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集體翻供檢察官調閱數百萬條信息找出關鍵證據：《長安十二時辰》給了她啥啟發

市檢察二分院第二檢察部主任、三級高級檢察官陳蘋，在熟悉她的人眼裡，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多面體。「平時的她，溫柔嫻靜、和風細雨。一走上法庭，慷慨激昂，氣場十足。」上海市黃浦區人民檢察院第三檢察部主任潘筠說。

十五年來，從復旦大學數學系「跨界」到檢察院的陳蘋辦理了近百件疑難複雜、有重大社會影響的案件，以過硬的業務能力，展現了優秀公訴人的風采。

「我看了最近熱播的電視劇《長安十二時辰》，對其中『不退』這句台詞印象特別深。」陳蘋說，作為一名國家公訴人，面對違法犯罪「不退」就是最好的詮釋，「我不是最好的，但希望做最努力的那個。」

被告人集體翻供，她怎麼辦？

初次見到陳蘋時，已退休的老檢察官、檢察業務專家陳為鋼便覺得這個小姑娘「有前途」：「你別看她個子不高，聲音可洪亮了，這樣的公訴人出庭效果好。」相處一段時間後，陳為鋼對陳蘋的評價更高了：「她做事時有股狠勁，從不放鬆。」

這股狠勁在辦理「中晉系」集資詐騙案時表現的淋漓盡致。這是陳蘋到二分院後作為專案組的核心成員承辦的第一起大要案。在提審時，十餘名被告人突然集體翻供。專案組犯了難：還能不能找出其他關鍵證據，來證明被告人主觀上有集資詐騙的故意？

作為本案的主要承辦檢察官，陳蘋決定用一個「笨辦法」：她調出了這十餘名被告人手機里包括微信、簡訊、郵件在內的全部信息，總計有幾百萬條之多。同事不解，難道你還能全看一遍？一個星期後，陳蘋帶著專案組成員們真的看完了，並且從中找到了一個關鍵性證據。

帶著這個關鍵證據，陳蘋再次提審了被告人。這次，他們啞口無言，只得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其實，陳主任會這麼做，我一點都不驚訝。」市檢察二分院第二檢察部檢察官徐翀說，「陳蘋做事認真紮實在系統內是出了名的，從不滿足於聽彙報，一定要親自看看案卷。她最常說的一句話是，『卷宗放這，我今晚看，你先下班吧』。」

正是因為這份執著，陳蘋從一名普通的書記員成長為一名優秀公訴人。多年來，曾先後獲得全國優秀公訴人、上海市優秀公訴人、市三八紅旗手等榮譽稱號，記二等功2次、三等功2次，辦理的案件先後被評為市十佳公訴庭、市十佳訴訟監督案例。

檢察官不能只辦案，還要考慮社會效果

「陳蘋能成長為一名優秀檢察官，不僅是因為她辦案能力強，還因為她能綜合考慮社會效果，做到案結事了。」陳為鋼說，2014年陳蘋辦理的一起損壞他人寶馬車案，令他印象深刻。

犯罪嫌疑人張某20歲，沒有前科，沒有劣跡，始終認罪，但每當被問及原因時，卻總是低頭不語。這本是一個簡易程序的案件，通常會在五個工作日內辦結，但張某不同尋常的反應讓陳蘋放心不下。

她走訪社區，聯繫張某千里之外的親友，請來心理諮詢師，真相終於查明。原來張某父母離異，從小居無定所，後來在上海做鐘點工的母親把他接到了身邊。因為找不到工作，常常被母親數落。案發這一天，又一次被母親責罵的他，衝出家門，抓起路邊的棍子隨手敲了一輛車。

「當我們把事發原因告訴被害人後，一件出人意料的事發生了，被害人主動請求對張某從輕處理，而且不但不要任何賠償，還要讓張某在自己開的飯店裡打工。」「通過自己的行動能成功消弭社會矛盾，挽救失足少年，作為一名檢察官，我覺得很自豪。」陳蘋說。

2016年，上海警方以涉嫌集資詐騙罪逮捕中晉系骨幹徐勤等人時，中晉系尚未出現「爆倉」，這也是全國首家在「爆倉」前就被查封的P2P公司。因此引起了許多投資者的不滿：「你們把人放了，他們不就能把錢還給我們了嗎？」

「如果不能安撫投資者的情緒，消除輿情，這個案子便不算成功。」陳蘋在審查證據材料、準備起訴工作時，也在思考如何讓投資人認識到「中晉系」的違法行為及潛在危害。

解鈴還須繫鈴人，陳蘋決定從主犯徐勤身上尋找突破口。提審時，她和徐勤聊起了他在陸家嘴租來養孔雀的高檔住房，聊起了公司高管集體去南極旅行，聊起了公司經營的高開支：「你總是說你們有投資，打算正常經營。這是一家正常公司會做的事嗎？難道不考慮經營成本嗎？」

一次次談話在法庭上起了效果。最後陳述時，面對前來旁聽的幾百名投資者，徐勤說了這樣一段話：「我現在很慶幸，公安機關、檢察機關及時制止了我的違法犯罪行為，否則我造成的損失可能就不是40多億，而是400億甚至更多。」

「當庭審結束，數百名被害人代表平靜地離開法庭時，我的心也恢復了平靜。」在陳蘋看來，司法的力量不僅在於真相，更在於用真相喚醒人心，司法的靈魂不僅在於公正，更在於讓公正直達人心。

帶出一支強有力的公訴人隊伍

「在我們院，陳蘋的門口就和醫院的專家門診差不多，大家排隊等著進去請教。」 市檢察二分院第二檢察部檢察官多麗華說，陳蘋的專業能力極強，簡直就像一本活的百科全書。

對於這點，上海市公安局經偵總隊七支隊民警陳順昌深有感觸。在辦理「中晉案」時，陳蘋帶領專案組提前介入，指導公安機關偵查取證。面對厚厚一疊證據材料陳蘋在第二天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她說，中晉系關聯公司的募資行為和投資行為要從整體角度考慮。投資行為中存在虛假貿易，目的是刷高流水，為募資服務。」陳順昌坦言，這個思路對他們後續的偵查取證工作幫助很大，「邏輯清晰、思路敏捷就是陳蘋最大的特點，即使再難的案子，一件件、一宗宗，她都能給你講透徹。」

除了自身業務能力過硬，陳蘋還格外重視對部門內青年幹警的培養工作，帶著他們學、「逼著」他們學也是她的職責之一。最近，徐翀遇到陳蘋時心裡總是有點犯怵，「部門每月一次的案例分析講評，這次又輪到了我，上個月因為外出培訓、輪空一次，這個月再也躲不過了。月底前必須完成是陳蘋主任給我下達的死命令。」

「陳蘋把公訴這份事業看得非常重，所以她不僅對自己要求高，對年輕幹警的要求也很嚴格。」曾與陳蘋在原閘北區檢察院共事8年的張忠平回憶道，2011年，陳蘋被提任為原閘北院公訴科科長時，是全市最年輕的公訴科長。為了帶好這支平均年齡不到30歲的公訴隊伍，她悉心規劃，創新管理，一項項工作有條不紊展開。在她的帶領下，這支公訴隊伍在全市考核時獲得了閘北區院歷史上唯一一個第一名。

「在準備上海市優秀公訴人評選時，我們私下吐槽陳主任是『魔鬼教官』。其實我們明白，從安排課程到傳授經驗，陳主任付出的辛勞比我們更多。」多麗華說。在陳蘋的帶領下，來自二分院的兩名選手分別榮獲上海市優秀公訴人和上海市金融辦案能手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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