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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三十年為何與後三十年不可分割?兩者結合才讓中國有了屠龍術

發展問題始終是發展中國家面臨的十分艱難而又核心的問題。從16世紀開始歐洲的快速崛起,全世界的其他地方都受到了崛起的歐洲的衝擊,非洲和拉美的土著居民自不必說,曾經兵臨維也納城下的奧斯曼帝國都逐步成為被歐洲國家不斷揉捏的一代「病夫」。傳統帝國在面對歐洲的現代化能力時紛紛倒下,中國也是其中之一。

正是這種歐洲率先啟動的發展導致了現代全球發展不平衡的問題,從歐洲文明的角度來看這也沒有問題,畢竟國家之上無權威,有能力為何不統治別人呢?殖民帝國是歐洲文明的第一個擴張模式,直接的殖民地佔領、管理和運轉呈現了赤裸裸的剝奪和壓迫,而歐洲人的殖民也讓民族主義逐步傳遍了全世界,落後民族紛紛舉起了民族主義大旗,開始了民族獨立和復興的運動。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英法等老牌殖民國家在戰爭初期被新興國家擊潰,讓殖民地人民,特別是亞洲的殖民地意識到了,殖民者並不是不可戰勝的,而二戰後,民族主義趁著這個老牌殖民帝國的立足未穩,開始了民族解放運動的高潮。雖然其中波折不斷,有許多民族也被證明缺乏自我統治能力,但是面對絕對多數的被殖民者,殖民帝國要維持直接控制註定是無力的。

因此,殖民帝國在二戰後開始了轉型,首先是允許殖民地獨立,而獨立後殖民帝國仍然維持著對於原殖民地的控制,包括市場、金融、資本、文化、司法等等方面,原宗主國都有著巨大的影響力。所以殖民帝國仍然在,但是其並沒有直接以暴力的方式出現在現場,而是控制全球制度的方式控制著資源向著特定目標的流動。而新自由主義在70年代末的出現,則是老牌殖民帝國的內部改良和外部控制的雙重合謀,內部金融化、資本化與外部的生產全球化共同形成了一種極為高效,但分配也極為不良的模式,這種模式對於精英集團、技術集團特別有利,而對於非福利主義的發達國家內部中低層民眾以及廣大的發展中國家民眾則不利。對於發展中國家而言,面對全球化的剝削,必須要有手段截流經濟剩餘,防止其被侵佔才能獲得良好的經濟現代化的啟動資金。

在這種環境下,新中國的前三十年恰恰以代價極大的方式奠定了基礎。一邊倒戰略讓中國獲得了蘇聯大規模的工業項目援助,而走上了全面工業化的道路。在中蘇關係緊張時,中國則從日本、歐洲獲得了諸多技術支持。而包括三線建設、核武器工程等多方面的大量投入,到了改革開放前,中國已經基本建立起完善的工業體系,雖然比較落後,但相比之前的純粹農業國要發達許多。

此外,中國的國家控制能力也遠比歷史上任何一個時期更強,對基層社會的控制完全達到了現代國家的水平,而這恰恰也是歐洲國家發展歷程中所經歷的。國家能力可以提供社會秩序,並且還可以取得鄉村醫療、教育的廣泛提升。這些都是為後來發展提供重要支持的工作,也是中國之前其他歷史時期不可想像的。

而改革開放,是新中國的「再革命」。中國通過接受市場機制、大量的放權和接入全球市場的形式開始了改革開放。而雖然其中有部分是與之前做法相反,但之前的基礎卻可以讓中國在改革開放中形成全面的製造業體系、龐大的受教育產業工人隊伍以及龐大的消費市場。雖然原創與研發能力在較長的時間內較為薄弱,但龐大的市場成為外資願意技術轉讓的重要動力,而大量產業工人、良好的社會秩序則成為產業願意轉移到本國的重要環境因素。龐大的體量、有秩序的社會、強大的製造業體系都成為中國可以限制新自由主義秩序負面效應的基礎,有能力將別人的能力變成自己的能力,從而維持了持續的經濟增長。中國的發展不同於之前所有以自由主義主導進行發展的國家和地區,中國不僅規模比他們更大,而且擁有了更大的獨立性和自主性,如果運用得當,中國的潛力是要遠超已知的二戰後發展起來的國家。

前三十年的基礎和後四十年的改革成為了中國手中真正的屠龍術,也創造了一種不同於自由主義的發展模式。讓十數億人獲得發展,這樣的社會變遷人類歷史上前所未有。前三十年和後四十年不可簡單割裂,其仍然是一個整體,其中有許多積極經驗和嚴重的教訓,但也多少有些意外地塑造了今天的中國持續發展的動力。如果沒有前三十年,恐怕僅僅依靠過去那個分散的中國,諸多積極的現代化改革無法開展,中國可能不過是另一個印度而已。如果僅僅按照日韓模式,中國面對的困難會比現在大得多。

簡言之,中國現在擁有非常獨特的能力,可以同時搭上自由主義便車,還有辦法截流住經濟剩餘用於自己發展,這在全球的發展中國家裡是很少見的。這也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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