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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郴州旅舍》夢想不見,春天已暮,友人遠去,何處是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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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郴州旅舍

北宋·秦觀

霧失樓台,月迷津渡,

桃源望斷無尋處。

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

驛寄梅花,魚傳尺素,

砌成此恨無重數。

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

【譯文】

《踏莎行·郴州旅舍》是宋代詞人秦觀的作品。此詞大約作於紹聖四年(1097)春三月作者初抵郴州之時。詞人因黨爭遭貶,遠徒郴州(今屬湖南),精神上倍感痛苦。詞寫客次旅舍的感慨:上片寫謫居中寂寞凄冷的環境;下片由敘實開始,寫遠方友人殷勤致意、安慰。全詞以委婉曲折的筆法,抒寫了失意人的凄苦和哀怨的心情,流露了對現實政治的不滿。

霧迷濛,樓台依稀難辨,月色朦朧,渡口也隱匿不見。

望盡天涯,理想中的桃花源,無處覓尋。

怎能忍受得了獨居在孤寂的客館,春寒料峭,斜陽西下,杜鵑聲聲哀鳴!

遠方的友人的音信,寄來了溫暖的關心和囑咐,卻平添了我深深的別恨離愁。

郴江啊,你就繞著你的郴山流得了,為什麼偏偏要流到瀟湘去呢?

【作者簡介】

秦觀(1049年—1100年9月17日),字少游,一字太虛,別號邗溝居士,高郵軍武寧鄉左廂里(今江蘇省高郵市三垛鎮少游村)人。北宋婉約派詞人,被尊為婉約派一代詞宗,學者稱為淮海居士。

元豐八年,考中進士,官至太學博士、國史館編修。成為蘇軾的弟子,列為「蘇門四學士」、「蘇門六君子」之一。[1] 作為北宋文學史上的一位重要作家,一生仕途坎坷。所寫詩詞高古沉重,寄託身世,感人至深。長於議論,文麗思深,兼有詩、詞、文賦和書法多方面的藝術才能,尤以婉約之詞馳名於世。著作有《淮海詞》三卷100多首,宋詩十四卷430多首,散文三十卷共250多篇,詩文相加,其篇幅遠遠超過詞若干倍。[2] 著有《淮海集》40卷、《勸善錄》、《逆旅集》等。

元符三年(1100年),復命為宣德郎,放還橫州,卒於藤州(今廣西藤縣)。

【創作背景】

此詞為作者紹聖四年(1097)作者因坐黨籍連遭貶謫於郴州旅店所寫。當時作者因新舊黨爭先貶杭州通判,再貶監州酒稅,後又被羅織罪名貶謫郴州,削去所有官爵和俸祿;又貶橫州,此詞作於離郴前。

元祐六年(1091年)七月,蘇軾受到賈易的彈劾。秦觀從蘇軾處得知自己亦附帶被劾,便立刻去找有關台諫官員疏通。秦觀的失態使得蘇軾兄弟的政治操行遭到政敵的攻訐,而蘇軾與秦觀的關係也因此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有人認為,這首《踏莎行》的下闋,很可能是秦觀在流放歲月中,通過同為蘇門友人的黃庭堅,向蘇軾所作的曲折表白。

【整體賞析】

上片寫謫居中寂寞凄冷的環境。開頭三句,緣情寫景,劈面推開一幅凄楚迷茫、黯然銷魂的畫面:漫天迷霧隱去了樓台,月色朦朧中,渡口顯得迷茫難辨。「霧失樓台,月迷津渡。」互文見義,不僅對句工整,也不只是狀寫景物,而是情景交融的佳句。「失」、「迷」二字,既準確地勾勒出月下霧中樓台、津渡的模糊,又恰切地寫出了作者無限凄迷的意緒。「霧失」、「月迷」,皆為下句「望斷」出力。

「桃源望斷無尋處」。詞人站在旅舍觀望應該已經很久了,他目尋當年陶淵明筆下的那塊世外桃源。桃源,其地在武陵(今湖南常德),離郴州不遠。詞人由此生聯想:即是「望斷」,亦為枉然。著一「斷」字,讓人體味出詞人久佇苦尋幻想境界的悵惘目光及其失望痛苦心情。他的《點絳唇·桃源》詞中「塵緣相誤,無計花間住。」寫的當是同樣的心情。「桃源」是陶淵明心目中的避亂勝地,也是詞人心中的理想樂土,千古關情,異代同心。而「霧」、「月」則是不可克服的現實阻礙,它們以其本身的虛無縹緲呈現出其不可言喻的象徵意義。而「樓台」、「津渡」,在中國文人的心目中,同樣被賦予了文化精神上的蘊涵,它們是精神空間的向上與超越的拓展。

