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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聞一多經典現代詩歌十首

聞一多(1899年11月24日-1946年7月15日),本名聞家驊,字友三,生於湖北省黃岡市浠水縣,中國現代偉大的愛國主義者,堅定的民主戰士,中國民主同盟早期領導人,中國共產黨的摯友,新月派代表詩人和學者。

1912年考入清華大學留美預備學校。1916年開始在《清華周刊》上發表系列讀書筆記。1925年3月在美國留學期間創作《七子之歌》。1928年1月出版第二部詩集《死水》。1932年聞一多離開青島,回到母校清華大學任中文系教授。1946年7月15日,聞一多在雲南昆明被國民黨特務暗殺。

聞一多經典詩歌

《七子之歌》

邶有七子之母不安其室。七子自怨自艾,冀以回其母心。詩人作《凱風》以愍之。吾國自《尼布楚條約》迄旅大之租讓,先後喪失之土地,失養於祖國,受虐於異類,臆其悲哀之情,蓋有甚於《凱風》之七子,因擇其中與中華關係最親切者七地,為作歌各一章,以抒其孤苦亡告,眷懷祖國之哀忱,亦以勵國人之奮鬥云爾。國疆崩喪,積日既久,國人視之漠然。不見夫法蘭西之ALSACE---LORRAINE耶?「精誠所至,金石能開。」誠如斯,中華「七子」之歸來其在旦夕乎!

七子之歌·澳門

你可知媽港不是我的真名姓?

我離開你的襁褓太久了,母親!

但是他們擄去的是我的肉體,

你依然保管我內心的靈魂。

那三百年來夢寐不忘的生母啊!

請叫兒的乳名,

叫我一聲「澳門」!

母親!我要回來,母親!

七子之歌·香港

我好比鳳闕階前守夜的黃豹,

母親呀,我身份雖微,地位險要。

如今獰惡的海獅撲在我身上,

啖著我的骨肉,咽著我的脂膏;

母親呀,我哭泣號啕,呼你不應。

母親呀,快讓我躲入你的懷抱!

母親!我要回來,母親!

七子之歌·台灣

我們是東海捧出的珍珠一串,

琉球是我的群弟,我就是台灣。

我胸中還氤氳著鄭氏的英魂,

精忠的赤血點染了我的家傳。

母親,酷炎的夏日要曬死我了,

賜我個號令,我還能背水一戰。

母親!我要回來,母親!

七子之歌·威海衛

再讓我看守著中華最古老的海,

這邊岸上原有聖人的丘陵在。

母親,莫忘了我是防海的健將,

我有一座劉公島作我的盾牌。

快救我回來呀,時期已經到了。

我背後葬的儘是聖人的遺骸!

母親!我要回來,母親!

七子之歌·廣州灣

東海和硇州是我的一雙管鑰,

我是神州後門上的一把鐵鎖。

你為什麼把我借給一個盜賊?

母親呀,你千萬不該拋棄了我!

母親,讓我快回到你的膝前來,

我要緊緊地擁抱著你的腳踝。

母親!我要回來,母親!

七子之歌·九龍島

我的胞兄香港在訴他的苦痛,

母親呀,可記得你的幼女九龍?

自從我下嫁給那鎮海的魔王,

我何曾有一天不在淚濤洶湧!

母親,我天天數著歸寧的吉日,

我只怕希望要變作一場空夢。

母親!我要回來,母親!

七子之歌·旅順·大連

我們是旅順,大連,孿生的兄弟。

我們的命運應該如何地比擬?——

兩個強鄰將我來回地蹴蹋,

我們是暴徒腳下的兩團爛泥。

母親,歸期到了,快領我們回來。

你不知道兒們如何的想念你!

母親!我們要回來,母親!

《太陽吟》

太陽啊,刺得我心痛的太陽!

又逼走了遊子的一出還鄉夢,

又加他十二個時辰的九曲迴腸!

太陽啊,火一樣燒著的太陽!

烘乾了小草尖頭底露水,

可烘得干遊子底冷淚盈眶?

太陽啊,六龍驂駕的太陽!

