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用60萬尋找失蹤35年的母親，不久2女人上門，都說是我媽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熊先生
許廣德有些局促的站在演播廳的燈光下，此刻他的傳家寶正放在四四方方的銀箔的托盤上。
他愈發覺得這是場檢閱了，於是身體像木板一樣僵直著，手指背在身後來回捻著，這種習慣來源於他的父親，他迅速往台下掃了一眼，統統是些生面孔，於是他忍不住埋怨起節目組摳門，連多報銷一張兒童票都不肯。
不過他倒是願意自費帶兒子來見世面，可老婆不同意。
許廣德老婆的脾氣差，趕巧肚裡還裝著十八輩祖宗的髒話，於是甭管誰家罵架，一準得有她的身影。
不過她唯一的缺陷就是容易激動，話剛禿嚕了半句，就像有人在她周圍鍊鋼似的，烤的她皮膚鋥光瓦亮，紅的像火。
遠遠看上去活像一隻站在房脊上的火雞。
不過到底是自己的老婆，叫她「火雞「太不體面，於是許廣德就折中叫她「鳳凰」,時間一長，村裡人也跟著這麼叫，反而徹底遺忘了女人的本名。
「經過咱們專家的鑒定，許大哥的花瓶確認為清朝乾隆年間，真品。」
「那我們現場就進行估價，好，56萬，57萬，60萬。「
現場此起彼伏的感嘆,羨慕聲讓許廣德有些頭昏腦脹，他額頭沁出了大滴的汗，眼前一陣由一陣的竄出古怪又鮮艷的畫面，裡面有一張女人的臉，但他看不真切。
「我，我叫許廣德，40歲，家住在東興縣許澇子村，靠山，第五戶，我家有老婆孩子，還有一個老爹。「
他緊張的吞了口唾沫，「我這次來就是想找我媽，她叫蕭玉珍，我將將五歲的時候她就走了，現在老爹快死了，想讓她回來看一眼。「
許廣德手裡的麥克風倏然沒有聲音了，他焦急的擰起眉頭，大喊，「媽只要你回來，花瓶就歸你。「
站在電視機前的女人摘下了口罩，她略微紅腫的眼睛仔細的望了望花瓶，而後把視線轉向了許廣德，他有一張方臉，黝黑，眉毛像雜草似的多，標準的男人相。
此刻許廣德剛進村，村裡今日有些冷清，但越往裡走，就像金角大王的寶葫蘆似的，愈發熱鬧了起來。
許家屋裡擠滿了人，他們臉上都帶著不可名狀的興奮，或者低聲討論，或側耳聽著。
許廣德不禁有些膽顫，他覺得自己家就像一艘在汪洋里飄搖的小舟，而圍起來的海浪恨不得將它拆骨入腹，連最後一點殘渣都嚼乾淨。
「他是個雞腚尖尖，渾身掛屎，那麼值錢的東西，悶漢憋壞屁。」
鳳凰讓大家都笑了起來，隨後就聽見她說，「四邱，你敢把瓜子皮扔我門口，我就把你臭嘴擰下來餵豬吃！」
四邱是村長的兒子，從小他爸就奉行的教育就是，「咱家是當官的，不能跟老百姓起衝突。」
因此他只好漲紅臉，從人群中擠出一絲縫隙，這縫隙緊貼著他癒合了，許廣德瞠目結舌的看著這幕。
「回來了，廣德。」
四邱的話一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過來，最先衝出來的自然是鳳凰，她手裡牽著兒子，臉色又冷又紅。
「你還敢回來，你是不是得瘋病了！」
許廣德只好苦著一張臉，小心翼翼的解釋說，「老頭現在連話都說不了，我讓他見見我媽不過分吧。」
「見你奶奶個腿！你現在表孝心來了，你爹拉屎拉尿，你沾手了？你兒子發燒上學，你管過了？」
「你以為你有張人皮，就能演畫皮了？也不瞧瞧自己的熊樣。」
儘管所有人都知道鳳凰在誇大其詞，但他們的目光依舊像沉重的石塊，替許廣德堆出一座石頭墳，這讓他像只卑微的綿羊，低聲祈求著，「到家說，到家說。」
鳳凰並沒有接受他建議的想法，而且當晚就帶著孩子回娘家了，娘家那邊的電話也如期而至了，多數是罵他多麼喪良心，小數勸他把鳳凰接回來，當然還有借錢的。
許廣德看著花瓶出神，隨後他將花瓶重新擺進父親的屋子裡。
