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故事 > 念大學的女兒突然變有錢,父母接到個陌生電話,才知女兒攤上大事

念大學的女兒突然變有錢,父母接到個陌生電話,才知女兒攤上大事

1

陳玥的第一筆網貸是為了一套四百多塊錢的護膚品。之所以買那套護膚品,是為了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男孩兒。

那個叫陶野的男孩兒跟她年紀相仿,半年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一部熱播劇中衝進了萬千少女的視線,讓她們為之魂牽夢縈,在各種社交軟體上為他搖旗吶喊。

陳玥是這些女孩兒中的一個,卻堅決地認定自己跟她們不同。她不喜歡她們叫他老公,理解不了她們為什麼膚淺地只喜歡他的身材和容貌,厭惡她們不分場合對陶野的圍追堵截。

更加難以接受的是,為什麼她們中的很多人打著喜歡他的名號到處惹是生非而被冠以「腦殘粉」的稱號。

在陳玥的心裡,那個在舞台上抱著吉他低吟淺唱、在訪談里靦腆而真誠地談著理想和夢想的男孩,讓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惺惺相惜;讓她覺得,她是那麼懂他,是那麼理解和認同他的每一句話,甚至是他一個不經意的皺眉,她都能猜出他在想什麼。

陶野猶如一股春風,給陳玥壓抑枯燥的生活帶來了朝氣蓬勃的春季。彷彿突然間,她才意識到自己是個青春正盛的姑娘,灰頭土臉的自己是多麼不配喜歡那麼完美的偶像。

陶野又如一盞明燈,兀自地閃著光,在陳玥前途未卜的路上,搖曳著越來越亮。

他可以為夢想堅持十年,即使被嘲諷被打擊也從未想過放棄才走到今天;他可以從一個被嫌棄的、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減成如今這副在時尚圈都備受歡迎的身材;他曾遭遇不公,卻沒有因為沮喪而沉淪;他也曾如同一隻醜小鴨,卻完成了最華麗的蛻變。

如今他光芒萬丈,卻不驕不躁,真誠依舊。

陳玥不止一次不切實際地想,跟陶野面對面坐著,喝一杯他愛的奶茶,聊一段溫暖的天,像朋友一樣。她想告訴他,她要謝謝他,是他讓自己渾身充滿鬥志,想要拚命奔跑,是他讓自己看到,未來掌握在有夢想的人手裡,前途可以很光亮。

陳玥的人生前所未有地充滿了無限希望。

她把過去用來浪費的時光更多地花在了學業上;困頓的家庭賦予她的、如影隨形的自卑中,突然生出了一種奮力向上的自強;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從來都不注重打扮的她,漸漸地也關注起服飾搭配,學會在能力範圍內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

在周圍人驚詫的目光中,陳玥受寵若驚地發現,那裡面少了一份曖昧不明的輕視,多了一點把她歸為同類的認可。

那套護膚品是陶野的第一個代言,粉絲們在微博發動了一場普天同慶般的宣傳,敲鑼打鼓,聲勢浩浩蕩蕩。

陳玥吹不出滿屏的彩虹屁,又沒時間像個搬運工一樣奔波於各個戰場打榜投票,但她無法對這麼重要的喜訊無動於衷,她唯一能為陶野做的,就是滿懷著忠誠點開購買鏈接,加入購物車、付款,一氣呵成。

