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女子心臟病突發去世，她悲傷過度的男友讓我產生懷疑(下)
女子心臟病突發去世，她悲傷過度的男友讓我產生懷疑(上)
7
梁皎想的沒錯，康蕊推薦給陳彥東的醫生確實是她自己的主治醫生。
但人家作為醫生，是有行業操守的，就算陳彥東是康蕊的男朋友，他也沒有把康蕊的病情透露出去一個字。
「所以，陳彥東並不知道康蕊也是您的病人？」梁皎問。
醫生點頭，「至少在我這裡，他是沒有得到這個信息的。」
既然這樣，梁皎只好起身告辭。出了醫生辦公室的門，袁鶴臨側頭看她，「怎麼，失望了？你別忘了陳彥東才是咱們的委託人，他有問題對咱們可並沒有什麼好處。」
「話不能這樣說，」梁皎說到一半，手機響起，來電顯示的名字是江淼。
「她找我幹什麼？不會這麼巧，康蕊爸媽找上的律師是她吧？」
梁皎嘀咕了一句，接通了電話。
「梁律師，我是江淼，」對方語氣一如既往的嚴肅，「作為康先生夫婦的代理律師，我想就康蕊意外身故這件事和你見面溝通一下。」
「你真的接了康蕊這個案子？」梁皎本能地問，「你不知道他們要求那個金額不可能嗎？」
江淼的語調沒什麼變化，「是不可能，我也告訴他們了。不過你說的不超過10萬，我看也未必。」
梁皎轉頭看袁鶴臨，袁鶴臨也看了過來，於是她踮起腳，把手機湊近他的耳邊，這才說：「就我掌握的情況，我的委託人陳彥東並不清楚康蕊患有心臟病，因此屬於無過錯方，只能適用公平原則，承擔一部分經濟損失。」
「去年高法也有這樣的案例，多因致同居女友死亡，怎麼判的江律師也應該很清楚吧？」
「案子和案子可不一樣，」江淼不以為然，「梁律師總不至於只會背案例集吧？你別忘了，現在死去的那個，是個活生生的年輕女孩！你看看她的父母，辛辛苦苦把她培養出來，本來該享受幸福的晚年生活了，可這一切現在全毀在了你的當事人陳彥東手裡！你說陳彥東對康蕊有心臟病這件事不知情，可是否真的不知情，也許只有他們兩個人最清楚。」
「並不是這樣，事實上從其他人的證詞里也可以推斷出這一點。」梁皎打斷她。
江淼輕嗤一聲，「推斷？世界上推斷和真相之間大相徑庭的事還少嗎？梁律師，看來你現在也變成了一個跟袁鶴臨一樣冷漠的法律機器，我再和你多說什麼也沒用了。我的委託人現在願意和解，金額也可以談。我勸你們最好也拿出一點誠意來，否則真的仔細查下去，對你的委託人未必就有好處。你們可以先商量一下，想好了再聯繫我。」
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袁鶴臨摸了摸下巴，似乎想到什麼，「既然要查，我還是習慣自己動手。」說著轉身，朝不遠處的護士站走去。
8
一周後，康蕊的父母互相摻扶著跟在江淼身後進了律所接待室。
「叔叔，阿姨。」坐在旁邊的陳彥東站了起來，彎下腰去給他們鞠躬，「對不起……」
不等他說完，康蕊的媽媽突然放開丈夫的手，整個人撲了上來，「你還我女兒，你還我的蕊蕊，你這個該死的傢伙！」
她一邊號叫著一邊去撕扯陳彥東，「幾個月前你當著我們的面是怎麼說的？你願意原諒蕊蕊，你想和她結婚。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你會一如既往對她好。可結果呢？你害死了她！」
很快，陳彥東蒼白的臉上就添了幾道血痕。
「阿姨，請您冷靜一點，咱們今天見面就是為了解決問題的。」梁皎上前一步，想要勸阻。
手腕卻被人輕輕握住。她轉頭，袁鶴臨正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對不起。」陳彥東沒有躲避，只是低著頭道歉。
「對不起有什麼用？」康蕊的爸爸恨聲道，「你在派出所說因為瑣事和蕊蕊發生爭吵，然後你就離開了家。蕊蕊到底是做了什麼，值得你把她氣得犯病，今天你倒是給我說說！」
聽到這話，康蕊的媽媽也拚命捶打著陳彥東，「對，我女兒輕易不會犯病，一定是你辱罵她了，蕊蕊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孩子，你不是不知道啊，你這個畜生，我們蕊蕊真是瞎了眼！」
「康蕊流產了。」混亂之中，陳彥東突然說。
