構想在地緣政治層面存在尖銳矛盾。

克里米亞事件發生後,西方對俄羅斯實行經濟制裁併不斷施加政治壓力,俄羅斯與西方關係全面惡化,俄羅斯迫不得已放棄追尋多年的「大歐洲」構想。普京的「謀士」蘇爾科夫的話把俄羅斯精英對於大歐洲的留戀與失望體現得淋漓盡致。他說,俄羅斯參與了歐洲的大部分戰爭,也取得了勝利,拯救過歐洲國家,但當俄羅斯需要幫助時卻沒有歐洲國家伸出援手。蘇聯解體後俄羅斯再次走向歐洲,但歐洲卻容不下俄羅斯,因為俄羅斯「太大了,廣闊得令人恐懼」,儘管俄羅斯較之蘇聯已經極大縮小了版圖同時還在西方面前表現出順從,但還是沒有被歐洲接受。

雖然「大歐洲」構想在俄羅斯已被「大歐亞」構想取而代之,但西方相當多的人仍然認為俄羅斯遲早會回歸大歐洲。因為歐洲中心主義在俄羅斯有著根深蒂固的影響。歐美是俄羅斯外交的重中之重,在俄羅斯的外交政策構想中一直都被列為僅次於獨聯體地區的優先方向。俄羅斯過去就從沒有真正實施過東西並重的雙頭鷹外交,很多俄羅斯學者坦言向東靠歸根結底是為了向西靠。更何況「大歐亞」構想本身也不排斥與歐洲的合作,某種意義上是原有大歐洲構想的擴容版,俄羅斯所呈現的「大歐亞」構想的畫面中,主角是一個徘徊於東西方之間的俄羅斯人,在向東前進的過程中不時回頭向歐洲張望。

在美國成功利用烏克蘭危機在俄歐之間打入楔子後,俄羅斯從未放棄緩和與西方關係的努力,俄羅斯選擇的突破口就是歐洲,特別是與俄羅斯關係相對較好的德國、法國、義大利和西班牙等國。近期,與美俄關係持續較勁形成對比的是,俄羅斯在歐洲方向的突圍有明顯進展,2019年6月歐洲委員會恢復了俄羅斯在議會大會的表決權。俄羅斯的外交舉動表明,俄羅斯不想一直與西方對抗下去,越早與西方關係實現正常化越好。因此,普京在會見媒體時表示願意與G7框架內的夥伴溝通。

其實,「大歐洲」抑或「大歐亞」都只是宏大的構想,俄羅斯眼下最關心的是西方何時取消對俄制裁、與西方關係緩和甚至實現正常化。那麼,俄羅斯能實現這個願望嗎?馬克龍重提大歐洲,原因可能不止一個方面:歐洲內部正飽受難民危機和民粹主義困擾。德國總理默克爾宣布不再爭取連任,個人健康屢屢預警。英國新首相鮑里斯·約翰遜立足未穩,還要應付脫歐的爛攤子。義大利政府出現危機。這正是法國發聲以彰顯歐洲領袖作用的良機;美國總統特朗普把大棒揮向歐洲盟友,要求它們增加北約軍費開支,購買美國武器,對歐盟發起貿易戰,通過與部分東歐國家點對點強化軍事合作分化歐盟,這迫使馬克龍率先提出建設歐洲共同防務體系;西方對俄羅斯的孤立加制裁政策沒有發揮作用,普京始終保持強硬做派,沒有在烏克蘭問題上作出任何讓步。對馬克龍來說,與其對「遊盪在外」的俄羅斯束手無策,還不如把俄羅斯框在G8等多邊框架內,以便規範俄羅斯的內政外交行為。另外,烏克蘭危機久拖不決、與俄關係惡化對法國也不利。有鑒於此,馬克龍積極推動緩和與俄羅斯的關係,未來俄法之間的良性互動還會繼續,這對俄歐關係正常化肯定會起到積極作用。

俄羅斯若想改善與西方的關係,美國的態度非常關鍵,因為歐盟在安全等問題上受制於美國。然而,美俄關係的改善遠比歐俄關係更加複雜,非一日之功。在美國,俄羅斯問題既是外交問題也是內政問題。美國政治精英在遏制俄羅斯的問題上達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致。特朗普剛經歷了「通俄門」的煎熬,目前主要精力放在備戰2020年總統選舉。一般而言,大選前當政的候選人不宜大幅調整外交政策。因此,特朗普有關支持俄羅斯回歸G8的表態可能並非深思熟慮的表態。即便俄羅斯回到G8,俄羅斯與西方之間的問題,包括干涉俄羅斯內政、中導條約、烏克蘭、敘利亞、委內瑞拉等問題也不容易解決。

烏克蘭問題是西方對俄實施制裁的起因,也是俄羅斯與西方關係的關鍵癥結之一。澤連斯基勝選後,俄烏關係出現一些積極變化,雙方都有意重啟諾曼底四方會談機制。西方對俄羅斯施加制裁的直接理由——克里米亞問題目前沒被納入任何多邊協商機制,事實上已被大國擱置。各方都把新明斯克協議作為解決烏克蘭東部地區衝突問題的鑰匙,但實際上這個協議本身問題很多,最重要的是它對各方履行條款中規定的義務沒有明確先後順序,對不履行義務方也缺乏約束力。未來,隨著諾曼底四方會談機制啟動和俄烏對話的展開,烏克蘭東部衝突問題可能有所進展,但更多體現在停火、交換戰俘、撤出重型武器等層面,徹底解決仍然非常困難。

基於這樣的歷史和現實,加上亞洲正成為世界經濟的中心,中國和俄羅斯是全面戰略協作夥伴,俄羅斯在開展大歐亞外交方面擁有天然優勢,因而無論客觀上還是主觀上,俄羅斯回歸大歐洲都可謂道阻且長。(作者是中國社會科學院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所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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