詞人希望藉此尋出一條通向「桃源」的秘道。然而他只有失望而已。一「失」一「迷」,現實回報他的是這片霧籠煙鎖的景象。「適彼樂土」《詩經·魏風·碩鼠》之不能,旨在引出現實之不堪。於是放縱的目光開始內收,逗出「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桃源無覓,又謫居遠離家鄉的郴州這個湘南小城的客舍里,本自容易滋生思鄉之情,更何況不是宦遊他鄉,而是天涯淪落啊。這兩句正是意在渲染這個貶所的凄清冷寞。春寒料峭時節,獨處客館,念往事煙靄紛紛,瞻前景不寒而慄。一個「閉」字,鎖住了料峭春寒中的館門,也鎖住了那顆欲求拓展的心靈。更有杜鵑聲聲,催人「不如歸去」,勾起旅人愁思;斜陽沉沉,正墜西土,怎能不觸動一腔身世凄涼之感。詞人連用「孤館」、「春寒」、「杜鵑」、「斜陽」等引人感發,令人生悲傷心景物於一境,即把自己的心情融入景物,創造「有我之境」。

又以「可堪」二字領起一種強烈的凄冷氣氛,好像他整個的身心都被吞噬在這片充斥天宇的慘淡愁雲之中。前人多病其「斜陽」後再著一「暮」字,以為重累。其實不然,這三字表明著時間的推移,為「望斷」作注。夕陽偏西,是日斜之時,慢慢沉落,始開暮色。「暮」,為日沉之時,這時間順序,蘊含著詞人因孤寂而擔心夜晚來臨更添寂寞難耐的心情。這是處境順利、生活充實的人所未曾體驗到的愁人心緒。因此,「斜陽暮」三字,正大大加重了感情色彩。

下片由敘實開始,寫遠方友人殷勤致意、安慰。「驛寄梅花,魚傳尺素。」連用兩則有關友人投寄書信的典故,分見於《荊州記》和古詩《飲馬長城窟行》。寄梅傳素,遠方的親友送來安慰的信息,按理應該欣喜為是,但身為貶謫之詞人,北歸無望,卻「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每一封裹寄著親友慰安的書信,觸動的總是詞人那根敏感的心弦,奏響的是對往昔生活的追憶和痛省今時困苦處境的一曲曲凄傷哀婉的歌。

每一封信來,詞人就歷經一次這個心靈掙扎的歷程,添其此恨綿綿。故於第三句急轉,「砌成此恨無重數。」一切安慰均無濟於事。離恨猶如「恨」牆高砌,使人不勝負擔。一個「砌」字,將那無形的傷感形象化,好像還可以重重累積,終如磚石壘牆般築起一道高無重數、沉重堅實的「恨」牆。恨誰,恨什麼,身處逆境的詞人沒有明說。聯繫他在《自輓詞》中所說:「一朝奇禍作,漂零至於是。」可知他的恨,與飄零有關,他的飄零與黨禍相聯。

在詞史上,作為婉約派代表詞人,秦觀正是以這堵心中的「恨」牆表明他對現實的抗爭。他何嘗不欲將心中的悲憤一吐為快?但他憂讒畏譏,不能說透。於是化實為虛,作宕開之筆,借眼前山水作痴痴一問:「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無理有情,無理而妙。好像詞人在對郴江說:郴江啊,你本來是圍繞著郴山而流的,為什麼卻要老遠地北流向瀟湘而去呢?關於這兩句的蘊意,或以為:「郴江也不耐山城的寂寞,流到遠方去了,可是自己還得呆在這裡,得不到自由。」(胡云翼《宋詞選》)或以為詞人「反躬自問」,慨嘆身世:「自己好端端一個讀書人,本想出來為朝廷做一番事業,正如郴江原本是繞著郴山而轉的呀,誰會想到如今竟被捲入一切政治鬥爭漩渦中去呢?」(《唐宋詞鑒賞辭典》)見仁見智。

依筆者拙意,對這兩句蘊意的把握,或可空靈一些。詞人在幻想、希望與失望、展望的感情掙扎中,面對眼前無言而各得其所的山水,也許他悄然地獲得了一種人生感悟:生活本身充滿了各種解釋,有不同的發展趨勢,生活並不是從一開始便固定了的故事,就像這繞著郴山的郴江,它自己也是不由自己地向北奔流向瀟湘而去。生活的洪流,依著慣性,滾滾向前,它總是把人帶到深不可測的遠方。與秦觀悲劇性一生「同升而並黜」的蘇軾,同病相憐更具一份知己的靈感犀心,亦絕愛其尾兩句,及聞其死,嘆曰:「少游已矣,雖萬人何贖!」自書於扇面以志不忘。

綜上所述,這首詞最佳處在於虛實相間,互為生髮。上片以虛帶實,下片化實為虛,以上下兩結飲譽詞壇。激賞「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的王國維,以東坡賞其後二語為「皮相」。持論未免偏頗。深味末二句「郴江」之問,其氣格、意蘊,毫不愧色於「可堪」二句。所謂東坡「皮相」之賞,亦可謂「解人正不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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