父親的屋子裡終日瀰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那是由葯、屎尿和舊褥子的陳腐組成的。
他很瘦，像一隻風箏，只有一層薄薄的血肉。
幾年前的一場車禍讓他徹底被釘在這張床上，中間突發了一次腦溢血，就徹底不能說話了。
許廣德替他擦乾了嘴角的涎水，低聲問，「你說我媽能找著嗎？」
我用60萬尋找失蹤35年的母親，不久2女人上門，都說是我媽。
可對方沒有回應，眼睛轉動了一下，肚子也識趣的發出轟隆隆的響聲。
許廣德端著飯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聞見了一股惡臭，他嘆了口氣，輕車熟路的替父親換好尿布，用溫水替他清洗身體，再去把飯熱了。
躺到炕上的時候，他突然有些想念鳳凰，和暖烘烘被褥。
可他第二天還沒出發，就被村長攔下來了，原來一大早，就有陌生人陸續來打聽許廣德的家。
他們看起來大多是老年人，身邊有一到兩個中青年陪著，其中有一個格外誇張，浩浩蕩蕩來了七八個人，領頭的男人理直氣壯的跟許廣德說，「噥，我們家，二十多的，六十歲的，還有四十啷噹歲的，都是女的，你挑個媽吧。」
許廣德還沒開口，人群里就衝出了一行人，他們抬著擔架，一開口，聲音凄涼極了。
「廣德啊，躺在擔架上的就是你媽啊，她癱瘓了，苦命啊。」
許廣德被拽著去看了一眼，差點把鼻子氣歪了，「這，這他媽的她都有八十六了！」
之前說話的人臉上浮現出一絲羞恥，然後拉著許廣德的手臂說，「那你給點錢，老人也不容易。」
「行了，鬧什麼鬧！」
許廣德感激的看向聲音的來源，卻赫然看見他拿著一隻無線話筒，身後則跟著一個拿攝像機的。
男人自稱自己是自媒體工作者，許廣德弄不懂這麼新鮮的名詞，看著他迷茫的表情，男人只好通俗的解釋說，「記者，記者你懂吧。」
「哦，你們是電視台的。」
「不是，我們不是電視台。」
「算了，算了。」男人的眼珠轉了一圈，說，「你就這麼理解吧，總之，我們是來幫你的。」
他和許廣德握了一下手，「我叫姚謙。」
接著他朝人群中喊，「來，大家都排好隊，一個一個來，這麼鬧哄哄的，什麼時候能弄完？多耽誤一天，那就是一天的錢，住宿、吃飯，還有老人勞神勞力的，再病了怎麼辦？」
男人的一席話起了作用，他們開始自發的站成兩排，那畫面滑稽得很。
「你是誰？有你啥事？」
男人的目光自然轉向那個「刺頭」，他瞭然的笑了笑，「小姑娘干點什麼不好？學大人化妝啊？這也不像啊。」
男人伸手把女孩拽了出來，周圍開始哄堂大笑，村長擰著眉，用手肘杵了許廣德一下，低聲的說，「成什麼樣子嘛。」
許廣德茫然的望著周圍，他自覺有些眩暈，雙眼從一張張臉上掃射過去，隨後兀自搖了搖頭。
一連數天，村子裡都是來認兒子的，招搖撞騙的多，走投無路的也多。
還好有姚謙幫忙，許家的門檻才沒有被踏破。
下午的時候，許廣德吃不消打了電話給鳳凰，鳳凰則幸災樂禍的拍著手笑罵，「該，讓你瞎折騰。」
只是還沒等對方再說什麼，許廣德就啪的一聲扣了電話，他頗為沮喪站在父親的病床前，此刻的父親正在睡覺，他的臉色蠟黃，那雙原本靈活的手彷彿黃土地似的，被陽光照射的幾近荒蕪了。
許廣德猜想，父親也許是不想找到母親的，但是他想。
叩門聲讓許廣德回過神來，姚謙推門走了進來，身後依舊跟著拿攝影機的人。
他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斟酌著說，「我能不能給大叔拍張照片？放在我們片子里？」
看著許廣德猶豫的表情，他適時加大了籌碼，「這樣沒準您媽能看見呢？我們公眾號和微博的閱讀量可不低。」
「是放在報紙上嗎？」
「是。」
「那好。」許廣德開始著手給父親剪頭髮了，原本這活是鳳凰負責的，她先用刮魚鱗的大剪刀姣去大部分的頭髮，稍做修整，電推子就上場了。
約摸十分鐘的功夫，一個光滑的圓腦袋就誕生了，緊接著再抓過兒子，幾分鐘的時間，冒著青茬的小圓腦袋也有了。