所有人都是一靜。
然後康蕊媽媽一巴掌打到陳彥東臉上，「你這個混蛋！蕊蕊剛流產你就和她吵，你還有沒有人性？你父母是怎麼教你的？」
「孩子不是我的。」陳彥東又說，這次聲音更低，似乎隱含著無盡的痛苦，「那人不認，我知道的時候，她已經做完了手術。」
康蕊媽媽怔住，原本舉起來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康蕊爸爸的臉也漲得通紅。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康蕊媽媽搖著頭，退後了一步，「我們蕊蕊不是這樣的孩子……」
從進來起就沉默著站在一旁的江淼微微皺起眉。
梁皎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轉頭和袁鶴臨對視，正準備開口，袁鶴臨卻轉向江淼，「江律師，案情似乎有了新的進展，你看我們今天還有必要談下去嗎？」
江淼打量著他，有些狐疑，「現在談對你們不是很有好處嗎，怎麼不乘勝追擊呢？袁律師，這好像不是你的風格。」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袁鶴臨似笑非笑。
「咳。」江淼的神色突然微微變了變，然後率先走過去，貼在康蕊媽媽耳邊說了句什麼，才看向梁皎，「梁律師，既然有些情況我們預先都不知道，那我需要先和我的委託人溝通一下。」
等幾個人都走了，袁鶴臨起身，關上了接待室的門。
「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他走回來，靠在椅子里，捧起了面前的水杯，「陳先生，您不如一次講清楚吧。到了這時候再遮遮掩掩，可就真沒意思了。」
9
原來，所謂的因為瑣事爭吵，是分了上下半場的。
上半場，陳彥東和康蕊在籌備婚禮過程中，偶然在自家馬桶發現了兩條紅杠的驗孕棒，誤以為康蕊懷的孩子是自己的，於是有些歡喜又有些矛盾地去求證，康蕊也沒有否認，之後陳彥東便一邊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她，一邊期待著未來的雙喜臨門。
下半場，康蕊一聲不吭去做了人工流產，偏偏陳彥東那天陪著領導去醫院探望客戶，在大門口給遇了個正著。回到家在陳彥東的追問下，康蕊承認了這件事，兩人發生了爭執，一怒之下，康蕊說出孩子並不是陳彥東的這個事實。結婚前夕女友懷孕了，孩子的身世讓陳彥東徹底暴怒。
最讓陳彥東覺得難以接受的是，康蕊起先是打算憑著肚子里的孩子去逼宮的，只是對方夫妻一體，一點希望都沒給她。
這種狗血橋段聽得梁皎一愣一愣的。
「於是你們就吵了起來？」她問。
陳彥東搖頭，「沒有，我公司有事，我過去加了一會班，正好兩個人都冷靜一下。下班時候看到賣山竹的，想起康蕊喜歡吃，就買了兩個。」
「我那時是覺得，她既然打掉了孩子，我們也可以好好談談，重新開始。畢竟我們有那麼久的感情，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
「之前，我是說這次懷孕前，康蕊就發生過類似的事嗎？」梁皎想起爭吵時康蕊母親說的話，於是問。
陳彥東彎下腰，把臉埋在手心裡，「算是吧，但沒到這步。那男的接她下班，態度很親密，被我遇到了。她當時騙我說要和同事出去吃飯。」
「反覆遭到背叛，很痛恨吧？」袁鶴臨突然說。
「恨到，」他放慢了語速，「希望這個女人立刻去死。」
陳彥東猛地抬頭看他，原本就蒼白的臉上，血色褪了個乾淨。
他顫抖著唇，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話，「我沒有……」
「陳先生，只要這個案子沒完，我們就還是您的代理律師，」袁鶴臨身體微微前傾，直視著陳彥東，「不管是現在的民事訴訟，還是未來有可能的，刑事案件。」
「所以，請您告訴我，您陪著奶奶看病的時候，是否發現給她開的那個葯，和康蕊日常吃的據說是調理婦科的葯一模一樣？是否返回護士站假借幫女朋友詢問的名義，問護士康蕊吃的葯有沒有什麼忌口？是否從護士那裡得知了康蕊的病情？」
