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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僧蘇曼殊:世人笑我不一樣,我笑世人一個樣

文 | 水清 ·主播 |常浩

十點讀書籤約作者

中國近代史上有一位奇男子,他英俊瀟洒,才貌雙全,三次剃度,三次還俗。

佛教有「五戒」,曰:不殺生、不偷盜、不淫慾、不妄言、不飲酒。此人竟五范其四。

至今,人們對他的評價仍是莫衷一是。

不欣賞他的人,評價他是「畸人」、「怪和尚」、「厭世者、自虐狂」;

而欣賞他的章太炎稱其為「亘古未見的稀世之才」;郁達夫說他「在中國的文學史上,早已是不朽的了」;印順大師則乾脆說「中國有兩大詩僧,前有佛印,今有曼殊。」

沒錯,他就是一代狂僧,蘇曼殊。

世人看我太可憐,我憐世人看不穿

蘇曼殊原名蘇戩,曼殊是他出家後的法號。

有時候,命運之神是一位殘酷又溫柔的詩人,他一面賜給了蘇曼殊驚人的才華,一面又奪走了他的平凡幸福。

1884年,蘇曼殊出生在日本橫濱。父親蘇傑生,某洋行買辦,長年在橫濱經商。

蘇曼殊的身世頗為撲朔迷離,說法不一,現在大部分學者認為其生母河合若是一名日本女子,當時是蘇家女傭。

生下蘇曼殊幾個月後,她便離開了蘇家,再也沒有跟兒子見過面。後來,蘇曼殊則由父親帶回了國。

可以想見在那個年代,一個中日混血的私生子,註定是備受冷落和屈辱的。

年幼的時候,蘇曼殊身患重病,大家都認為他無法治癒了,於是便把氣息奄奄的他丟棄在柴房裡,任其自生自滅。

天不亡他,蘇曼殊奇蹟般地地活了下來。

小小年紀的他心中的屈辱和絕望可想而知,童年不幸的遭遇為他日後狷狂性格的形成和出世為僧的經歷,埋下了種子。

病好後,他在廣州出家了。後因不守清規戒律,在寺廟裡烤鴿子吃而被逐出山門。

1898年,在表哥資助下,赴日本留學。

歸國後,他輾轉來到廣東惠州削髮為僧。因無法忍受寺廟裡的單調生活,一個人跑去了外地。

過了一段時間,他第三次出家。這次出家的最大「收穫」是,他竟偷拿了剛剛圓寂師兄博經的戒牒,從此自命法號「曼殊」。

是僧?是俗?我並不在乎。

管他世界亂不亂,管他被人笑話太狂狷,看穿了紅塵之後,我只想在晨鐘暮鼓中,活得簡簡單單。

世人笑我太狂狷,我笑世人不好玩

雖已出家,蘇曼殊卻改不了地地道道的吃貨本性。時人以他好玩的逸事為樂,他也不以為意。

他最喜歡吃五香牛肉。有一次,幾個朋友一起在浴場淋浴。宋教仁惡作劇,趁蘇曼殊還在洗,便故意高聲邀請朋友們去吃牛肉。

大家也都配合著起身,紛紛移動凳子發出響聲。

蘇曼殊急了,衣服都沒穿,就直接裹著浴巾衝出來,高喊著:「等我,等等我。」

蘇曼殊還特愛吃糖,時人謂之「糖僧」。

當時有一種進口的名叫「摩爾登」的巧克力糖,他特別喜歡吃。

有一年,他手頭有些拮据,卻又特別饞糖吃,於是竟敲下自己的金牙,去當鋪換錢,全部買了糖。

生性洒脫的蘇曼殊在吃方面,體現了十足的率性。

有一次,他去朋友陳去病家裡做客,看見他家有一包炒栗子,蘇曼殊竟然和陳去病的女兒搶著吃起來。一包不夠,蘇曼殊又上街買了不少。

陳去病勸他少吃,他不聽,結果肚子漲得難受,一晚都無法安睡。

生病住院期間,醫生明令禁止他吃甜食,可他照吃不誤。每當護士來收拾病床,一抖褥子,底下全都是栗子殼、糖紙……

蔡瀾曾寫過一篇看人的文章,說:「愛吃東西的人,多數不是什麼壞人。他們拚命追求美食,沒有時間去害人。」

確實如此,每個吃貨心裡,都住著一個有趣好玩的天真小孩,蘊藏著對世界最真的深情。

在一道道煙火小食里,都是吃者對這個世界滿滿的熱愛,對周邊人濃濃的情意,更藏著一個有趣又有才的靈魂。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太方嚴

蘇曼殊雖皈依佛門,但畢竟也是正當年少的血肉之軀,七情六慾,一點也不比凡俗之人少。

跟當時的很多文人一樣,蘇曼殊很喜歡喝花酒。穿著僧袍逛青樓,在時人眼中,未免有點「瘋瘋癲癲」。

但是在他眼中,歌妓跟自己一樣,都是天涯淪落人,歌妓傾訴身世之苦時,他會認真傾聽,並且慷慨解囊。

在他的一份賬本中發現,他花在買書上的錢只有500多元,而同一時間用在秦樓楚館的開支竟高達1800多元。要知道,當時一個女僕的月薪也不過1銀元。

1908年,蘇曼殊去日本的時候,遇到了藝伎百助楓子。

他被百助楓子彈奏的悲涼的古箏曲所打動,兩人一見鍾情,引為知己。同床一夜,面對容貌艷絕的百助楓子,蘇曼殊守身如玉。

後來,百助楓子提出訂婚,蘇曼殊擔心耽誤她,黯然遠走他鄉。

回國的船上,有人曾問起此事,蘇曼殊捧出百助楓子的髮飾,而後盡數拋入海中,痛哭不已。

歸去後,蘇曼殊對她仍念念不已,悲痛中,他揮筆寫下:

