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摔傷暈倒後兩兒子不肯將我送醫，竟把我抬至一散發腐臭味的小屋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阿九
桂蓮的男人老狗死了，死在他精心侍弄的菜園子里。
老狗死的那天，扛著一把鋤頭早早的就出去了，一直到過了晌午飯點還沒有回來。
桂蓮急得不行，一遍又一遍的給老狗打電話，只聽見手機「嘟嘟」的響，就是沒人接。
死老頭子能去哪兒呢？
桂蓮想了想，站到東屋窗底下，對著裡邊叫：「二子，二子，給你爹打個電話，他早上七點多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過了一會兒，屋裡才有個懶洋洋的聲音回道：「知道了。」
桂蓮今年六十一歲，男人老狗比她大五歲，是個標準的小媳婦。倆人膝下有兩個兒子，老大已經結婚搬出去另過了，老二到目前還是單身。
桂蓮站在窗前等著。她已經有十來年沒有踏進東屋一步了。二兒子自從初中畢業之後，整個人也不知道怎麼了，跟以前簡直判若兩人。
二十五六歲的小夥子，既不出去玩，也不上班，更不說找對象。就整天待在東屋不出門，把屋裡收拾的一絲兒灰塵都沒有，牆角旮旯都是乾乾淨淨的。
每次叫他吃飯，儘管桂蓮已經把碗筷都洗乾淨了，但這小子必須自己再洗一遍，這才放心去盛飯。衣服也是，桂蓮幫他洗乾淨了，他非得自己再去水裡投兩次才算罷手。
沒事兒的時候，就坐在屋裡對著窗外發獃，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桂蓮記得，有一次，老狗想要去二兒子的房間看看。但是，當他剛剛推開房門，二兒子已經快速的堵在了門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幹啥？」
老狗被二兒子的樣子嚇了一跳，半天才道：「沒啥，我進去找個東西。」
「這兒沒有你要的東西，你出去。」兒子的表情極為不耐煩，看老狗這個親生父親就像在看一個外來入侵者。
老狗被兒子臉上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他娘的，反了你了還？你是老子親生的，房子是老子蓋的，難道老子進個屋還要你個狗崽子同意嗎？
他蠻橫的一把推開兒子，就要往裡闖，但兒子突然摸出一把剪刀，刀尖直直的對著老狗，「出去！我叫你出去！」
老狗楞楞的看著拿剪刀對著自己的二兒子，一時之間有些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從小活潑懂事性格開朗的兒子，怎麼好端端的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老狗還是讓步了，他倒退著離開了兒子住的東屋，不為別的，就怕他們父子兩個一旦動起手來，二兒子會誤傷他自己。
又等了一會兒，桂蓮有些著急了，剛打算開口問問，二兒子又用同樣的聲音慢吞吞回道：「沒人接。」
「還是沒人接？這可怪了，大中午的天兒，他能去哪兒？」桂蓮自言自語。
就在這個時候，家裡的大門忽然被人推開了，地鄰家萬千氣喘吁吁的闖進來，對桂蓮說：「嬸子，俺叔在地里躺著呢，情況有些不太好，你快去看看，記得帶上錢，我打了120，救護車已經來了。」
桂蓮一聽，腦子「嗡」的一聲，兩隻耳朵開始爭先恐後的叫囂起來，她閉上眼睛，穩了穩心神，進屋揣了錢，就跌跌撞撞的趕到菜園子里。
只見大路邊停著一輛白色的救護車，幾個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正在她家菜園子忙忙碌碌。
桂蓮頓時覺得眼前一黑，腳底下像踩了棉花一樣虛弱無力，好不容易走到地中間，就見老狗仰躺在地上，臉都成了醬紫色，旁邊扔著他早上出門時背的鋤頭。
急救醫生見到失魂落魄的桂蓮，對她搖搖頭說：「人沒救了，我們趕來的時候，他已經死了至少兩個鐘頭了。」
桂蓮一聽，兩腿一軟，「噗通」一下跪在了老狗的屍體前，仔細的端詳著他，只見他雙眼緊閉，臉上的表情極其痛苦，而且滿臉都是泥土。
萬千跟在她身後說：「嬸子，我見到俺叔的時候，他正臉朝下在地上趴著，我估摸著可能是天太熱，俺叔暈過去的時候正好臉朝下，就這麼被活活的悶死了。」話說到最後，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
