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鴻禕五十知天命

在ISC 2019安全大會上，周鴻禕和以前不一樣了。根據他自己的說法，這是從360上市以來，第二次用PPT發言。老周的發言我聽過很多，每次基本都是按照小時計算，以前360公司開年會，都是四個小時起，年會能從中午開到晚上，比看春晚還累。這次老周在ISC 2019年的主題演講，規定了半小時，講完之後，他說，居然沒超時。這件事，看著很尋常，其實不尋常，所以我說周鴻禕和以前不一樣了，這種感覺很強烈。

不再「顛覆者」

在大家心目中，周鴻禕一直是一個顛覆者，後續的很多故事都是這麼來的，比如紅衣大炮，比如AK47。當然，周鴻禕的起點確實是從免費殺毒那個顛覆的故事開始的，而一戰成名則是3Q大戰和騰訊的二選一。然後就傳出來很多周鴻禕性格好鬥的段子，總要在各行各業掀起血雨腥風的感覺。但其實你仔細看一下就知道，3Q大戰中的360並沒有想顛覆騰訊，只不過是在騰訊要吞掉自己的時候選擇了反擊。

後來有一篇行業刷屏的文章叫《人民想念周鴻禕》，深刻的道出了人們對顛覆者的想念，因為那兩年老周忙著360從美國退市回歸中國，基本消失在了輿論的視野之中。作者就發現，互聯網江湖發生了大洗牌，只要是獨角獸都要站隊，「當年你在的時候，投資人都問創業者「如果BAT也做怎麼辦」；如今你不在的時候，投資人都問自己「AT不投怎麼辦」；以前是創業者to VC模式，現在是VC to AT模式。」

從我個人的視角來看，其實行業里並不是缺一個顛覆者，而是缺一個鬥爭者，不管這個戰鬥能否成功，我們需要知道是還有人在戰鬥。否則就是大家的戰隊，否則就是行業的固化，否則大家創業的目標就是為了收購，即便到了今天，依舊如此。老周的鬥爭精神一半是性格，一半是被迫，因為競爭對手實在太多，從騰訊百度，到金山搜狗，還有小米，甚至還因為預裝應用的事情還得罪過傳統手機廠商。每天都有應接不暇的戰鬥，一直在推動著360前進，這從另一個方面來看，則影響到了整體的公司戰略部署。到了和平年代，反而覺得有些無所適從。而現在的科技互聯網行業也確實如此，獨角獸站隊靠邊，巨頭暗流涌動，尤其是在移動互聯網的後期，各個領域基本已經大局已定，好的熱門冷去，苦苦思索盈利，有的則直接人去樓空，一地雞毛。

行業高速發展的時候，顛覆可以是一個主旋律，行業下行的時候，抱團取暖可能是更明智的選擇。這個時候，我們看到的周鴻禕往往是奔忙在各個靶場打靶，獵場打獵，甚至還建了幾個靶場希望邀請朋友和媒體出國去打槍。興奮之餘也有些唏噓，顛覆者終於遠去，難道老周已經心滿意足了么？難道周鴻禕要退休了么？

國家「捍衛者」

360最強的部分是安全，但大家看到的周鴻禕往往和安全沒有什麼關係，很多人不知道中國網路安全環境全球領先的核心原因是因為360倡導的殺毒軟體免費。很多人還經常會問，為什麼現在電腦沒有什麼病毒了？其實原因很簡單，裝免費殺毒軟體的人多了，做病毒無利可圖了。所以黑產都轉向掛馬釣魚了，而這個領域的詐騙案件用戶一般互聯網感知不強，都覺得是警察的事情。所以360雖然做了很多工作，一直得到公安部的表揚，大家卻不知道到底360都做了什麼，當然也不關心。用戶看到的更多的是，老周要做手機了，老周要做手錶了，老周要做直播了，老周又做撒幣問答了。其實在當年我們就有一個擔憂，那就是老周的品牌被產品濫用了，但對於產品來說，老周就是一個免費流量和代言，自然也都要爭取他的背書。最後老周留下了一個顛覆者的形象，卻被忽略了他本質上其實是一個網路安全「捍衛者」的本質。

360的安全業務並不賺錢，基本要靠其他的業務養著，老周在專訪中也吐槽媒體根據商業化來評估安全公司實力的做法，說防火牆賣的多和實力強其實是兩碼事。索性360在廣告、遊戲等方面的收入還不錯，才能建設起一支全球聞名的頂級安全團隊，這對於其他安全公司來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因為大部分人養不起這麼多尖端的安全人才，而目前來看，安全領域的核心還是人，而不可能是人工智慧或者其他機器，因為網路攻擊是個太複雜的工程了，很難通過程序化去發現。

