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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家一口應下大額彩禮,婚後我才知是因丈夫做過一樁混事

1

很久沒回過亭方鎮。母親催了幾回,「不是放暑假?帶孩子回來住住。」

「這陣忙,要學琴,要考級……等等吧。」

母親怪我,「才八歲的孩子……要我說都是你們這些大人逼的。看燕子家的皓月,從小有沒有人管?一樣出息了。」

我不和母親爭辯。畢業後的十幾年,我離家千里萬里,母親還在醫院稱作「衛生院」、鎮政府被喊作「公社」的地方……毋庸置疑,我們有代溝。

但後半句引起了我興趣,「那孩子多大了?怎麼出息了?燕子現在咋樣?」

「燕子以後又要享兒子福了……這輩子她就享男人福。」

我不愛聽。母親怎麼也和巷口搖著扇子、胸耷拉到肚皮上的阿婆們一樣,說話帶酸?

「媽!」

她這才說到皓月,「那孩子是咱市裡高考分數頭一名,現在還把燕子認回去了。對了,燕子在西河口老宅基地上蓋了屋呢!」

「怎麼認回去的?」我問。

「錢是好東西。聽說給皓月爺爺……」

那次沒來得及聽母親說,有人在院兒門外喊,「人呢?三缺一,上場了!」

我聽得微微笑,知道是喊母親打小麻將的人——現如今她把自己的老年生活安排得不壞——便催她,「快去吧。」

電話掛了,關於燕子的往事一瞬間如黃泥沙般泛起。

2

燕子來我家裁縫鋪時,17。

裁縫鋪是宋師傅開的。我家的房東西向沿街,南北向又在巷口,地理位置得天獨厚。母親拗不過宋師傅幾次三番上門說,便把弟弟住的那屋重新打牆,反方向開了門,租給宋師傅做了鋪面。

「沒法子。學習不中用,成績出來了,考不到人家一半分。成天只曉得犯怪。」——「犯怪」是亭方鎮土話,說女孩子愛打扮愛漂亮,貶義。

燕子媽頂著大太陽站在巷口,右手背把左手心拍得啪啪響。一旁的招娣老太弓著腰,扶著一把耙穰草的耙子,跟著嘆氣,「也別怪燕子,有的孩子天生沒那讀書的腦子,可古話也說了,行行能出狀元的。」

燕子確實沒讀書的腦子,小學留一級,初中又復讀一年……到17歲才畢了業。

誰知學手藝也不中用。別人學滿兩年已夠出師,她卻被宋師傅勸退了。

趁著燕子媽中秋送節禮,宋師傅推心置腹,「燕子人不小,往20跑了吧?可心思一直不擱這兒。這我也一早就看出來了……當初收她,看在都姓宋,本家……你說我這每個時節還都收著你家的節禮,我也收得心慌……要麼你們給她重找家店試試?」

那天別人家團圓吃月餅,燕子那麼大的姑娘被她媽用麻繩抽得像亂蹦亂跳急求生的大鯽魚。

燕子也冤。從一開始就不是她自願的,她說了她不想學裁縫,不想走這條路。

燕子媽那時也把牙咬得鐵緊,咬得臉都扁了一圈,順手操了燒火棍在手裡,「倒輪得到你選!那你要幹什麼?你能幹什麼?天天下地挖豬草?你但凡考上個高中,我上天下地,拼這身老肉去賣,也供你。」

燕子就閉了嘴,生怕她媽說出更難聽的話。不是她怕聽,是怕她爸聽。

燕子爸人稱「老煙槍」,也不知哪裡生了毛病,也許是肺吧。從她記事起,他就成天蜷在他家廊檐下的那張破藤椅上。哪天被燕子媽打發去街上買塊豆腐稱二兩肉,氣喘得旁人都害怕,好像往前再多邁一步就能栽倒在地。

可他還年復一年地蜷在藤椅上。燕子媽總嫌他不死。

燕子每天從巷尾的家走到巷口的裁縫鋪,比從前天天上學的日子還難過。天知道她多恨裁縫鋪里那些一天沒事做嚼舌根的老婦女。

大夏天,任頭頂一台吊扇呼呼地轉,也扇不走那些肉味、汗味。說的話不是東家長李家短,就是南家的女將北家的男將……燕子不愛聽,燕子就老發獃。

燕子的心不在這亭方鎮——可不光是宋師傅說的不在裁縫鋪呢。

這亭方鎮有什麼?