袁鶴臨的語速越來越快，「然後，在發現康蕊流產後，您是否因愛生恨，故意刺激康蕊，以達到促使她發病的目的？」
「不，不是，不是這樣！我沒有，我沒有！」陳彥東突然站了起來，胡亂揮舞著胳膊，「我沒有要她死！」
「最起碼一開始，我真的是想哄哄她的。」他的眼睛變得赤紅，「我很愛她，你們根本就不懂！當初先來招惹我的那個人是她，等我已經離不開她了，背叛我們感情的那個人也是她！」
「可我還想挽回，我奶奶還等著喝上孫媳婦敬的茶，我爸媽還在湊錢幫我付首付，我不能告訴他們這一切！所以我回去照顧她，想讓她回心轉意，可我錯了！」
「她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康蕊了。她瞧不起我，即使到了這步，她他媽還是瞧不起我！」
說到這裡，陳彥東抬手，忽地把桌子上的幾個紙杯掃落在地，已經冷卻的茶水濺到梁皎的小腿上，激得她渾身一抖。
袁鶴臨站起身，擋在梁皎前面，居高臨下地看著陳彥東，「所以你就故意說一些讓她受不了的話？」
「沒有，我只是忍不住了！憑什麼她可以把別人的真心踩在腳下踐踏？」陳彥東滿臉漲紅，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到底憑什麼？」
袁鶴臨點頭，「這使你那瞬間很恨她，於是當你發現她可能要發病了的時候，你選擇了離開，並且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去。」
「陳彥東，這是過失致人死亡，你明白嗎？」
原本情緒激動的陳彥東，聽到這句話，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頹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梁皎深深嘆了一口氣，撥通了報警電話。女子心臟病突發去世，她悲傷過度的男友在一開始就讓袁鶴臨產生了懷疑，梁皎不得不佩服他。
10
一個月後，法庭公開開庭審理了陳彥東過失致人死亡案，以及附帶的民事賠償案件。
袁鶴臨和梁皎作為他的辯護律師出了庭。
然而，這一次，康蕊父母並沒有來。在袁鶴臨的努力下，他們出具了一份諒解書，同時放棄了民事賠償要求。
於是，陳彥東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三年。
「我們應該謝謝她的，沒有她的配合，康蕊父母未必願意出那份諒解書。」梁皎看著江淼的方向，「要不，我們請她吃個飯吧。」
袁鶴臨輕哼一聲，「要請你請吧，我沒興趣。」
梁皎歪頭看他，「袁律師，我怎麼感覺你和江律師之間，有點什麼呢？」
「有什麼？」袁鶴臨一邊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文件袋，一邊抬眼看她，「你希望我和她有什麼？」
「關我什麼事啊？」梁皎一噎，轉移了話題，「其實這次咱們這個案子雖然結果還不錯，但我還是有點替陳彥東惋惜，畢竟這就是有了犯罪記錄了。」
「你說他挺好的一個男孩子，本來有不錯的前途，現在，唉……」她搖了搖頭。
「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後果，即使是一念之差。」袁鶴臨淡淡說。
「可他情有可原啊，」梁皎微微皺眉，「別看我也是女的，可我覺得那個康蕊真心是個渣女。所以陳彥東其實也是被她逼的。」
袁鶴臨拿起文件袋往外走，扔下一句話：「你回頭看看，這裡是法庭，有多少情有可原，就有更多的法理不容。」
「法大於情，這就是這個社會的秩序基礎，也是你我需要維護的基本規則。」
梁皎回頭看了一眼高高的審判席，呼出一口氣，小跑著跟了上去，「行了，我懂了，袁老師。」
袁鶴臨側頭看了她一眼，那眼裡竟然帶了三分得意七分笑。
真是個好為人師的傢伙。（作品名：《誰的心似海底針》,作者：琥珀指甲。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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