省得我受這一天天的緩刑,

就把五年當一天跑完那又何妨?

太陽啊——神速的金烏——太陽!

讓我騎著你每日繞行地球一周,

也便能天天望見一次家鄉!

太陽啊,樓角新升的太陽!

不是剛從我們東方來的嗎?

我的家鄉此刻可都依然無恙?

太陽啊,我家鄉來的太陽!

北京城裡底官柳裹上一身秋了吧?

唉!我也憔悴的同深秋一樣!

太陽啊,奔波不息的太陽!

——你也好像無家可歸似的呢。

啊!你我的身世一樣地不堪設想!

太陽啊,自強不息的太陽!

大宇宙許就是你的家鄉吧。

可能指示我我底家鄉的方向?

太陽啊,這不像我的山川,太陽!

這裡的風雲另帶一般顏色,

這裡鳥兒唱的調子格外凄涼。

太陽啊,生命之火底太陽!

但是誰不知你是球東半底情熱,

——同時又是球西半的智光?

太陽啊,也是我家鄉底太陽!

此刻我回不了我往日的家鄉,

便認你為家鄉也還得失相償。

太陽啊,慈光普照的太陽!

往後我看見你時,就當回家一次;

我的家鄉不在地下乃在天上!

《太陽吟》是詩人赴美留學兩個月之後所作,充分表現了他對故鄉的殷切思念。在中國傳統詩歌里,「太陽」大多作為自然背景中的一個有機元素存在,是自然整體性質的一個符號,並未取得與抒情主人公的平等地位。曾經熱衷於西方浪漫主義詩歌的聞一多拋棄了這個傳統,他將「太陽」從宇宙中抽取出來,賦予他人格化的色彩,在與自己平等的地位上互相對話,宇宙對於太陽,倒彷彿是它難以返回的「家鄉」,這種取象、立象方式,無疑是對中國詩歌傳統的一大開拓性貢獻。

《一句話》

有一句話說出就是禍,

有一句話能點得著火,

別看五千年沒有說破,

你猜得透火山的緘默?

說不定是突然著了魔,

突然青天里一個霹靂

爆一聲:

「咱們的中國!」

這話叫我今天怎樣說?

你不信鐵樹開花也可,

那麼有一句話你聽著:

等火山忍不住了緘默;

不要發抖,伸舌頭,頓腳,

等到青天里一個霹靂

爆一聲:

「咱們的中國!」

聞一多先生曾說:「詩人主要的天賦是愛,愛他的祖國,愛他的人民。」1925年他留美回國,看到的是封建軍閥統治下的黑暗現實和民不聊生的景象,於是,赤誠愛心轉化為對現狀的強烈不滿和渴望改變舊中國的激情。這種情緒在這首詩中得到充分體現。全詩以「一句話」——「咱們的中國」為構思中心,運用寫實和隱喻相結合的手法,反覆詠嘆,極力渲染烘托。

《靜夜》

這燈光,這燈光漂白了的四壁;

這賢良的桌椅,朋友似的親密;

這古書的紙香一陣陣的襲來;

要好的茶杯貞女一般的潔白;

受哺的小兒唼呷在母親懷裡,

鼾聲報道我大兒康健的消息……

這神秘的靜夜,這渾圓的和平,

我喉嚨里顫動著感謝的歌聲。

但是歌聲馬上又變成了詛咒,

靜夜!我不能,不能受你的賄賂。

誰希罕你這牆內尺方的和平!

我的世界還有更遼闊的邊境。

這四牆既隔不斷戰爭的喧囂,

你有什麼方法禁止我的心跳?

最好是讓這口裡塞滿了沙泥,

如其他只會唱著個人的休戚!

最好是讓這頭顱給田鼠掘洞,

讓這一團血肉也去喂著屍蟲;

如果只是為了一杯酒,一本詩,

靜夜裡鐘擺搖來的一片閑適,

就聽不見了你們四鄰的呻吟,

看不見寡婦孤兒抖顫的身影,

戰壕里的痙攣,瘋人咬著病榻,

和各種慘劇在生活的磨子下。

幸福!我如今不能受你的私賄,

我的世界不在這尺方的牆內。

聽!又是一陣炮聲,死神在咆哮。

靜夜!你如何能禁止我的心跳?

