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與愛玉（之一）——文人士子都愛玉
天下古玩有個頭，那便是玉了。
當然不能忘了石頭。石頭來到人世間正巧是盤古開天闢地的日子，該是大自然中的壽星老爺。東漢人許慎作《說文解字》，其中提到玉，說「玉，石之美者」，一錘定音。既然如此，玉自然與石頭同壽了。考古發掘證明，大約公元前5500多年，原始人類便懂得製作玉器，製作了自然是要收貯的。此後有商王武丁的王后婦好，她愛玉可謂至極，竟陪葬了755件精工製作的玉器（圖一），當然是她生前收藏著的。中國人收藏玉，不可謂不早吧？
王字加點是玉，石頭不就是添加在王字上的那一「點」、一「坨」、一「塊」嗎?王字加塊石頭成玉，不就是石中之王嗎？也就是「玉，石之美者」了。造字者的良苦用意，真箇是挖空心思了，絕對的玄妙，絕對的耐人尋味，許慎呢，他只是點到為止罷了。
王者為尊，理所當然地，玉便漸漸地被人們頂禮膜拜起來。這玉，究竟美好到什麼樣子呢？直到春秋時期，山東的孔子，今天的世界十大思想家之一的孔聖人，終於將中國人對玉的評價作了個總結。他說「昔者君子比徳於玉」，意思是在他以前，夏商周甚或更早些的時候，學識淵博而又品徳高尚的人，便喜歡將自己與美玉相媲美，便要向玉看齊。於是，孔聖人滿懷崇尊之心總結了古人對玉的認識，為美玉畫了一幅工筆畫，說玉有「仁、知、義、禮、樂、忠、信、天、地、徳、道」11種美徳，是普天之下最最盡善盡美的寶物。那麼，「昔者君子比徳於玉」就真是太對了。所以呀，過去那些日子，「君子無故玉不去身」，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身上佩掛著的玉器是不會取下來的。晉代人衛玠風神秀異，他的舅舅王済為驃騎將軍，但他總是說，見到衛玠就有「珠玉在側，覺我形穢」的自慚。不單君子與玉，即是風度超逸、神釆俊秀者，晉代人不也是將其與玉划上等號的嗎？這就當然啦，「古之君子必佩玉」，不喜歡玉不親近玉的人，不單談不上學識和徳行，簡直連俊秀風流之輩都插足不進了。
這一來，學識淵博、品徳高尚乃至俊秀風流的人自然是要佩玉的，希望自己躋身學識淵博、品徳高尚乃至俊秀風流者之伍的男人們，只要尚有些買玉的錢，腰上也理所當然佩掛著玉，而且大多不是一兩件，璜呀，璧呀，牌呀的好一串。腕上戴著玉，胸前墜著玉，腰間掛著玉，那年月，市上一片叮鈴聲，帶著「徳」的人走到哪裡，玉的合唱便奏鳴到哪裡。
天長日久地演變著，人們發現，要與美玉（圖二）比美徳，無異於做個苦行僧，那樣的十全十美是不現實的，那樣的比法，可不是說說便辦得到的。於是比比其中的幾種，玉的11種美徳中，「溫潤而澤」、「垂之好墜」、「叩之其聲清越以長，其終詘然」、「瑕不掩瑜，瑜不掩瑕」以及「氣如白虹」，漸漸的尤為被人看重，這就人性化多了。
美麗女人尤愛玉
於是，不單「君子比徳於玉」，又有人將玉與女人扯到一起了，甚而至於相提並論。
首開先河者是《禮·祭統》，其中就有這樣一句話，說「請君之玉女與寡人共有敝邑」，這是要別人將女兒嫁給自已的求婚的話。你注意，女人與玉相提並論了。將美女與玉相提並論的事則出現在《呂氏春秋》的《貴直》篇中，說晉惠公「淫色暴慢，身好玉女」。這是指年輕的美麗女人，玉女，還有比這更美妙的名稱嗎？
唐代大詩人白居易作《長恨歌》，說那個美麗的楊貴妃「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楊貴妃是個「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絕代佳人，她的美麗的容顏稱之為玉容，那玉呢，不也「百媚生」了？
美麗的女人與玉結緣這麼的早，當然又是指的美玉，究其所以，順理成章罷了。
你總沒有聽說過，將寶石、鑽石稱之為美寶石、美鑽石的吧？但是，很早很早就有了美玉這個昵稱！確也是如此的，玉的「氣如白虹」不是也可以寓指著女人的天生麗質嗎？玉的「溫潤而澤」不是也能夠寓指著女人的清婉嫻柔嗎？玉的「垂之如墜」比喻女人的溫順親和不是也貼貼切切嗎？就是玉的「叩之其聲清越以長，其終詘然」，用來影射女人的才藝素養，應該也不勉強。而玉的「瑕不掩瑜，瑜不掩瑕」，說它暗喻的是女人的真純忠潔，同樣是有道理的。這樣的女人，自然也應該是美麗的女人。於是乎，佩掛美玉一枚（圖三），男子漢們不單覺得自己有了玉一樣的品德，玉一樣的神釆，又儼然如同攜帶著一位美女出戶入第，招搖過市。
天底下漂亮的女孩子都喜歡冰清玉潔，自然更是十分的喜歡玉了。因為，先不說「比徳於玉」並非男人們的專利，美玉本來就應該和美麗的女人相得益彰的嘛。潔白的頸脖子上吊墜著那麼一枚潔白的玉墜子，酥胸上吊墜著那麼一枚潔白的玉牌子（圖四），天生麗質、清婉嫻柔、溫順親和、才藝素養和雅潔，自然都如影相隨，走到哪裡不引人注目？
還記得，剛進「玩家雅集」當經理那一年，炎炎夏日，有位姿色姣好的姑娘走進我的「玩家雅集」，她那一襲淡綠衣裙很明麗，映襯著白晳的肌膚，彷彿一陣清涼的微風吹進店來。我一眼便看見，她頸脖子上吊墜著一枚小小巧巧的白玉牌子，牌額雕的是雙回紋，牌額下自左上至右下散佈著一片紅沁，宛若一抹遠天的晚霞，紅得隱約，艷得縹緲，如夢如幻。吊墜在她的頸脖上，實在是相映成嬌啊。想要問她多少錢買的，一抬眼，正與她那雙慍怒的目光相遇。我立即意識到她是誤會了，以為我是盯著她的白嫰肌膚目不轉睛，遇上老色鬼了。釋除誤會倒不難，我說我愛玉，發現她的玉牌太迷人了，對不起。她也飛快破怒為笑，央著我說說她的小玉牌……。
所以呀，逢著當今普天下最不美麗的女人也用「美女」作昵稱的好時代，大凡是女人，便沒有理由不愛上美玉了吧。或手上有戒指，或腕上有釧子，或頸上有墜子，或胸前有牌子，女人們盡情地寵愛著玉，享受著美玉的溫婉柔麗。天下男人藏玉以「比徳於玉」，天下女人，為何不可以藏玉以比美於玉呢？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