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滄《秋日望西陽》詩詞賞析

劉滄《秋日望西陽》詩詞賞析

文：枯木

《秋日望西陽》

【唐】劉滄

古木蒼苔墜幾層，行人一望旅情增。

太行山下黃河水，銅雀台西武帝陵。

風入蒹葭秋色動，雨餘楊柳暮煙凝。

野花似泣紅妝淚，寒露滿枝枝不勝。

劉滄，字蘊靈，魯國人（今山東人），生卒年不詳，中晚唐詩人，《唐才子傳》記載，「體貌魁梧，尚氣節，善飲酒，談古今令人終日喜聽。」，唐大中八年（854年），與李頻同榜登進士第，調華原尉，後遷龍門令。

劉滄是唐代懷才不遇的一個典型，據《唐才子傳》記述，劉滄多次落第，當他中舉拜謁主考官禮部侍郎鄭薰時，鄭薰感慨的說，當年科舉，都說劉滄銳氣太盛，一次落第算不了什麼，肯定會中舉，沒想到竟然過去三十年，才能再見到故人，如今都是滿頭白髮了。可見劉滄半生仕宦困頓，屢不得志。

然而，劉滄的詩詞，卻是中晚唐中比較傑出的代表，劉滄的詩詞多以羈旅懷古居多，尤其以懷古著名，擅長七律，對偶工整，清新俊麗，洗鍊雋永，同當時的著名詩人趙嘏和許渾風格相近，他人很難分辨是誰的作品。大概由於晚唐氣象所致，以及個人多次科舉不利，因而詩詞風格悲慨蒼涼，頗為傷感。

這首《秋日望西陽》從內容可以推測出，是劉滄秋天從家鄉前往唐都長安，大概是為了應試吧，途徑太行山，看到西落的陽光下，太行山景色如畫，因而有感所賦。題目中的「西陽」指的是西落之陽。

「古木蒼苔墜幾層，行人一望旅情增。」，首聯描寫太行山景色：秋天山上古木參天，樹榦上長滿了苔蘚，累累垂垂，層層疊疊，風景清幽，因而旅途的人們（詩人）看到後立刻勾起了羈旅思緒以及增添了幽思之情。

「太行山下黃河水，銅雀台西武帝陵。」，「銅雀台」位於河北臨漳，是三國時期曹操所建，曹操死後被追封為魏武帝，被葬在銅雀台西的高陵。頷聯同樣描述旅途景色，太行山下黃河水滾滾東流而去，銅雀台西的魏武帝曹操的高陵巍峨聳立。頷聯對仗工整，同時表達了一種物是人非、時光荏苒的無奈之情。

「風入蒹葭秋色動，雨餘楊柳暮煙凝。」，「蒹葭」指蘆葦，蘆葦到了秋天發黃，因而詩人形象的比喻成「秋色」。大意為：西風吹動著河邊的發黃的蘆葦，搖擺不定；接近傍晚，雨後楊柳樹枝上的煙氣裊裊，氤氤氳氳，猶如煙霧一樣凝滯在樹上非常迷幻美艷。詩人運用通感的修辭手法，秋色「動」和暮煙「凝」相對，生動傳神，惟妙惟肖，而且頷聯對偶工整，洗鍊雋永，形神具備，當為描寫秋天景色的絕佳詩句之一。

「野花似泣紅妝淚，寒露滿枝枝不勝。」，山上的野花被雨水打濕後，紅色花朵滴水不斷，彷彿是美麗的女子在傷心的哭泣；而樹枝上的的寒涼的露水不斷滴落，樹枝搖擺，就好像承受不了這秋天的涼氣和沉重一樣。

通觀這首《秋日觀夕陽》，是一首美艷凄婉的秋日詩詞，在美麗的風景中，詩人內心凄涼悲愴，因而放眼遠望，看到的都是令人悲傷的景色，從夕陽西下，山路幽深，古木參天，滿樹蒼苔，到滾滾黃河東逝水和遠處魏武帝的陵丘，黃色的蘆葦隨風搖曳，凝滯的暮氣令人迷茫，無一不是消極凄涼的跡象，就連美麗的野花，本來是紅艷艷的，可惜在雨水打濕後，在詩人眼裡也成了美人泣紅妝，而樹木上的露珠雨水滴答，更是讓詩人感到非常蒼涼。

自古以來，傷春悲秋是古代文人常見的藝術情結，是對自然景色變換的感傷，以及對自身遭遇的一種感嘆。然而，秋天的景色，在不同的人眼裡，則是另一番風景，正如劉禹錫所言：「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則是另一種積極的心態。正所謂「相由心生，境隨心轉」，不同的人在相同的環境下感觸不一定相同，同一個人在不同時期和不同境遇下，也會有不同的心態，這大概就是文化和藝術的魅力所在吧。

不知道詩人劉滄當時為何感慨，因何感傷，然而整首詩清麗凄婉，尤其在藝術營造和渲染上具有極高的感染力，是古詩詞中悲秋的代表詩詞之一，其中的「風入蒹葭秋色動，雨餘楊柳暮煙凝。」，堪稱描寫秋色的千古佳句，值得吟詠品味。

2019/9/2榆木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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