那是她第一次使用花唄。貸款消費在學生中早已司空見慣,但陳玥從來沒開過這扇門。

她知道自己什麼家境,她害怕一旦對借錢形成依賴,每個月那微薄的生活費就不能完成它應有的任務。她固執地使用現金和銀行卡,這樣她才能感受到每筆花費帶著的父母的溫度。

付款的一瞬間,陳玥心裡閃現過一絲心虛,但她轉念想,沒關係,四百多塊錢,一個月的還款期限,她多打一份工,還錢並不是多大的問題。

陳玥很快如願,在學校門口的奶茶店又找到一份工作,談了工價,一個月能有五百多塊錢。到了還款的日子,她順利地把錢還上了。

這套護膚品被陳玥擺在了書桌上,一旁放著的是品牌商送的陶野的人形立牌,「陶野」站在她眼前,笑吟吟地看她,陳玥只覺得臉上有一股熱血在往上蒸騰。

每天早上洗完臉,她就在「陶野」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將每樣護膚品一點一點地在臉上塗抹開。她似乎能感覺到,隨著她手指的移動,它們順著毛孔到達肌底深層,又默默地朝裡面鑽,最後彙集於心臟,從那裡帶出溫暖回到臉上,讓整張臉都舒展開來,幻化出一個滿足的微笑。

對著「陶野」溫暖且感激地一笑,默默地跟他說聲「加油」成了陳玥每天早晨出門前必不可少的儀式。她要努力給他看,她會成為更好的自己,像他一樣。

不止如此,因為陶野,陳玥見識了一群可愛的女孩兒們,她們溫和善良、才華洋溢、熱心快腸,她們同樣被陶野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和她一樣積極向上。她們聚在一起,線上拼才藝為陶野打call,線下爭著做公益。

隔著冰涼的屏幕,陳玥並未見過的這些只存在於不同客戶端的面孔,卻讓她覺得,比起身邊的同學和熟人,她們更像是朋友,讓她見識了更多的真善美。

陶野的「紅」在這些姑娘們的推波助瀾下愈發勢不可擋,商家憑著敏銳的嗅覺接踵而至,用一幀幀精美的鏡頭和風格各異的廣告片讓粉絲們為之瘋狂。

陶野的代言越來越多,從衣食住行幾乎涵蓋了年輕女孩們所有用得上的一切。陳玥沒有盲目跟風,卻也忍不住在一些價格不算昂貴的物品推出陶野的周邊時,用花唄把它們買回來。

所有花費都在她的控制中,她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甚至等她用勞動換回的報酬還上貸款時,她會油然而生出一種自豪和滿足。

與那些花父母錢的女孩們相比,她靠的是自己,似乎她才更有資格說喜歡。

2

陳雙遠坐在門口,愁眉不展。

他身後是二十年前單位分的老房子,五十平米的面積,被隔成了四個小房間。除卻只夠轉身的廚房和衛生間,放著一張三人沙發、一套老式組合櫃和一個餐桌的客廳外,向北的那一間卧房是他和焦蓉睡的,而向南的那一間,是女兒陳玥的卧室。

卧室里有一個裝著鋁合金框的大窗戶,每當太陽升起,陽光從外面照進來,整個房子才借著這裡顯得光亮。

陳思齊並排坐在一旁的竹凳子上,面前是銹跡斑斑的鐵欄杆。他這趟來二爹家,是專門為他出謀劃策而來。

陳雙遠看著侄子,疑慮著問:「這法子行嗎?」

「二爹,你信我。」陳思齊道,「現在得了病在網上眾籌的人多得是,隔段時間,我就能在朋友圈看見一個。別人能行,咱家為啥不行?」

陳雙遠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把你二媽的病歷傳到網上,就有人捐這麼多錢?」

陳思齊跟他解釋:「有專門的大病眾籌平台,平台會審核資料,審核通過以後,二媽的資料就會在平台上發布,到時候多平台一起發布,就會有很多人看到,人多力量大嘛,每個人捐一點,湊個上十萬應該不成問題。」

「真能行?」陳雙遠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

「試試總行啊。」陳思齊說,「現在不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嗎?您總不能把這個窩給賣了吧。」

房子雖破,陳雙遠是斷不想賣的。眼瞅著拆遷要到跟前來了,他和妻子以前就暢想著,等到拆遷,開發商給換個新房子,他們就把手頭上的錢全拿出來,好好把房子裝修一番,這樣將來陳玥出嫁的時候,在男方面前不至於太折了女兒的面子。

