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活在別人的點贊中嗎？直心才是真道場！
直心才是真道場！
作者丨聖玄法師
首發丨騰訊佛學
在《水滸傳》中，有一位「花和尚」魯智深，三拳打死鎮關西，大醉鬧法堂，火燒瓦罐寺，大鬧野豬林……
可是歷來的方家提到他時，卻稱讚他——
「直是活佛，不須放下屠刀。」
「吃肉胸無礙，擎杯渴便消，倒頭好一睡，脫得赤條條。」
「魯達為人處，一片熱血，直噴出來。令人讀之，深愧虛生世上，不曾為人出力。」
俠客與菩薩有著境界的差別，菩薩心境平等，不會像俠客一樣嫉惡如仇、殺伐武斷、有著對立親疏之念，但許多文人騷客都對魯智深等俠客讚嘆不已，所推重的便是他們的那份率真，在逢迎偽善、文人相輕的圈子裡浸淫許久的這些評點家而言，魯智深這份真誠乃至是魯莽的習氣，讓他們看到人性中最可愛的一面。
1
相形之下，許多人看似精進，功課滿滿的，社交滿滿的，但無非生活在世間的衰、利、毀、譽、稱、譏、苦、樂八風之中。
儘管表現得彬彬有禮，修行有為，但心中時時在意的是周圍的人對自己的看法，似乎處事的目標就是讓外人挑不出理來，修行的目標就是把自己包裝起來。
看似左右逢源，其實內心十分脆弱，處處要表現得很有道氣，時時在意別人對自己的評價，生怕戳破自己的完美的幻象，便一路順風地在各種寒暄中度過一生，「功圓果滿」地在恭維和讚譽中成為大眾心目中的偶像，卻失去了如實觀照的機會。
有時候坐下來細細地想，發現自己很熱衷於留心別人對自己的評價，生怕自己的言行沒有受到別人的肯定、滿足別人的期待，而忽略了對覺醒的追求。
2
經常聽人說，他們去到福利院里參觀，感覺很彆扭。因為那裡接待的人總是想創造一種「施捨」的氛圍，想引導福利院里的孩子們說一些很符合參觀者預期的話。
我每每聽到這樣的經歷，心裡像是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在中學的時候，我們學校舉辦了一個助學儀式，我們班上成績最好的那個女生，也是經濟環境最窘迫的同學，毫無意外地成為了受助學生代表。在那個潮濕的階梯教室里，我們一起見證這場隆重的捐助儀式，她代表受助學生髮言。
但氛圍怪怪的，她哭了，可能在台上坐著的那些人很受感染，「被自己的善行感動了」，「感受到寒門學子的感恩之情」。
但坐在階梯教室的我們卻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屈辱感，似乎接受了一份高高在上的施捨，儘管那位同學十分要強，不願意讓別人注意到自己的家境，卻必須表現得熱情開心又感恩戴德，來滿足捐助者的尊嚴。
後來見過許多慈善的捐助，但心裡一直很害怕，我已經不是那時候坐在階梯教室里的中學生了，很怕自己忘記了那時候深受刺痛的心情，卻陶醉在對別人肯定的渴望中。
3
美國社會學家大衛·理斯曼《獨孤的人群》有一段精闢的描述：
為了經濟生活，不得不「過度社交」是社交媒體帶給都市人最深層次的恐懼之一……
大多數以「人格化的幌子」進行的談話和活動，99%是取悅他人、以故作高雅、智慧的技巧方式去向他人搖尾乞憐，去換取經濟生活的各種社交紅利。
點贊君和求點贊都是人格化娛樂方式，帶有古老的、儀式性的歡樂。如果一個正常人不能在社交媒體，不能在群體娛樂有所貢獻，不能收穫點贊和評論，就會產生內疚，且深度質疑自己的魅力……
要知道社交媒體喜歡的人格，就是歡樂的、輕鬆的、甜蜜的自嘲。取悅，賣萌，是社交時代的至尊的法寶。在這之下，他人的感覺，他人的外表，他人對自我的印象成為我們所謂評判人和事依據。
不貪利養似乎很高尚，但是有勇氣斷除對名聲的貪著，則是一番更為艱險的考驗，對「點贊」的期待心理幽微而精巧，似乎很多時候自己根本就覺察不到，又何談放下呢？
4
宋代的白雲守端禪師在楊岐方會禪師座下參學時，楊岐禪師問他：「您的剃度師父是誰呢？」
白雲守端答說：「茶陵郁和尚！」
楊岐禪師便說起了禪林相傳的公案，問起白雲守端禪師：「您還記得郁和尚的開悟偈嗎？」
白雲守端自信地背誦起師父的名作：
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
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哪曉得楊岐禪師聽了，居然神秘地哂笑了一聲，站起身來便離開了。
白雲守端禪師十分驚愕，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他一個晚上輾轉反側，天還沒有亮，他就忍不住，跑到楊岐禪師的門前，一問究竟。
楊岐禪師去說，你看到鄉村裡最近有許多演儺戲的藝人嗎？他們每年歲末都戴著面具演戲，鄉親們都圍著看他們。
守端禪師應諾說，當然見過。
楊岐禪師說：「你比那些儺戲藝人還差了一籌！」
守端禪師更驚駭了，為何楊岐禪師會這麼說？
這時候，只聽楊岐禪師說：「他們還歡喜別人笑自己，你卻怕人笑話！」
守端禪師聞聲，大徹大悟！
莫諂曲
努力地學習佛法，卻不能如實地觀照自身，解開「自我」的甲胄，只是為了更加精細地偽裝自己，得到大眾的稱嘆與信任，建立其一個更大的傀儡，陶醉在這種偶像般安全感之中，享受著「結善緣、度眾生、作菩薩」的滿足感，唯獨缺少的，就是對自我的諦審與消融，這會讓我們失去「直心是道場」的真實樂趣。這不是最傻的事嗎！
正如學人問葯山惟儼禪師：如何是道中至寶？
師曰：莫諂曲。
曰：不諂曲時如何？
師曰：傾國不換。
本文為騰訊佛學獨家原創稿件，轉載請務必聯繫授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