燕子喜歡的是城市。她知道的,她從小喜歡的就是城市,像電視劇里那樣。高樓大廈,窗明几淨,男人西裝革履,女人穿包屁股的套裙,人人說普通話……那才是燕子的「詩和遠方」呢。

那晚,燕子的胳膊和後背被她媽抽起了一道道紅稜子。她抱住頭壓住聲音抽泣,她媽倒一扔麻繩,跪在院子里敬菩薩的小方桌前號啕起來,哭怎麼養了這麼個沒用東西。

燕子媽哭完的第二天,就對燕子睜隻眼閉隻眼了,「你不是說你自己可以出去掙了嗎?那你去。」

3

沒多久,燕子還真走了,高高興興地,去了江南的一家制衣廠。

說起來,還是宋師傅託了過去相熟的人介紹去的,「多少跟了我兩年,孩子是好孩子。」宋師傅說。

去縣城汽車站乘長途車的那天清晨,天涼。燕子在一條粘纖料的碎花褲和中規中矩的灰色滌綸長褲間猶豫了半天。

碎花褲薄,但的花兒樣好看,走起路抖飄飄地。「洋氣。」

燕子媽一看,果然又罵了一回,「曉得犯怪的心思花學習上……唉。」

制衣廠規模不大,攏共兩百來號人,大多是女工。燕子第一天去站在廠門對面的公交站台等人來領時,正好是下班時分。看那些穿著工作服的女工像一筐筐傾倒而出的灰土豆一樣潮外涌時,燕子是激動的。

就這,她也覺得比在亭方鎮好。

等在廠里正式上了班,燕子覺得更好了。首先那裡的活兒不講究嚴絲合縫,偶爾走線不直也不會有人像宋師傅那樣咄咄逼人地問,「你眼睛呢?」

其次流水線作業,袖子就袖子,褲管就褲管,燕子她很煩計尺寸、算布料的。

更有呢,女工都和自己年齡相仿,文化程度還差不多。在這裡,沒人說自己學習不中用,不用聽她媽罵她犯怪,也不用看她姐恨鐵不成鋼的白眼。

燕子每次想到她姐的眼神,都暗自好笑。姐叫宋慧,走路從來只低頭看腳,在家書不離手英語單詞不離口,左右鄰居都誇姐「有出息」。燕子也想姐有出息,但燕子覺得有,也有限。要不,那麼用功法——復讀一年加挑燈夜讀啊——不也才堪堪考了個大專?

當然,這話燕子不敢說。姐數落她「不給媽省事」,嫌她「笨就笨了,還不認真」,她都不言不語領受過來。還嘴只會換來媽一頓罵。一罵她,「老煙槍」就跟著一起遭殃——兩人都一樣沒用。何苦呢?

制衣廠最忙的時候是冬天。為趕活兒,每天工作足有12小時那麼長。燕子年輕,不覺得累,不覺得苦,想想在家跟宋師傅的時候,過年前也天天忙到深更半夜,手腳凍得生凍瘡,還兩光兩光什麼都沒有。現在加班費一小時給十塊錢呢!

錢除了攢起來捎給媽的,燕子都拿去買衣服了。燕子就愛逛街。

有小姐妹笑她,「咱天天工作服,燕子你買這些穿給誰看啊?」

燕子說我在宿舍里對著鏡子穿給自己看吶!

但燕子除了對著鏡子穿給自己看,那年春節回去,還穿給整個亭方鎮的人看了。

印象中是1995年還是1996年,電視劇《雪山飛狐》又一輪重播熱的時候,當燕子披著白毛斗篷從巷子口經過時,我在窗戶邊看得眼珠都瞪出來了:苗若蘭!

燕子比苗若蘭還美幾分呢。她穿黑呢短裙,黑襪褲,高跟靴子的後跟足有我最長的手指那麼長,一走纖腰一扭,當真和水蛇一樣。

聚集在裁縫鋪聊閑天的阿婆們都說燕子不得了,才出去半年工夫,拾掇得像仙女兒。可不,燕子臉小皮膚白,被白毛斗蓬一托,再加上抹得紅艷艷的嘴唇……

我看得自慚形穢:燕子就比我大四歲,怎麼那麼美?瞧我自己這肥臉蛋!還有上下這一身——棉襖是宋師傅做的,腿被毛線褲綁得掐不到肉……

而宋師傅聽得臉上有點掛不大住。她附和阿婆們說,是我這裡廟小,燕子看不上。燕子適合到外闖呢!嘴上說著,腳下把那縫紉機踩得吱溜溜地。

4

又一年的夏天——那時我已經在縣中讀高二,燕子也出去三年了——我和燕子在縣城的電影院門口排隊時碰上了。她很高興,走過來說廠里歇夏假。

我說燕子你都漂亮死了。真的,我和燕子站一起,能感到灼人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包圍我們。