鳥舍凌波肌似雪,親持紅葉索題詩。

還卿一缽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

在蘇曼殊去世之後,發現他遺物里唯一一張人像,便是百助楓子的調箏圖。

另一位僧人曾面臨跟蘇曼殊一樣的痛苦,他曾有詩云:「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有人說,生活中有兩大悲劇,一個是慾望得不到滿足,一個是慾望得到了滿足。

生而為人,到底該肆意享受,還是該如苦行僧般自律節制?對每個人來說,都是萬難的抉擇。

亦僧亦俗的蘇曼殊一生都在愛中掙扎,在情里痛苦。

想愛不敢愛,你奈人生何?

世人笑我不自珍,我笑世人囿名聲

錢鍾書先生曾在《圍城》里說:

「東洋留學生捧蘇曼殊,西洋留學生捧黃遵憲。

留學生不知道蘇東坡、黃山谷,目間只有這一對蘇黃。」

確實,蘇曼殊在當時聲望頗高,他的浪漫氣質和翩翩風度,無不傲然聳立於亂世之中。

蘇曼殊聰慧靈秀,才華橫溢,不但是著名的詩人、小說家、散文家和畫家,而且還是第一個把雨果的小說和拜倫、雪萊的詩介紹到中國來的翻譯家。

有人說蘇曼殊曾拜師於章太炎,章太炎羞赧地澄清:「他寫的詩,我一個字都改不了。」

讀蘇曼殊的詩,會發現,他對世間的一草一木和四季輪轉,都充滿了細膩的情思。

然而他寫詩並不是為了揚名立萬,他很洒脫,想寫就寫,不寫就擱筆。

關於蘇曼殊的畫作,黃賓虹曾評價說:「曼殊一生, 只留下了幾十幅畫, 可惜他早死了, 單就憑那幾十幅畫, 其分量也就夠得過我一輩子的多少畫。」

雖然,當時蘇曼殊的畫已千金難求,但他作畫不太講究,隨手畫好隨手扔。而且,很多時候他作畫都是送友人的,並不是為了贏得什麼名聲。

有時候,蘇曼殊也痛下決心,想要完成巨幅畫。可剛提起筆,幾滴墨濺在了紙上,他不願費勁換紙,於是,巨幅畫的計劃不了了之。

當時,葉楚傖非常想要蘇曼殊的墨寶,於是將他帶進一個擺滿了雪茄、牛肉和糖果的房間。

美食當前,蘇曼殊下筆有如神助,於是畫下了大名鼎鼎的《汾堤吊夢圖》。

世人笑我不自珍,我笑世人囿名聲。

這世上,有點才華的人,難免陷入沽名釣譽的泥沼,在名利的追逐中失卻了初心。

難得有人如同蘇曼殊這般,在俗世中保持一顆出世的赤子之心,視功名利祿如糞土。在飄逸出塵中,領悟到了藝術和為人的最高妙旨。

世人笑我不一樣,我笑世人一個樣

1918年5月2日,蘇曼殊病逝於上海,年僅35歲,去世前留下一句遺筆:「一切有情,都無掛礙。」

在短短的35個年頭裡,他盡其所能,綻放出璀璨炫目的生命火光,創造了屬於自己的極其豐富的精神世界。生而為人,何其幸哉!

世人笑我不一樣,我笑世人一個樣。蘇曼殊言行怪誕,頗有魏晉風骨,這讓當時的很多大咖,都心甘情願地匯聚在他周圍。

魯迅曾調侃說:

「我的朋友中有一個古怪的人,一有了錢就喝酒用光,沒有了錢就到寺里老老實實過活。」

陳獨秀則說:

「殊見舉世污濁,遂起厭世心理,因而採取的自殺策略,所以亂吃亂喝,以求速死……在許多朋友中間,像曼殊這樣清白的人,真是不可多得了。」

他們喜歡他的痴、他的怪、他的懶、他的真,因為,蘇曼殊自由洒脫地活出了讓他們羨慕的一個人的真正模樣。

他寫詩,卻不想成為柳亞子;他作畫,卻不想成為黃賓虹;他做僧人,卻不做第二個李叔同。

深杯酒滿,焚書毀經,狂歌走馬,鶯歌燕舞。他只想做自己,不圖富貴,不求青史留名,只求不負此生。

蘇曼殊追求獨立自由人格的思想是超前的,他心性高遠,我行我素,三次剃度,三次還俗。來來回回兜圈,不過是想在理想和現實之間找一個平衡點。

反觀我們這一生,能為自己而活的人,實在太少太少。

很多時候,我們被世人的眼光、家人的期待和約定俗成的條條框框所囿,把真正的自我摁死在歲月里,最終長成了自己也曾討厭的模樣。

每個人都會死去,但並不是每個人都真正活過。

作家賈平凹曾說:「人最大的『任性』,就是不顧一切堅持做自己喜歡的事,只有這樣,人才可以說,我這一生不虛此行。」

紅塵紛紛擾擾,人群來來去去,來日並不方長。

願我們能如蘇曼殊,為自己,真正地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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