說是好好裝修一番,其實也不過是快活話,那時候他們手頭上一共也就三四萬塊錢,以現在的物價,能裝個什麼樣呢?但人活著就求一個窮樂呵,尤其是他們這種沒本事的人。

「二爹你就別想了,這事交給我來辦。」陳思齊說著站起身,「我先回去上班,您把二媽的病歷、資料啥的,都給準備好,我明兒過來弄。」

侄子前腳走,陳雙遠去廚房準備煮點粥帶去醫院,拿起鍋,他想起侄子的話。思齊信誓旦旦的樣子,這事兒好像板上釘釘一樣。如果真能用這種方式籌來錢款,那妻子的病就有救了,還能保住這個不值多少錢的破房子,那就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這麼一想,心裡頓時輕鬆了一些。從兩個多月前妻子被確診為肺癌以來,陳雙遠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

焦蓉肺里的腫瘤有鴨蛋那麼大。醫生的意思是先進行化療把腫瘤體積縮小,再根據情況擇機手術。

現在三個療程的化療下來,腫瘤如願小了不少,可前期的各項檢查和化療費用就把他們手裡那點存款花個七七八八,後續的手術和治療才是重頭,費用從哪裡來成了盤在他心頭的巨石。

都道「借急不借貧」,像他這種窮人,除了幾個窮親戚,能上哪借來那麼多錢呢?好在,現在侄子給出了主意,他只希望,這世上還是好人多,能解救他於水火之中。

陳雙遠放下手中的鍋,決定去外面給妻子買份牛肉刀削麵,她愛吃那一口,卻總因為一二十塊的價格而捨不得。如今,侄子出的主意雖然還沒著落,卻讓陳雙遠看到了一些希望,潛意識裡成了他的後盾,讓他暫時對「沒錢」放鬆了警惕。

帶著刀削麵到了病房,焦蓉正靠在床背上一陣咳嗽。陳雙遠把飯盒擱到床頭柜上,扒拉開塑料袋,邊問妻子:「針打完了?」

「打完了。」焦蓉扭頭看他手裡,濃香的湯汁味已經飄了出來,「牛肉麵?」

「今兒給你解解饞。」陳雙遠把筷子遞到她手裡。

「太油膩了。從打了這針,胃口就不好。」焦蓉嘴上這麼說,卻挑起一注麵條,吃進了嘴裡,邊吃邊說,「一二十塊,一點兒都划不來。」

吃完面,陳雙遠迫不及待地跟她說起籌款的事兒。

「也不知道能不能籌到。」焦蓉說。

她想想自己這副破身體,從年輕時就是個藥罐子,本來掙得就不多,每年還得花大把的錢吃藥。都說破罐子經摔,可她倒好,歲數大了,又來個花大錢的病,都是她,把這個家給拖累得夠嗆。

陳雙遠說:「照思齊的意思,應該沒多大問題。」

「都怪我,」焦蓉道,「還不如來個痛快的病,一了百了。」

「說那些沒用的幹啥。」陳雙遠說道。他打了三十多年的光棍,才娶上媳婦,這些年過得好與不好,好歹有個家。

焦蓉又嘆了口氣,突然想起來:「你跟思齊交代了嗎?這事兒不能告訴玥玥。不能叫她分心,影響學習。」

「說了。」

說到女兒,焦蓉話多起來,「知道她寒假的時候,跟我說什麼嗎?」焦蓉笑起來,「說以前覺得咱家條件不好,她走到哪兒都感覺低人一等,但現在她想明白了,窮不可怕,可怕的是認命。只要她好好拼搏,將來肯定不會比別人差。」