在移動互聯網時代，安全問題確實更多的還是手機系統底層的問題，安全軟體的核心功能最後變成了防止騷擾電話和清理系統垃圾，這對於360來說，其實是一件很難過的事情，基本就是殺雞在用牛刀。安全公司的出路在哪裡？我想也是老周思考的問題。而資本市場對360的懷疑並不是對安全實力的懷疑，而是對新業務能否成功的懷疑，我覺得這根本是本末倒置了。360終究是一家安全公司，做其他業務其實也是為了養安全團隊，這才是一個真正核心的命題。而這個未來，在這次會上，我覺得老周已經找到了，而且篤定了。

五十知天命

老周比我大一輪，今年其實應該是49歲，但這次的突破是如此清晰和銳利，讓我感受到了完全不一樣的衝擊，一種天降大任的感覺。我發朋友圈的時候也用了這句話，周鴻禕五十知天命，天降大任於斯人，看著還挺搭配的。

這次雖然老周的發言只有三十分鐘，但是勾勒出了一個全新高度的大格局。那就是網路安全問題已經從防範小毛賊偷東西到了一個國與國戰爭的地步了。而網路戰則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不僅可以攻擊網路設施，更能攻擊基礎設施，而且成本低，效果好，烈度可控，很難追蹤，甚至可能會成為今後國與國之間戰爭的首選武器。從這個角度來說，安全問題已經不是單個用戶使用網路設備有風險的問題了，而是一個覆蓋整個社會方方面面的安全問題。這個問題甚至不是一個企業甚至所有企業加起來就能解決的了，而全球也已經有一百多個國家建立了自己的網軍，這真正是一個舉國之力的安全戰爭，而360則希望成為其中一股重要的民間力量。而在這個時刻，360堅持已久的安全投入，開始煥發出了全新的意義和價值。

周鴻禕在採訪中表示，360的安全大腦1.0已經做出來了，安全知識庫也在不斷更新，外圍六個支撐技術都已經可以部署了，網上攻防這件事，已經支持公安部做了四年，漏洞平台、應急響應平台、獵網平台等諸多安全平台也都已經做了多年有了很好的積累。360現在去進軍企業安全，對抗網路戰，並不是心血來潮，也不是未來規劃，而是個實打實的厚積薄發，如果沒有之前的這些不賺錢光投入的積累，那麼今天，360沒有能力去做這樣一件事情。

目前，在漏洞的挖掘能力上，ATP的攻擊防範上，安全大數據和知識庫的量級上，以及安全人才的能力培養上，360已經是行業的絕對領先。在過去一年，360一直是行業漏洞挖掘第一，在世界頂級黑客盛典——Black Hat「全球黑帽大會」上，微軟發布的2019全球最具價值安全精英榜（MSRC），360公司共有10人榮耀登榜，包攬了前兩名，360 Vulcan團隊的招啟汛還一舉打破連續12年無中國人得獎的紀錄，拿到中國歷史上首個「全球白帽黑客奧斯卡」The Pwnie Awards大獎。在全球安全領域也成為了佼佼者，並且還在和以色列這樣的安全強國加深合作，引入更多的機會。

當這些積累聚集在一起，並隨著新時代爆發的時候，我想老周確實找到了自己和360的天命所歸，找到了一個永無止境的領域去奮鬥和揮灑。

寫在最後：

這次安全大會，我是非常為老周高興的，也為360感到高興。之前360做了很多商業嘗試，也賺了很多錢，資本市場雖有起伏，也依舊是一個市值上千億的公司。但我覺得老周也好，360也好，都沒有找到一條足夠巨大的賽道，邁向一個真正巨頭的企業。即便在規模上不能和BAT相比，但在地位和重要性上，相信老周也是希望能夠達到一個更高的位置。而現在，時代給了周鴻禕和360一個機遇，360憑藉自身的長期投入和積累，也抓住了這個機遇。這對於一個企業家來說，我想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

金錢和市值對於老周來說早已不值一提，回國上市自己還背負了200億的債務，回國的初衷是能夠用自己的力量為國家做些事情，而現在的形式，包括國際的形式，包括5G時代的來臨，國家也更需要他們去做這些事情。一個新時代的安全大門正在打開，老周這麼倔強的人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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