最後才是許廣德，對待他，鳳凰總是要多耗費上些時間，因為他的頭髮就像女人一樣軟，鳳凰總半抱怨半玩笑的說，「你的頭髮都能去織綢緞了。」
最終呈現在鳳凰眼前的，就是三個如出一轍的電燈泡，旁人看不到這種樂趣，因此鳳凰都是自己嗤嗤的笑上好一陣。
許廣德勉強剪完了頭髮，又用溫手帕輕輕的擦乾淨父親的臉，就像要把那些皺紋揉搓成歲月的灰塵，一吹，就返回了青年的模樣。
往後不久的時候，許廣德去娘家接鳳凰，因為公公被託付給了鄰居照顧，鳳凰便沒多為難他，只是要求那花瓶要儘快賣了換錢，許廣德沒同意，堅持要等父親百年以後再說，這樣僵持了一半天，村長打來了一通電話。
電話里只有沙沙的呼吸聲，許廣德也沒敢掛電話，仔細的聽。
過了許久，他想自己被戲弄了，於是更加不敢直視鳳凰的眼睛，只好低著頭，沒話找話的說，「嗐，今年秋天咋涼的這麼快？」
秋天像一條蛇，它遊走過的大地裂開了拇指粗細的間隙，村長將手伸進去，用力掏出了一顆圓鼓鼓的土豆，它的芬芳讓所有人都抬起頭，仰視著它。
村長在什麼時候都要當領袖的，他揮揮手，大喝一聲，「挖！」
過了好一會兒，他看著被掛掉的電話氣憤的冷哼了一聲，等交代完兒子準備入冬的米酒後才說，「先跟我上大隊吧。」
她們年齡相仿，身高也差不離，只是一個穿紅色外套，另一個穿黑色的，但都出奇的跟許廣德有點像。
村長意識到這是個大麻煩，他邊走邊打通了許廣德的電話，不出半晌午的時候，對方就攜著妻兒回來了。
「你快點把這事處理完，太影響村民生活了，你爹來的時候可沒帶著你媽，丟了也別擱我們村找補！」
許廣德知道「尋母」這事搶了村長的風頭，於是也只好賠個笑臉。
「兒子啊。」穿紅衣服的先喊了一聲，隨後就淚水連連的，黑衣服雖然沒說話，但是也掉了眼淚。
「這，這……」許廣德舌頭打了結，他再次眩暈起來，在那些奪目的畫面里，他看清楚了女人的臉，不過是兩張。
他一個踉蹌，就聽見鳳凰喊，「廣德，家裡來人了，他說他叫姚謙。」
「趕緊走，大隊不是你們斷家務事的地方。」村長連推帶搡的把他們趕了出去，大隊的門砰的合上了。
剛進家門，姚謙就一把握住許廣德的手，很是興奮的祝賀，「恭喜啊，許大哥，我這影響力不是跟你吹的吧。」
「恭喜啥？」許廣德茫然的問。
「我這都接到爆料了，您找到了您的母親，要不我怎麼能趕來，這個大獨家，你一定得留。」
一個價值六十萬的花瓶，給他帶來了兩個媽。
但當他看見兩個人的時候，也跟著傻眼了，關鍵時候，還是鳳凰腦子轉的快，「你們倆都是我家廣德他媽？」
兩個女人對視了一眼，那裡面包含著不解、憤恨，無奈。
最後還是紅衣服先開口，「我才是廣德的娘。」
黑衣服要冷靜些，但也點了點頭，補充說道，「廣德這些年累著了，媽對不住你。」
眼看兩個人劍拔弩張起來，姚謙沖攝影丟了個眼色，隨後就聽見咔嚓幾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你們都說是許大哥的媽，那憑什麼證明呢？」
「我兒子腚上有個痣，圓的。」見攝像頭轉了過來，許廣德漲紅了臉，鳳凰則在一邊點了點頭，「那可不小呢。」
大家難得笑了起來，而黑衣服也接過話頭說，「他爸眉毛上有個疤。」隨後她看了看周圍，又說，「花瓶裡面有一小塊是黑的。」
這話打到了骨頭上，所有人都為之一振，最後還是姚謙開口，「許大哥，有嗎？」
「跟我來。」
所有人跟著來到了正屋偏房，鳳凰剛進來給掀開被換了一半的被套，就被姚謙打斷了。
此刻許廣德父親像截枯樹一樣乾癟的身體就赤裸裸展現在眾人面前，攝影機聚焦，正對上了他皺成丑橘的臉。
「這，這是你爹？」
黑衣服的先說話了，她的眼神很平靜，反而是紅衣服的一言不發，只盯了對方几秒，就收回了視線。
許廣德把手電筒對準了瓶底，大約五分鐘後，他點了點頭。
這下所有人都犯難了，鳳凰最先跳了起來，「這花瓶是我家的，誰都別想搶！」