「老狗啊！」桂蓮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街坊鄰居知道老狗的死訊後，不勝唏噓，紛紛自發到他家幫忙料理這一場喪事。
大兒子兩口子一起來了，臉上帶著明顯的悲痛之色。由於兒子要守靈，所以大兒媳婦暫時當了家，抓起了財政大權，所有辦喪事要買的東西都來找大兒媳婦拿錢。
大兒媳婦坐在院子一邊，跟前來幫忙的女人們打著招呼，心裡默默的記下都是誰家的來幫過忙，往後別人家有了紅白喜事，好看賬還禮，順便幫忙。
桂蓮坐在堂屋西裡間，透過窗戶看著院子里忙碌的一干眾人，兩隻眼睛早已腫成了桃子。
老狗走的太突然了，她心理上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兩口子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老狗就是她的倚仗，她的靠山。她剛嫁過來的時候婆媳不和，每逢吵架，無論對錯，老狗都堅定的站在她這一邊。後來大兒子娶了媳婦，她看新媳婦處處不順眼，老狗也還是站在她這一邊，以至於讓她覺得，自己做什麼都是對的。
現在，老狗死了。她的倚仗沒有了，靠山倒了，她都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了？
兒媳婦這次回來主持大局，看向她的目光里除了得意還是得意，公公走了，沒人給你撐腰了，翅膀沒了，我看你這個老不死的再怎麼撲棱？
桂蓮又把目光投向外間，堂屋正中央擺放著一口榆木棺材，老狗就躺在裡邊，閉著眼睛，再也不能幫她一絲一毫了。
棺材兩頭都鋪著稈草，兩個兒子穿著孝衫，跪坐在一邊，低著頭默不作聲。有鄰居來弔唁，兩個人就磕頭還禮。
老大她是指望不上了。因為跟兒媳婦合不來，母子兩人沒少吹鬍子瞪眼睛，關係差到就連兒媳婦坐月子都沒用她這個當婆婆的伺候。
吵的最狠的那次，她甚至拍著胸脯對天發誓：「我曹桂蓮以後不用你們養活，等哪天老的不能動了，我一包老鼠藥交代了自己。」
兒媳婦臉上帶著勝利的笑容，撇了一眼自己的男人，對她說：「好，我希望你能記得你今天說的話，到時候可不要後悔。」
桂蓮說這些話的時候，根本沒想到老狗會走在她前邊。
不後悔，到今天她依然不後悔。她也不敢後悔，老狗走了，她不敢想像萬一自己以後落到兒媳婦的手裡，會遭多大的罪？
桂蓮抹了把眼淚，再看向二兒子。
老二這個孩子簡直就是個怪胎。小的時候還好好的，又聽話又懂事，學習成績雖然不好，但有很強的上進心，事事都不用她管。
她之所以敢跟大兒媳叫板，除了老狗以外，仗憑的就是自己還有個二兒子。
誰知道初中畢業以後，老二簡直跟換了個人一樣，突然變得特別愛乾淨起來，而且這種愛乾淨的程度已經到了正常人無法忍受的程度。
還有他右手的那根小指頭，有事沒事的總往起翹著，像那些唱戲的人經常翹得蘭花指一樣。
她糾正了無數次也沒什麼效果。這些都不算什麼，最可怕的這麼個年輕的小夥子竟然對姑娘不感興趣，也不跟家裡人溝通了，整天待在屋裡不出來。非到逼不得已開口說話的時候，也只是一個字，「嗯」或者「行」，有違背他意願的，他就沉默著，不說不同意，也不說同意，就這麼閉門不出的過了好幾年。
有一天晚上，老狗從外面回來，跟桂蓮商量老二的婚事，「最近咱這裡都興買越南姑娘當媳婦，比咱當地姑娘便宜多了。鎮海家的大小子，說了個越南來的媳婦，也不貴，連人帶好處費才花了不到五萬塊錢，我琢磨著，給咱二小子也說個吧。」
桂蓮遲疑道：「這能行嗎？人要跑了咋辦？那咱那錢不是打了水漂了？再說了，咱二小子還不知道願不願意呢？」
老狗狠狠的抽口煙，再重重的從鼻孔噴出來，「他不願意?他有啥不願意的？自從初中畢業到現在，你看那還是個正常人嗎？學不上，工作不找，對象也不說搞一個，整天跟修仙兒一樣，就差不食人間煙火了，跟他一夥兒的，人家孩子都要上幼兒園了。我也沒啥別的想法，好歹給他成個家，我就算完成任務了，以後到了下面，跟我爹我爺爺也好有個交代。」
桂蓮抬頭看看東屋，大晚上的，屋裡黑漆漆一片，連個燈也不亮。她不用看也知道，二小子肯定又坐在窗前，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外面，也不知道在看啥？