《死水》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

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

不如多扔些破銅爛鐵,

爽性潑你的剩菜殘羹。

也許銅的要綠成翡翠,

鐵罐上綉出幾瓣桃花;

在讓油膩織一層羅綺,

黴菌給他蒸出些雲霞。

讓死水酵成一溝綠酒,

漂滿了珍珠似的白沫;

小珠們笑聲變成大珠,

又被偷酒的花蚊咬破。

那麼一溝絕望的死水,

也就誇得上幾分鮮明。

如果青蛙耐不住寂寞,

又算死水叫出了歌聲。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

這裡斷不是美的所在,

不如讓給醜惡來開墾,

看他造出個什麼世界。

《祈禱》

請告訴我誰是中國人,

啟示我,如何把記憶抱緊;

請告訴我這民族的偉大,

輕輕的告訴我,不要喧嘩!

請告訴我誰是中國人,

誰的心裡有堯舜的心,

誰的血是荊軻聶政的血,

誰是神農黃帝的遺孽。

告訴我那智慧來得離奇,

說是河馬獻來的饋禮;

還告訴我這歌聲的節奏,

原是九苞鳳凰的傳授。

請告訴我戈壁的沉默,

和五嶽的莊嚴?又告訴我

泰山的石霤還滴著忍耐,

大江黃河又流著和諧?

再告訴我,那一滴清淚

是孔子弔唁死麟的傷悲?

那狂笑也得告訴我才好,——

莊周,淳于髡,東方朔的笑。

請告訴我誰是中國人,

啟示我,如何把記憶抱緊;

請告訴我這民族的偉大,

輕輕的告訴我,不要喧嘩!

《孤雁》

不幸的失群的孤客!

誰教你拋棄了舊侶,

拆散了陣字,

流落到這水國底絕塞,

拼若寸磔的愁腸,

泣訴那無邊的酸楚?

啊!從那浮雲底密幕里,

進出這樣的哀音;

這樣的痛苦!這樣的熱情!

孤寂的流落者!

不須叫喊得喲!

你那沉細的音波,

在這大海底驚雷里,

還不值得那濤頭上

濺落的一粒浮漚呢!

可憐的孤魂啊!

更不須向天回首了。

天是一個無涯的秘密,

一幅藍色的謎語,

太難了,不是你能猜破的。

也不須向海低頭了。

這辱罵高天的惡漢,

他的鹹鹵的唾沫

不要漬濕了你的翅膀,

粘滯了你的行程!

流落的孤禽啊!

到底飛住哪裡去呢?

那太平洋底彼岸,

可知道究竟有些什麼?

啊!那裡是蒼鷹底領土——

那鷙悍的霸王啊!

他的銳利的指爪,

已撕破了自然底面目,

建築起財力底窩巢。

那裡只有鋼筋鐵骨的機械,

喝醉了弱者底鮮血,

吐出些罪惡底黑煙,

塗污我太空,閉熄了日月,

教稱飛來不知方向,

息去又沒地藏身啊!

流落的失群者啊!

到底要往哪裡去?

隨陽的鳥啊!

光明底追逐者啊!

不信那腥臊的屠場,

黑黯的煙灶。

竟能吸引你的蹤跡!

婦來罷,失路的遊魂!

歸來參加你的伴侶,

補足他們的陣列!

他們正引著頸望你呢。

歸來偃卧在霜染的蘆林里,

那裡有校獵的西風,

將茸毛似的蘆花,

鋪就了你的的床褥

來溫暖起你的甜夢。

歸來浮游在溫柔的港漵里,

那裡方是你的浴盆。

歸來徘徊在浪舐的平沙上

趁著溶銀的月色,

婆婆著戲弄你的幽影。

歸來罷,流落的孤禽!

與其盡在這水國底絕塞,

拼著寸磔的愁腸,

泣訴那無邊的酸楚,

不如擢翅回身歸去罷!

