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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釋道三家之靜坐: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王摩詰詩曰:「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李太白詩云:「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

蘇東坡詩言:「無事此靜坐,一日似兩日。」

其實,「靜坐」並非只是詩人的專利,從儒釋道各家對其的態度中,我們可品出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

儒家之靜坐:

內省、致中和

以剛健有為、自強不息著稱的儒家亦重視「靜坐」,只是其目的在於成就聖賢人格:一是內省而有得;二是體味中和之道。

關於內省,曾子有言:「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儒學在某種意義上其本質是成人之學,即成就君子人格、提高個人修養。這就要求人們在具體的事務中提高自己,在「靜坐」中省察自己的行為。只有在靜坐中,才可能讓心停下來,回歸其「定」「止」之處。

俗語云:「靜坐常思自己過,閑談莫論他人非。」

關於體悟中和之道,儒家經典《中庸》云: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

「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中和」之道乃儒家追求之至高境界,在具體的倫常中化為「中庸」之道,乃是君子所應遵循的準則。

然而,實行「中庸」之道何其難矣!以至於孔老夫子發出「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矣」(《中庸》)的感慨。

如此看來,推行「中庸」之道如此艱難,體驗「中和」之境則自然更加難矣!

不過,後來的宋明儒家中有人認為此須在「喜怒哀樂之未發」的「靜坐」中體驗。

按他們的看法,「喜怒哀樂」屬情,情有善惡之分;而「喜怒哀樂之未發」則屬「性」,性無善惡,王陽明認為「無善無噁心之體」。這個「心之體」或曰良知,或曰儒家的中和之境,無疑可在「靜坐」中體悟。

以宋儒觀之,其「靜坐」之目的並非在於「養靜」,而在於去人慾、存天理,體悟「喜怒哀樂之未發」的未被污染的「純性」狀態。

事實上,宋明儒家多喜靜坐,程朱、陸王這兩派中多數人皆有「靜坐」的功夫。

今天的生活節奏日益加快,讓心在忙碌中得到片刻寧靜,乃是多數人的盼望。片刻的靜坐給人們提供了靜心的「法門」。

也許我們難以達到儒、釋、道所追求的至高之境,難以體悟到中國古典文化的哲學意蘊,但靜坐至少可以讓我們調養身心、放鬆緊繃的神經,以更平和的態度面對生活,又何樂而不為呢?

道家之靜坐:

坐忘、體道

雖然道家創始人老子未直接使用過「靜坐」一詞,但《道德經》中關於「靜」的論述卻不在少數,如「致虛極,守靜篤」「歸根曰靜,靜曰復命」「重為輕根,靜為躁君」「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等等。

及至莊子,「靜坐」真正朗顯出來。

莊子在《齊物論》開首處描述了南郭子綦「隱機而坐」的場面——「隱機而坐」即是「靜坐」。

子綦靜坐後,對天長噓。侍候子綦的子游看到子綦靜坐後「形如枯木」的變化而問其原因,子綦答道:「吾喪我。」意思是,在靜坐中,我把「我」忘掉了。

「忘我」的境界是道家追求的「道」的境界,按莊子說法,只有「忘我」,才能心無執著,心無執著、無分辨,方可齊是非、齊生死,乃至最終與萬物融為一體。

《齊物論》以「莊周夢蝶」結尾:莊周夢中變蝶,醒後卻不知是莊周變蝴蝶,還是蝴蝶變莊周,此即為「與萬物融為一體」的境界——「渾沌」之道的境界。

莊子的「靜坐」,當然不是如木偶般傻坐,而是隱機而坐。

隱機可謂一語雙關,隱機者,既可解釋為坐在幾之側,更可理解為隱去機心之義。隱去機心、人心,便可得道心。

隱者,忘也。恰如莊子所言,「其耆欲深者,其天機淺,」當人在靜坐中,忘卻身外事,乃至忘卻「自我」之時,「人慾」則自然被「擱置」,自可得天機一片。

由此可知,道家靜坐之核心在於「忘」

在「隱機靜坐」的操作層面上,莊子除簡略地提及「真人之息以踵,眾人之息以喉」外,並無更為詳盡的敘述。對此,後世的道教作了豐富和拓展。

道教之「靜坐」,尤注重養生之術,在「呼吸」上大做文章。唐人司馬承禎作長文《坐忘論》,專門探討「靜坐」之要津,對後世影響頗大。

他們追求「胎息」乃至辟穀,即杜絕飲食,通過微弱的呼吸將身體的能量消耗降到最低限度,以達到長生久視之功效。

當然,道家之「靜坐」在後世不僅僅作為養生、修道之用,亦成為士大夫階層追求的生活情調。

譬如清道人馬大年在《怡情小錄》中言:「倪正父鋤經堂述五事。靜坐第一,觀書第二,看山水花木第三,與良朋講論第四,教弟子讀書第五。」

其儼然將「靜坐」視為生活藝術的一部分。

佛家之靜坐:

去執、修慧

佛家與靜坐關係亦密切。雖然佛家多以「禪坐」「打坐」命名之,其實一也。

如果說道家的靜坐要訣在於「忘」,佛家的靜坐要訣則在於「空」。只有「空」化外物,才可獲得宇宙之大智、全智,進入「佛」的涅槃狀態。

我們知道,「佛」之義有三:自覺、覺他、覺行圓滿。自覺為智慧,覺他為慈悲,覺行圓滿為悲智雙運、圓融無礙。由此可知,佛家修行必須要有智慧,即「開悟」。離開了智慧的引領,則難成正果。開悟的關鍵,就是「靜坐」。

佛家對「靜坐」的形式頗講究。

以盤腿為例,有散盤、單盤、雙盤,其中單盤又分金剛盤、如意盤等等。但其要旨乃是通過坐姿調整呼吸,輔以「數息」,以求進入「無念」的狀態。

無念,就是把雜念、因緣、諸種「造作」等通通「空」化,做到「屏息諸緣」「自凈其意,恆念如一」。「屏息諸緣」意為「不隨身體軀殼起念」。

明代詩僧蒼雪大師有詩云:「南台靜坐一爐香,終日凝然萬慮亡;不是息心除妄想,只緣無事可思量。」可謂寫出了禪家對「空」的理解。

驅除妄念、雜念是非常困難的事。為此,佛家又生出多種方便法門,譬如禪宗的「參話頭」。

他們通過讓「靜坐」的禪僧思考諸如「念佛的是誰」「狗子佛性還有無」等問題,借「機」息掉其他的「妄念」,這種以楔(話頭)去楔(妄念、雜念)的做法無疑有助於禪僧「入定」。

進入禪定,意味著距離「大智慧」不遠了。因為以佛家之見,只有在「禪定」中,人們方可「熄滅諸緣」,「空」掉形質乃至妄念,見得「自家本來面目」,見得宇宙的真相。

以佛家觀之,此種關於「自我」、關於宇宙的「真相」,乃意味著大智慧的開啟與誕生。

不過,佛家的「靜坐」僅是「開悟」之契機,智慧的落實還要靠「行願大千」來完成。

在這點上,佛家和道家不同,道家追求「忘掉」後的「逍遙」之境,而佛家在「空掉」一切後,還要返回人間,切實實踐。無論怎樣,「靜坐」確為佛家修鍊、開悟的重要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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