興許，娶個媳婦就好了？
「行，這件事就聽你的。」桂蓮終於下定了決心，把她跟老狗辛辛苦苦攢的幾個錢都拿了出來。
老狗為這事忙前忙後的跑了好幾天，終於把人給領回來了。
桂蓮拉著姑娘的手，上下細細的打量，十七八歲的年紀，人算不上多漂亮，還有點黑。管她黑白丑俊呢，能過日子就行。
姑娘很聽話，桂蓮很滿意，覺得這錢花的值。當天晚上就讓姑娘去了二小子的屋，哪知，人剛進去沒一會兒就被趕出來了。
姑娘一臉委屈的抱著個枕頭，嘴裡「嘰里呱啦」的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
以為終於了了一樁心愿的老狗，衝到東屋門口，看著委委屈屈的姑娘，再看看不陰不陽不哼不哈的二小子，一下子怒了。
他拎著根棍子就進了二小子的東屋，「你狗日的想幹啥？整天跟個廢人一樣，除了吃喝，啥都不會。老子給你娶個媳婦你還不願意了？我告訴你，人，我是給你領回來了，你願意也得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你再敢把人往外攆，我一棍子掄死你，老子就當沒你這個兒。」
二小子看著凶神惡煞一樣的爹和他手中那根手腕粗的棍子，終於妥協了，不往外攆人了，默默的退後一步，讓開門口，讓姑娘進去了。
老狗看著關上的房門，手一松，棍子應聲落地，他頹然的蹲在地上，喃喃道：「老子這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養了你這麼個東西。」
雖說不往外攆人了，但二小子卻堅決不跟姑娘圓房。人家到床上，他就抱著被子去地上打地鋪，姑娘跟過來，他抱著被子開門去院里睡，也不嫌地髒了。
姑娘在老狗家住了半個月，二小子愣是一個指頭也沒碰人家。
被人騙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語言又不通，找了個相貌不錯的年輕人，以為可以過上好日子了，誰知道這人根本就不碰自己，這種絕望是個人都無法忍受。
姑娘終於在一個有月亮的夜裡，偷偷的跑了。
桂蓮很憤怒：「追！追不上就找介紹人，總得把咱這損失補回來。」
老狗卻長嘆一口氣，抱頭蹲在地上自認倒霉，能怨誰？這事兒能怨誰？還不是只能怪自己兒子不爭氣？
桂蓮心痛不已，幾萬塊錢就這麼打了水漂啊，連個響聲都沒有聽見。
二小子規規矩矩的跟他哥並排跪坐著，時不時的用手撣撣身上的灰塵，臉上一片默然，彷彿死了親爹這件事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在他心裡，或許也會悲傷也會難過，但他能表達的方式似乎也只有沉默了。
桂蓮閉上眼睛一臉絕望，能指望的人已經躺在棺材裡了，剩下這些活著的，看來她是一個也指望不上了。
老狗，你咋說走就走了？也不跟我說一聲，你這一走，留下我一個人，可怎麼活？
孝子忙人都吃過飯以後，就起殯了。吹鼓手在前面「嗚哩哇啦」的吹著各種流行歌曲，要不是身後跟著一片白的送葬隊伍，會讓人搞不清楚這到底是喜事還是喪事。
老大披麻戴孝，摔了子孫盆以後，拄著引魂幡，哭的涕淚橫流。
後面跟著同樣披麻戴孝但卻面無表情的二小子，再後面是本家的一些晚輩，一路上哭聲震天，把老狗送到墳地，入了土為安。
隨著鞭炮聲「噼噼啪啪」的響起，田地里又多了一座新墳。
起殯送殯的隊伍走後，桂蓮下了床，想把老狗生前穿過的舊衣服收拾收拾，明天燒圓墓紙的時候，順便把這些衣服也一起燒了，這樣，老狗就算到了那邊，也不缺衣服穿。
誰知，在她小心翼翼的過門檻的時候，還是不小心摔倒了。
在陷入昏迷之前，桂蓮腦子裡唯一的一個想法就是：完了，我要跟老狗死在一天了。
桂蓮並沒有死，只是因為摔倒的時候，後腦勺著地，所以暈過去了。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入目的先是一片黑暗，鼻間聞到一股熟悉的發霉的味道。
窗外有燈光照進來，借著這一線亮光，桂蓮努力瞪著眼睛四下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躺在自家南屋，身下鋪的是一床舊棉被，隱隱的有一股腐臭味。
