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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合一,是中國文化對人類最大的貢獻

中國文化過去最偉大的貢獻,在於對天、人關係的研究。中國人喜歡把天與人配合著講。我曾說天人合一論,是中國文化對人類最大的貢獻。

從來世界人類最初碰到的困難問題,便是有關天的問題。

我曾讀過幾本西方歐洲古人所講有關天的學術性的書,真是不知從何講起,西方人喜歡把天與人離開分別來講。換句話說,他們是離開了人來講天。這一觀念的發展,在今天,科學愈發達,愈易顯出它對人類生存的不良影響。

中國人是把天和人合起來看。中國人認為天命就表露在人生上,離開人生,也就無從來講天命。離開天命,也就無從來講人生。所以中國古人認為人生與天命最高貴最偉大處,便在能把他們兩者和合為一。離開了人,又從何處來證明有天。

所以中國古人,認為一切人文演進都順從天道來。違背了天命,即無人文可言。天命、人生和合為一,這一觀念,中國古人早有認識。我以為天人合一觀,是中國古代文化最古老最有貢獻的一種主張。

西方人常把天命與人生劃分為二,他們認為人生之外別有天命,顯然是把人生於天命分為兩個層次、兩次場面來講。如此乃是天命,如此乃是人生。天命與人生分別各有所歸。

此一觀念影響所及,則天命不知其所命,人生亦不知其所生,兩截分開,便各失卻其本意,決不如古代中國人之天人合一論,能得宇宙人生會通合一之真相。

所以西方文化顯然需要另有天命的宗教信仰,來做他們討論人生的前提。而中國文化,既認為天命、人生同歸一貫,並不再有分別,所以中國古代文化起源,亦不再需有像西方古代人的宗教信仰。

在中國思想中,天、人兩者間,並無隱、現分別。除卻人生,你又何處來講天命。這種觀念,除中國古人外,亦為全世界其他人類所少有。

我常想,現代人如果想要寫一部討論中國古代文化思想的書,莫如先寫一部中國古代人的天文觀,或寫一部中國古代人的天文學,或人文學。

總之,中國古代人,可稱為抱有一種的天人合一觀。

這一觀念,亦可說即是古代中國人生的一種宗教信仰,這同時也即是古代中國人主要的人文觀,亦即是其天文觀。

如果我們今天亦要效法西方人,強要把人生與天文分開來看,那就無從去了解中國古代人的思想了。

即如孔子的一生,便是全由天命,細讀論語便知。

子曰:「五十而知天命。天生德於予。」又曰:「知我者,其天乎!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倘孔子一生全可由孔子一人做主宰,不關天命,則孔子的天命和他的人生便分為二。離開天命,專論孔子個人的私生活,則孔子一生的意義與價值就減少了。

就此而言,孔子的人生即是天命,天命也即是人生,雙方意義價值無窮。換言之,亦可說,人生離去了天命,便全無意義價值可言。但孔子的私生活可以這樣講,別人不能。這一觀念,在中國乃由孔子以後戰國時代的諸子百家所闡揚。

讀莊子齊物論,便知天之所生謂之物。人生亦為萬物之一。人生之所以異於萬物者,即在其能獨近於天命,能與天命最相合一,所以說天人合一。此意宏深,又豈是人生於天命相離遠者所能知。

果使人生離於天命遠,則人生亦同於萬物,與萬物無大相異,亦無足貴矣。故此人生論之,人生最大目標,最高宗旨,即在能發明天命。孔子為儒家所奉稱最知天命者,其他自顏淵以下其人品德性之高下,即各以其離於天命遠近為分別。

這是中國古代論人生之最高宗旨,後代人亦與此不遠。這可說是我中華民族論學分別之大體所在。

近百年來,世界人類文化所宗,可說全在歐洲。最近五十年,歐洲文化近於衰落,此下不能再為世界人類文化嚮往之宗主。所以可說,最近乃是人類文化之衰落期。此下世界文化又將何所歸往?這是今天我們人類最值得重視的現實問題。

以過去世界文化興衰大略言之,西方文化一衰則不易再興,而中國文化則屢仆屢起,故能綿延數千年不斷。

這可說,因於中國傳統文化精神,自古以來即能注意到不違背天,不違背自然,且又能與天命、自然融合一體。我以為此下世界文化之歸趨,恐必將以中國傳統文化為宗主。

作者簡介

錢穆(1895年7月30日-1990年8月30日 ),江蘇無錫人,吳越國太祖武肅王錢鏐之後。字賓四,筆名公沙、梁隱、與忘、孤雲,晚號素書老人、七房橋人,齋號素書堂、素書樓。中國現代著名歷史學家、思想家、教育家,中央研究院院士,故宮博物院特聘研究員。

中國學術界尊之為"一代宗師",更有學者謂其為中國最後一位士大夫、國學宗師 ,與呂思勉、陳垣、陳寅恪並稱為"史學四大家"。

本文轉自網路,內容僅作公益性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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