啊!但是這不由分說的狂飆

挾著我不息地前進;

我腳上又帶著了一封信,

我怎能拋卻我的使命,

由著我的心性

回身擢翅歸去來呢?

《孤雁》是聞一多詩歌的代表作之一。詩作象徵性地描寫了一隻飛離了雁陣的孤雁,形隻影單地奔向那「絕塞」的「水國」。一路上電閃雷鳴、海濤衝天,而那大洋彼岸的目的地又是那樣的污濁兇險,它幾經猶疑、躊躕,最後還是義無反顧地「不息地前進」。該詩作於聞一多剛剛踏上美國大陸的時候,不言而喻,孤雁就是他的自我投影,他想像自己就是一隻失群的孤雁,向著異國他鄉的陌生土地艱難地飛翔。

《幻中之邂逅》

太陽落了,責任閉了眼睛,

屋裡朦朧的黑暗凄酸的寂靜,

鉤動了一種若有若無的感情,

——快樂和悲哀之間底黃昏。

彷彿一簇白雲,蒙蒙漠漠,

擁著一隻素氅朱冠的仙鶴——

在方才淌進的月光里浸著,

那娉婷的模樣就是他么?

我們都還沒吐出一絲兒聲響,

我剛才無心地碰著他的衣裳,

許多的秘密,便同奔川一樣,

從這摩觸中不歇地沖洄來往。

忽地里我想要問他到底是誰,

推起頭來……月在哪裡?人在哪裡?

從此猙獰的黑暗,咆哮的靜寂,

便擾得我輾轉空床,通夜無睡。

《口供》

我不騙你,我不是什麼詩人,

縱然我愛的是白石的堅貞,

青松和大海,鴉背馱著夕陽,

黃昏里織滿了蝙蝠的翅膀。

你知道我愛英雄,還愛高山,

我愛一幅國旗在風中招展,

自從鵝黃到古銅色的菊花。

記著我的糧食是一壺苦茶!

可是還有一個我,你怕不怕──

蒼蠅似的思想,垃圾桶里爬。

《火柴》

這些都是君王底

櫻桃艷嘴的小歌童:

有的唱出一顆燦爛的明星,

唱不出的,都拆成兩片枯骨。

「熱心覓古道,冷眼寫世情。」作為始終執著於生活,執著於理想的詩人,聞一多既有一副激昂熾烈、百折不撓的「熱心」,更有一雙明澈銳利、入木三分的「冷眼」。

1922年8月,詩人告別了貧窮落後的祖國,踏上美國第二大城市芝加哥這塊繁華喧囂的土地。表面的富裕昌盛並沒有障礙詩人的眼力,他那冷峻的目光很快穿透了象徵現代工業的「黑色的牡丹」(煤煙),看到了這繁華背後隱藏的罪惡和污穢。在這樣的環境中,詩人寧肯保持孤獨的清醒,也不願放棄節操,同流合污。他把憂愁的心曲凝結成文字,創作了一系列深沉雋永的抒情詩。《火柴》向來是其中不大引人注意的一首,而在實際上,它那深刻、冷峻的筆調和上升到哲理高度的詩情,恰恰最充分地體現了聞一多詩作特有的情懷。

(內容來自互聯網,僅供交流學習)

面朝大海,用黑色的眼睛尋找光明。讀睡詩社創辦於2015年11月16日,詩社以「為草根詩人發聲」為使命,以弘揚「詩歌精神」為宗旨,即詩的真善美追求、詩的藝術創新、詩的精神愉悅。讀睡詩社自成立起,發起了一項重要活動:每年為詩友免費出版合著詩集,這項活動得到詩友們的大力支持和關注。現已出版詩友合著詩集《讀睡詩選之春暖花開》《讀睡詩選之草長鶯飛》。詩友們筆耕不輟,詩社砥礪前行,不斷推陳出新,推薦優秀詩作,出版優質詩集,朗誦優秀作品,以多種形式推薦詩人作品,讓更多人讀優秀作品,體味詩歌文化,我們正在行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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