「她真這麼說?」陳雙遠倒是有些意外。女兒素來內向,話也不多,這麼意氣風發的話倒真不像是她能說出來的。

「玥玥從小就懂事,」焦蓉說,「可惜沒生個好人家。我們沒本事,孩子也跟著受委屈。」

陳雙遠沒作聲,默認了妻子的話。這是個物慾橫流的時代,攀比和歧視無處不在,身為人父,沒能力給孩子提供豐富的物質,孩子少不了要跟著受委屈。

「誰讓她托生在這個家裡。」過了一會兒,陳雙遠才道,「只能靠她自己爭氣。」

3

陳玥的第一筆毫不費力就還上的網貸如同不經意推倒的第一張多米諾骨牌,從她出手的那刻起,就在她的毫無警覺中一張張倒塌,速度之快,等她發現危害時早已無力回天。

事情的起始是因為一張見面會門票。

陳玥在微博上關注過一個叫「比目魚」的粉絲,經常會發陶野的精修照,還會配上特別精彩的文案,所以每天睡覺前,陳玥都會去她的微博看一看。

那天,她像往常一樣去刷照片,卻見「比目魚」發了一條轉讓陶野見面會門票的內容。

見陶野一面一直是陳玥心中揮之不去的念頭,但已經被黃牛炒到四千多塊錢的門票她想都不敢想。她羨慕「比目魚」有機會去見陶野,卻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放棄。

陳玥隨手發了一封私信:這麼好的機會,你為什麼不去了呀?

「比目魚」隨即回了她:買的時候超級想去見他,可惜我太博愛,最近爬牆了……

對方這麼一說,陳玥才發現,最近「比目魚」的微博里,關於陶野的內容確實是沒有以前更新得積極了,但雖然這樣,每天也還是會有一條關於陶野的內容。

陳玥說她:可是你每天還在發陶野的照片啊。

「比目魚」說:這是陶野的專用號,不發他發誰?我有很多追星小號的。最近爬牆XX了,歡迎一起來Happy。

「比目魚」的回復讓陳玥突然間很憤怒,自己渴望著捧在手心裡的珍寶,卻被擁有它的人棄如敝屣。「比目魚」的「背叛」更是讓陳玥為陶野感到心疼,她怎麼捨得這麼對他呢?

陳玥正要取消關注,又收到「比目魚」的信息:門票你要嗎?兩千八轉給你,能近距離看見真人,很划算了。

陳玥沒回復,「比目魚」又說:我當初也是買的黃牛票,兩千八買的,原價轉給你,一分錢都沒賺,你現在上哪兒買得到這個價位的票?

陳玥一時間幾乎能清晰地聽見內心蠢蠢欲動的聲音。她想起那個喝喝奶茶、聊聊天的願景,雖然遙不可及,但退而求其次,見陶野一面,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可兩千八百塊,幾乎是她半個學期的生活費。她又習慣性地想到花唄,但她清楚,這個月她已經透支了八百多。

一邊是膨脹的渴望激勵著陳玥的腦子高速運轉,一邊是「比目魚」的催促:我這票分分鐘都能轉出去,你可別後悔哦。

幾乎是一瞬間,陳玥的腦海里「對陶野的心疼和忠誠」佔據了上風,以至於讓她刻意去忽視了現實中的種種,她毫不猶豫地打開借唄,片刻後,她擁有了夢寐以求的見面機會。

收到門票,陳玥多少有些炫耀成分地發了微博,不出所料,引來大片評論,恭維的、羨慕的、祝賀的,一片熱鬧。在晦暗的現實生活中待久了的陳玥第一次感受到被矚目的虛榮和驕傲,即使這只是一個虛擬的網路世界。

評論里有熱心指路的,給了一個微信群號,告訴陳玥群里都是要去見面會的,她可以加進去,到時候大家可以約在一起。

陳玥進了群,群友們熱烈地歡迎了她。她這才知道,原來粉絲是有這麼多組織的,這群可愛的女孩子們熱鬧地聊著陶野,聊著各路小道消息,也聊運動,聊減肥,聊劇集,聊各行各業的見聞……甚至聊著很多陳玥之前想都沒想過的、匪夷所思的話題。

這給陳玥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這群女孩兒比她身邊的人活得更不可置信和恣意妄為,這讓她欣喜,更讓她迷茫,她羨慕她們的豐富多彩,渴望能融入這種神奇的氛圍。