燕子像極了港片里的時髦女郎,頭髮燙成滿頭小捲兒,直披到後背,一件緊身白色露臍小背心把姣好的曲線勾勒得明明白白。

燕子在亭方鎮也這麼穿,穿得大大方方。巷口的阿婆們每每看得瞠目結舌,待燕子施施然走遠,都搶著嘆,「那塊布頭有沒有巴掌大哦?」「給孩子做尿片都不夠。」「老煙槍那麼黑,倒把燕子生得膚白肌漲。」「不是我說,這燕子媽也不管管,穿這樣就上街來,不嫌羞先人?」

燕子媽沒覺得羞什麼先人。那時她正春風得意呢。那一年,燕子的姐姐宋慧也大專畢業了。

燕子媽嘴上是從不肯說「大專」的,她只認一條:宋慧戶口反正從這窄破的亭方鎮遷出去了。加上那年我們那小縣城改了「市」,燕子媽更抖霍了,說宋慧以後就是「吃定量」的城市人——這自然是非常老舊的說法了。但在亭方鎮,形容人有出息就用這三個字。

宋慧在市裡的機械廠上了班,找個也「吃定量」的沒跑兒;燕子呢,出落得這般漂亮,再過兩年,挑戶有家底的人家……燕子媽想一想,臉上的皺紋都給美得撐開了。

她在巷口穿梭的次數比從前多多了,手裡不是拎著割的肉,就是草繩串起的鰱魚,「燕子想吃。」——她都不打發「老煙槍」出來買了。

阿婆們說,「指定不少掙,不然燕子媽這麼捨得?」「那肯定,你沒看燕子走起來全身都在動?」

這回倒不是說胸。是說燕子那一身亮閃閃:耳環有、項鏈有,手鐲叮叮噹噹,就連腳上也套了鏈子呢!

「要得多少錢買哦!會不會像人傳的那樣,給大老闆包去了?」

招娣老太悄聲擺手,「這話不能瞎說。燕子還沒說人家呢。」

再看到燕子媽時,果然就都問起燕子的屬相,提到哪家的男娃還沒說人,燕子媽都笑笑地擋,「還小。」

阿婆們頭就靠到一起嘀咕,「23還小?」「怕燕子媽是要多留燕子兩年,多掙些錢。」

……

有天中午在飯桌上,我提起燕子,許是艷羨之情太過溢於言表,母親板了臉瞪我,「別不學好的。」招娣老太癟著嘴,「孩子說什麼了?怎麼就不學好?」——前面忘給你們說,招娣老太是我的老外婆。

在我家搭夥一頓午飯的宋師傅這時神神秘秘地說燕子早就不在制衣廠幹了,「也是才聽當初介紹她進廠的熟人來給我說的。哪裡都留不住這姑娘人,心野。」

我握住筷頭,浮想聯翩。如果宋師傅說的真的,那燕子說制衣廠歇夏假難道是撒謊?燕子那一身披金掛銀又是哪裡來的呢?

6年後,燕子主動找到我時,當年那一點幼稚的疑問被解開,但毫無意義,除了證明我是個人雲亦云的井底之蛙。

我們還是先回到燕子回亭方鎮歇夏的那年。

燕子那個夏歇得特別長,歇得就沒再沒從亭方鎮出去。中秋那天,竟有人大包小盒地提了滿手東西上門來送「節禮」了。

「燕子媽,你嘴還真緊,瞞得這樣密不透風,前陣不還說年紀小?」有阿婆直來直去。

「人家派說媒的趕在這時上門來說,燕子自己也瞧上眼了,哪還輪得到我做主?」燕子媽言之有憾,實則歡喜。

「禮送得不少吧?」

燕子媽的歡喜徹底藏不住了,「那男娃在外當過兵,見過世面,打了副金耳環給我。燕子不缺金飾,給燕子送了個電話,」燕子媽突然頓住,一拍大腿,「不對,叫手機。沒線,就能直接往外打。」

「那這戶人家條件是不賴。小夥子臉模兒不錯,也壯實。」阿婆們改口恭維。

燕子的男人是後庄的,之前當過三年兵,退伍回來後在我們鎮上的採石場開渣土車。人確是膀闊腰圓,臉也方正,但習慣性低著頭,和人說話時眼珠總要從下面先繞一個半圈,再上斜著看人——不知為什麼,我年紀小小,無端覺得那面相透著一點油膩。