農村有句老話叫「有錢不住東南屋」，意思就是說這兩間屋子冬不暖夏不涼，不適合住人，一般都是用來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桂蓮心裡奇怪，自己怎麼躺在這兒了？還是趕緊回堂屋西裡間吧，那才是自己的地盤。對這間南屋，她從心理上有一種深深的排斥感，平時沒事絕對不進這屋，就算有事也讓老狗替自己進屋，她是一步也不會邁進來的。
哪知，她剛動了動腿，就覺得從胯骨那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額頭上瞬間出了一層密密的冷汗。
咋了？這是咋啦？自己到底咋了？桂蓮一陣恐慌，也顧不得疼了，張嘴大喊起來：「老狗！老狗你快來。」
喊完才想起來，老狗今天已經下葬了，再也沒辦法回答她了。又用力喊大兒子，親爹的喪事剛辦完，他應該還沒有走。
「老大，老大，老大你快來看看我這是咋了？」
南屋門很快被人推開了，只聽「啪」的一聲，燈也亮了。兒媳婦靠在門上，雙手抱著胸，眼裡都是譏諷，「喊啥呀？你老大這會兒有事走不開，叫我來看看，你有啥事跟我說也一樣。」
不待桂蓮說話，兒媳婦又道：「你是不是想要老鼠藥啊？說實話，別的事我可能不會管，但你這個要求我一定辦到。不過，我剛才在家裡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要不來瓶農藥吧？效果也是一樣的。」
這些話聽在桂蓮的耳朵里，肺都要氣炸了。她徒勞的揮著手，「你走，你走，我不想聽你說話，你叫我兒子來，我要問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幹啥非叫你兒子來？我告訴你也是一樣的。」兒媳婦換了個站姿，「我們都去墳上了，也不知道你一個人在家幹了啥，反正我們回來的時候，就見你一個人在地上躺著昏迷不醒，所以就把你抬到這兒了。」
「啥意思？看我在地上躺著也不說給我送到衛生院看看，給我抬到這幹啥？」
桂蓮看著兒媳婦眼裡那種報復的快感，心裡隱隱覺得大事不妙了。
「趕緊給我送到衛生院檢查檢查，我不想這麼躺著。」
聽了她的話，兒媳婦忍不住笑起來，「你不想這麼躺著？誰想跟個廢人一樣整天這麼躺著？這不是你自己摔了嗎？怪誰？叫你兒子送你去衛生院檢查？別想好事了，你以為把你抬到這是誰的主意？哼，你就在這慢慢熬吧。」
兒媳婦說完，一伸手把燈關了，又把門也一關，走了。
桂蓮躺在黑暗之中，兩行熱淚順著眼角流下。她沒想到，老狗剛死，自己這麼快就落到了兒媳婦的手裡，想想倆人以前的積怨，她能有什麼好果子吃？她想死，她想現在就來包老鼠藥給自己做個了結。可悲哀的是，她現在連起來拿包老鼠藥的力氣都沒有。
胯骨那傳來一陣一陣的痛，桂蓮忍不住呻吟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門再次被人推開，燈也又亮了起來。
桂蓮頂著刺眼的燈光看去，見是大兒子端著一個碗進來了。
大兒子把碗放到桂蓮的腦袋一邊，又放上去一雙筷子，淡淡的說：「娘，吃飯吧。」
說完，他自己隨便找了箇舊木箱子坐上去，從口袋掏出煙點上，長長的抽了一口後，無言的看著母親費力的往嘴裡扒拉著飯菜，並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桂蓮好不容易把那一碗熬菜吃了下去，這還是中午剩下的。
肚子吃飽了，委屈跟不解再度湧上心頭，桂蓮擦著眼淚質問兒子。
「老大，你不幹人事兒啊，你娘我摔了，你不應該把我送到醫院嗎？就算不往醫院送，那也應該讓我回堂屋啊，怎麼把我抬到這兒了？你不知道我平時不愛進這南屋嗎？」
「我不幹人事兒？」大兒子像聽到一個極其可笑的笑話一樣。「娘，你當年乾的那就叫人事兒？還有老二，好端端的一個孩子為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心裡就一點數都沒有嗎？」
「我幹什麼了？我有什麼數？老二變成這樣跟我有什麼關係？」桂蓮悲憤的反問兒子。
「你幹了什麼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什麼不愛進南屋？你那是不敢進吧？（作品名：《講個故事給你看：桂蓮》,作者：阿九。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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