在這個神奇的氛圍里,沒人知道陳玥每個月只有八百塊的生活費;沒人對她的穿戴評頭論足;她可以隨心所欲地發表見解,也沒人對她嗤之以鼻……

在這裡得到的熱情和平等讓陳玥感受到了強烈的存在感,在這裡,她和她們沒什麼不同。

在等待著去見陶野的日子裡,陳玥先去見了微信群里的幾個女孩子。她們在同一個城市,相約著要以陶野的名義去做公益,給烈日炎炎下的交警和清潔工們送水去。

這個約定讓陳玥熱血沸騰,這件事的意義讓她有種實現自身價值的自豪感。讓她一腔熱血地參與了集資買水,並在約定好的見面前為自己置辦了一套看上去體面的衣服和鞋子。

後來的陳玥又買過一把吉他,想像陶野一樣輕動手指淺吟低唱;辦過一張健身卡,渴望和陶野一樣擁有健美而勻稱的身材;他在微信群里跟小夥伴們興緻勃勃地分享著各種體會;她的生活正起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夢想著自己變得越來越優秀。

所有這一切,都像個浮華的夢,直到她發現靠課外打工和拆東牆補西牆也還不上欠款的時候,現實才逼著她不得不醒過來。

急情之下,陳玥想起自己收到過的借款信息。她火速翻出來:針對在校學生、無抵押、無擔保、放款快,似乎每一條都是為她量身定做。

陳玥的手不受控制地點開了鏈接。她想得很簡單,借款、還款這一套她已經輕車熟路,唯一不同的,無非是金額大一點,期限短一點,沒什麼可怕的。先把眼前的欠款還上,以後的再想辦法。

可單純的陳玥不會想到,她已經掉進了深不見底的陷阱。虛高的利息和高額逾期費正在不遠的將來,張著血盆大口虎視眈眈地等著她。

陳玥借了四千塊,卻跟對方簽訂了包括手續費、平台費在內的一萬塊借款合同,約定每個星期還五百。從此以後,她就在套路貸的路上越走越遠,直至最後再也無力承受。

催款人的電話不期而至,侮辱、威脅、恐嚇,陳玥被各種軟暴力折磨得痛不欲生。

她的生活突然又陷入了黑暗,比以前更加的陰冷和晦澀。黑暗中,只剩陶野那一絲微弱的光,讓她在想起他的時候,還能感受到片刻的逃脫。

陳玥把陶野的見面會門票轉手賣掉了,以兩千八的價格,雖然她很缺錢,但她不願意拿陶野來賺錢,那是對他最不堪的褻瀆。

把門票寄給買票的女孩兒時,陳玥隨票寄上了一封信。她拜託那個女孩兒,去看陶野的時候,把這封信帶給他。

陳玥在信里,遺憾地告訴陶野,現在的自己不配去看他了。但她很感謝,陶野的出現照亮了她暗淡的生命。

陳玥決定回家一趟,再最後見一眼她親愛的爸媽。

4

陳雙遠和焦蓉從醫院回到家,一開燈,窩在沙發里的女兒嚇了他們一跳。

「怎麼回來了?」焦蓉奇怪地問,「還沒放假呢吧?」

陳玥說學校有運動會,她沒有項目,就趁著運動會的三天時間,回家來看看他們。

焦蓉一聽挺高興,指揮丈夫出去買點滷菜。陳雙遠正要出門,被陳玥叫住:「爸,別去了,過來坐會兒吧。」

「坐個啥,」陳雙遠高興地說,「等吃完飯,爸再陪著你坐。」

「那一會兒再去吧,先過來坐一會兒。」陳玥說。

拗不過女兒,陳雙遠返身坐到了沙發上。他的目光落在地上幾個大大小小的包裝盒上,問陳玥:「這都是啥?」

陳玥像突然被驚著一樣,迅速起身蹲到地上,把盒子都挪過來,指給他們看:「這是足浴盆,等到冬天,用這個泡腳可舒服了。這個是我給爸買的皮鞋,皮子可軟了,透氣性還好。還有這個——」