然而,那只是我的想法。

燕子很快結了婚。

迎親時,鞭炮從巷頭開始炸,一路炸到巷尾,又一路炸了出去,留下了滿地的紅碎紙片。

燕子就踏著那繞腳踝飛的紅紙碎片從我們南北巷嫁出去了。

5

考入大學後,我每年春節才回一次亭方鎮。一是離家遠,二要勤工儉學,後來還要找地方實習。

招娣老太便摩挲著我手,「從小握筷子啊,就握得老老上面,我就說我家連翹以後怕要離家遠呢……」招娣老太長長地嘆氣,又說,「還不如就和宋師傅學個裁縫,天天看得見,晚上還能睡在我腳頭,和我做個伴。」

「等我畢業了,就回來!在你眼皮底下。」

招娣老太眼睛笑眯了縫,「在我眼皮底下還有什麼架給你拉不成?」

我學法律,招娣老太說不過來這詞,總說我以後是拉架的。

宋師傅的裁縫店還在,每年都有新來的小丫頭學徒,我想起燕子,問招娣老太。

「燕子啊?結了婚,轉年秋天就生下了個大胖兒子。」

「燕子還漂亮吧?」我問得傻裡傻氣。

「平常不大回巷子里來。聽說男的管得緊。不過男人是個好人,『老煙槍』好幾回得病,都他往外背,跑得直顛,肯下力氣……」

我們亭方鎮的老人評價別家的女婿和媳婦時,標準總是樸素:壯實,肯下力氣,見人笑,和氣……

「年初二姑娘都要回娘家來的。你到時站巷口看嘛。」招娣老太疼我,什麼主意都給我出。

我母親一記白眼飛來,「老的小的,都痴不痴呆不呆。」

好奇歸好奇,但那幾年,我總也沒見到過燕子。參加不完的同學聚會,人一天不著家,誰還會站到巷口等著看燕子呢!再說,這麼多年過去,我們怕也沒什麼話講了吧?

我沒料到燕子會打電話給我。

那時我已經工作一年多,在一家製藥廠找到了份總經理助理的工作,算把專業半荒廢了。招娣老太不說我是「拉架」的了,說「跟在大老闆後頭」的。

燕子說早就想找我,號碼今天才七拐八拐要到;我聽燕子的聲音有些嘶啞,忙問怎麼了。

那天燕子的講述足足持續了兩個小時。

我從不知一個人的命運會那般離奇。好比走在路上,風景也許平淡甚至無聊,路也許不寬敞甚至不平坦,但絕不會猛不丁絆人一跤。亭方鎮大部分人不都是這樣么?

然而,命運愛開玩笑,不但要你摔一跤,還要再砸下一把大刀。

鑒於燕子的講述比較散亂,語無倫次和重疊的部分很多,還是我來還原給你們聽。

及至給我打電話時,燕子的兒子皓月已經5歲,快要升入亭方幼兒園了。

一切都是從一個月前的一天開始的。那天燕子的婆婆像往年一樣,趁著三伏天的大太陽,伏晒衣物棉被。燕子看那一堆堆的舊衣裳,說不穿的扔了,省得每年往外搬。婆婆卻看哪樣都不捨得。

「這件褂子是真絲的,正宗好料子。還是傳兵姑媽那年回亭方來給傳兵捎的。這小子穿衣服不仔細,沒幾天扣子就穿掉一顆,還豁道口子。」婆婆抖起一件米色短袖襯衫,嘴裡直抱怨,「這扣子可不好找,不是白塑料扣兒,四邊還有暗花。」

燕子原本陪著皓月搭木頭積木,心思沒在婆婆的絮絮叨叨里,但聽到「四邊還有暗花」時,腦子裡突然被劈進了一道閃電。

她視線從艷麗的積木堆里慢吞吞移到婆婆手上,待看清那扣子,立時眼就像被燙了。兒子催促她快往上堆的聲音,婆婆惋惜好衣服浪費了的聲音,連同窗外一聲接一聲的吵人蟬鳴,統統在一瞬間消失了。燕子一頭栽進了一條黑暗陰冷的隧道……