兩個女人沒有表態，氣氛一時僵住了，最終還是姚謙開口，他極力剋制著興奮，聲音變得低沉，「既然分不出來，咱先讓兩位大娘住下，慢慢……」
「你是哪個窟窿眼蹦出來的泥猴子，我家的事用得著你管？讓她們住這，不要錢啊？」
姚謙也看出來是誰當家了，於是他截斷了鳳凰的話，笑眯眯的說，「我掏，我不光掏我們住宿的錢，我還給您勞務費不是？」
「啥勞務費？」
姚謙只伸出五根手指頭，吐出了一句話，「五千，夠嗎？」
鳳凰立刻咧開了嘴，反而是許廣德警覺的問，「你們也要住？」
「嗐，不光我們，過幾天還來幾個。」
還不等許廣德再問，鳳凰就高聲嚷起來，「那得加錢。」
「加多少？」
那邊還在討價還價，許廣德則擰著眉去想對方有什麼目的，姚謙看出了許廣德的疑慮，於是匆匆應付了鳳凰，把許廣德拉倒了一邊，「許大哥，我影響力多大你也看出來了，是真的能幫到你的，我專門給你們家製作一檔節目，看的人那麼多，沒準就有個把能提供線索的呢？畢竟靠你自己，這肯定是分不出來的。」
晚飯是鳳凰做的，她一向沒什麼耐心，除了給兒子炒了個雞蛋，其他人一概只有土豆亂燉，許廣德覺得自己面子上過不去，他咂了咂嘴，在兩個女人的臉上迅速掃過一眼，「鳳凰，去買個燒雞來家？」
「燒雞？！」鳳凰啪得撂了筷子，橫眉冷眼的罵，「看來你最近沒少過好日子，見了那麼些媽，給了你不少好吃的吧。」
「你，你怎麼說話呢！」
許廣德話音剛落，紅衣服就介面指責起了鳳凰，「他好歹是你男人，說話怎麼這麼難聽？」
「好你個老東西，你這麼心疼他，你倒是嫁給他啊，來這裝什麼老娘。」
被鳳凰伶牙俐齒的一通搶白，紅衣服簡直要背過氣去，姚謙眼神閃了閃，黑衣服一出門，攝像機就跟了上去。
過了好一會兒，黑衣服才回來，她手裡提著的燒雞，露出一個憨厚的笑，「村太大了，我差點沒找著路。」
這算是無形中給許廣德解了圍，而這個舉動在上線的第一期節目里也廣受好評，而「天價花瓶所有者的雙母疑雲」等詞條也被姚謙特意買上了熱搜，看客們熊熊燃燒的好奇心也徹底被調動了。
可許廣德對這一切渾然不覺，他覺得自己缺失的生活被出現的這兩個女人充盈起來了，於是他常常去父親床前坐坐，跟父親說話。
但通常是得不到回應的，只有提起他母親的時候，父親的喉嚨才會動一動，許廣德俯下身去聽，但他很快就意識到，父親的胸膛是一個破敗的風箱，只會呼呼的響。
「正好你在這，你給你爹喂飯吧。」
之前我們就說過了，這是收穫土豆的日子，因此不出所料，鳳凰端來的飯盆里，是幾個蒸熟的小土豆，沒剝皮，撒上幾顆鹽粒子，映得鳳凰手腕上的銀鐲子閃閃發亮。
紅衣服通常起得要早些，可她跟鳳凰不對付，她一出現，鳳凰就要指桑罵槐，院子里的雞鴨鵝都跟著挨罵。
黑衣服則起得晚點，她倒是沒有那麼介懷紅衣服，偶爾還搭上幾句話，但全部被無視了，她也不惱，又說，「鳳凰，你燒火就行了，我來熬飯。」
鳳凰就沖她笑笑，點點頭，兩個人親親熱熱的說些話，就這樣還不算，晚上躺進被窩的時候，鳳凰還要捅咕許廣德說，「我覺得黑衣服的是你媽，快認了吧，一天天那麼些人進進出出的，煩的很。」
許廣德瞥她一眼，「又受人家好處了吧。」
「滾一邊去！」鳳凰惱了，一腳把許廣德踢得打了個滾，他就順勢縮在牆邊，和兒子笑作一團。
看著水漲船高的關注，姚謙得意的很，但他沒想到，很快一條評論被頂到了最上面。
「那個女的我見過，就在我們家附近的賓館幹活。」
大多數人在問是哪個女的，雖然沒人得到回應，但這一鍋渾水也咕嘟咕嘟的冒起泡來，姚謙順手點進評論者的微博，上面的地址跟許澇子村想去甚遠，「又是蹭熱度的。」
但他沒想到，第二天的晚上，他小解回來的時候，被黑衣服攔住了。（作品名：《誰是蕭玉珍》,作者：熊先生。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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