她用極快的語速地給坐在沙發上面面相覷的夫妻倆介紹著,「這是我給媽買的連衣裙,媽好多年都沒穿過裙子了。紅色碎花的,媽您一會兒試試,肯定好看。」

陳雙遠突然沉下臉,嚴肅地問道:「你哪兒來的錢?」

陳玥暗自吸了口氣:「我打工掙的呀。」

陳雙遠臉更沉了,「不是跟你說好好學習嗎,誰讓你去打工的?你爸打了大半輩子工,能掙多少錢?你要指望打工活著,還去上什麼學?!」

陳玥眼淚吧嗒掉下來,焦蓉趕緊推起丈夫:「行了,趕緊買菜去吧。」

陳雙遠出了門,陳玥低著頭把盒子一個個推到牆邊擺好。這些是她用那兩千八百塊買回來的,是她為父母盡的最後一次孝了。

她當初借下的四千塊,如今已經翻成了六萬多,她沒有錢還,更沒臉活著了。

焦蓉見女兒鬱鬱寡歡,拉過她坐在身邊:「媽知道你懂事兒,想孝敬爸媽,但你爸說的不是沒道理,現在不是你盡孝的時候,等你將來工作了,再孝敬爸媽也不遲。現在你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在我們這種家庭,讀好書是你唯一的出路。你爸也是怕你,將來像我們一樣沒出息。」

這番話,陳玥從小學就開始聽。父母一直都督促著她好好學習,卻從來沒關心過她在學校開不開心,跟同學之間相處得愉不愉快。但陳玥從來沒埋怨過他們,生她、養她、供她讀書、儘力給她好的生活,他們也不容易。

吃完飯,陳玥去洗了碗,然後就拉著她爸媽一起陪她坐著,跟她們隨意地聊天。陳玥聊起小時候,聊起學生時代……說不上為什麼,陳雙遠和焦蓉都感受到了女兒的異樣。

夜裡,夫妻倆在卧室里琢磨。焦蓉說:「你有沒有覺得玥玥不對勁兒?」

陳雙遠在黑暗中點點頭:「莫名其妙地從學校跑回來,肯定不是她說的那麼簡單。」

「那能是啥事啊?」焦蓉說,「明兒得好好問問。」

陳雙遠說起另外的事兒:「明天你出門,玥玥要是問,就說找了個在醫院打掃衛生的工作,既然要瞞著她,就得瞞緊了。」

「還好她只待三天,」焦蓉說,「馬上就要手術了,她要是在家待的時間長,怕是就瞞不過了。」

說到手術,陳雙遠感嘆道:「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眾籌的八萬塊,前天提了現。最後一個療程的化療快做完了,等過幾天,再做一次增強CT,不出意外的話差不多就能手術了。

第二天一大早,陳玥還沒起床,陳雙遠和焦蓉就出了門。醫院離得遠,他們要在醫生查床前趕過去。

誰知才走到半路,夫妻倆前後腳接了一個陌生電話。電話里的人凶神惡煞一般威脅道:「陳玥欠了老子六萬多塊,再不還錢,老子就把壞賬賣給催債公司,他們怎麼搞她,我就不管了。」

焦蓉嚇得腿直發軟,望著丈夫,口中訥訥道:「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陳玥的異樣,趕緊從公交車上下來,穿過馬路,又坐上了回家的車。

回到家,屋裡已經沒有陳玥的影子。飯桌上,她留了一張紙條,只有簡單的一句話:(小說名:《病房內外:深淵》,作者:寶木小姐。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每天讀點故事 的精彩文章:

從小母親待我很摳門,如今她癌症纏身,臨終遺言卻讓我淚奔
故事:乾兒子打架被抓進監獄,夫妻倆打算嫁個親女兒來湊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