「我做夢也沒想到這些年睡在一張床上的是個魔鬼。」燕子說,「我還和他生了皓月……」

我聽得心一顫,燕子卻波瀾不驚地講了下去,彷彿她已經把這段經歷講述過無數遍。

燕子就是那年歇夏回去,在縣城電影院看完電影回亭方鎮時出事的。

「那天晚了,我打了摩的,在農機站門口停的,你知道那沒多少步就快到巷口了,要是在冬天,師傅裁縫鋪該還開著……我掏錢時看到一輛麵包車也停下來,但沒在意。口鼻被捂住時已經喊不出聲,只來得及扯下了一顆扣子……」

燕子醒來發現自己被丟在了農機站後面的田埂上,滿腿蚊子包。她並沒有怎麼衣衫不整,背心是背心,短裙是短裙,但身體的酸痛和短裙口袋裡那粒扣子讓燕子完全明白髮生過什麼。

「我錯就錯在出事後的那個早上第一時間去了郵政局打電話和他哭。我不應該和他說的……」

燕子說的「他」是她當時的男朋友。

原來那年歇夏回去的燕子,是剛剛辭了工作。

「在外面三年,我換過幾個廠,早不在流水線幹了。最早從街頭貼小廣告的人手裡買了張高中畢業的證,靠這張假證,找了份質檢的工作,後來又換去做前台接待,學會了使電腦,還認識了他。

「他坐辦公室,人斯斯文文,不計較我高中學歷——其實是初中。他還捨得給我買……後來廠里假模假樣不讓同事之間談戀愛,我想我外形不差,電腦會使,還有經驗,重找個前台接待肯定不難,就主動辭了。我喜歡他……我就不應該和他說的……」

燕子一下像祥林嫂。

「燕子你當時應該報警啊!」

燕子沉默了足兩分鐘那麼長,「我媽寧可打死我,也不會讓我報警。她要怎麼做人?我姐以後怎麼嫁好人家?」

我想起萬事要強的燕子媽,生生把惋惜重吞了回去。

「我讓他來接我,接我過去。他答應了,但是沒來……我等了好幾天,他一直也沒來……」

夏傳兵家就是那時派媒人上門的。燕子正好灰著心,燕子媽也見錢眼開,開口要的彩禮,媒人都沒用來回討價還價,就應了。一切似乎只能用機緣巧合來形容。

誰知道造化那樣弄人!

燕子說夏傳兵人不錯,開渣土車掙的工資不少。夏傳兵錢都交給她,只一點,不讓燕子出去上班。

「正好很快有了皓月。皓月生下來後取名字的時候我婆不同意取這名,說聽著白瘮瘮的,像女孩兒。夏傳兵非要我婆依了我……他對我、對我家確實沒話說。」

「而且他也沒計較我不是頭一回……本來我是的……我這個人看著開放,其實自己挺注意……不說這個了。要沒扣子那事,我這輩子就那麼過下去了。我本不是什麼城市人,何苦非要嚮往那外頭的世界呢?可現在青天白日水落石出,這是老天要我睜眼呢。」

燕子的口氣不知不覺間強硬起來。

6

「可我沒想到他會死……」燕子接著說。

開渣土車分兩班。白天下班是晚上十點,正好也是夜班的上班時間。那晚夏傳兵下了班回家後,已近半夜。燕子開著燈正等他,劈頭蓋臉說要離婚。

「怎麼了?」

「怎麼了你還不清楚?」

到底是做過虧心事的。夏傳兵看著燕子哭腫的眼睛只愣了片刻就明白了。他沒否認,只問她怎麼知道的。

燕子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都強暴我了,你還上門來提什麼親?!夏傳兵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我是一時糊塗,是太喜歡你才……」

「鬼信你!你那晚把我拖上車,捂在我鼻子上的是什麼?你這叫一時糊塗?明明是蓄謀已久。你連畜生都不如!」

「可我不是很快找人去你家提親了?你媽要的彩禮我哼都沒哼一聲!再說這些年我對你怎麼樣,你看不出來嗎?你不知道嗎?」

燕子知道。但燕子也知道夏傳兵毀了她。她本來也許會過和眼下不一樣的日子!是,她學習不行,她也干過不光彩的事,比如買假證,可是她也努力過的,她還知道自己漂亮,她真的想在城市裡找到自己的一隅之地的……

「我一分鐘都不想和你在一起,我看你就噁心,我肯定要離婚。」

「你做夢!除非我死了。」

一語成讖。

燕子那夜朝夏傳兵晃了晃錄了音的手機時,只是想當成要挾他離婚的工具。她沒要他死,她連告他都沒想過——畢竟他是皓月的父親。

然而夏傳兵恰恰就在第二天出了事。(小說名:《亭方鎮往事:我是你媽媽》,作者:桃花紅河水胖。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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