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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佩斯被封20年:這社會太爛,可我命硬,學不會彎腰

果子說

因為大多數的我們,沒有那個勇氣去鬥爭,所以才會崇拜,那個不顧一切的孤膽英雄。

文/木舒

來源 | 蠟筆小尖椒(ID:?lbxjj818)

「因為哥哥叫陳布達,所以我叫陳佩斯。」

「布達佩斯,那是我哥哥出生時,父親正在演出的地方。」

1954年2月1日的長春,陳佩斯出生在了一個藝術之家。

父親陳強,是中國著名的電影表演藝術家。

因為《白毛女》中,有著兇殘醜惡嘴臉的惡霸地主黃世仁一舉成名。

隨後又因為《紅色娘子軍》中的地主南霸天,獲得了第一界電影百花獎的最佳男配角。

父親常年在外拍戲,儘管和陳佩斯的關係疏離,但也阻止不了陳佩斯崇拜父親。

從小陳佩斯就調皮搗蛋,不愛學習,經常和老師對著干,也因此,時常遭到父親的批評教育。

而這一切,在他15歲時,都改變了。

「如果你是一個好人,怎麼能把壞人演的那麼真。

看起來一個很好笑的理由,可就是因此,陳強被拖上了批鬥台,打上了「黑幫」的標籤。

而陳佩斯也因此,下鄉到了內蒙古插隊,在沙漠地區的建設兵團幹了整整四年。

四年里,吃不飽穿不暖,讓他痛苦不堪。

為了能讓他回城,父親讓他入行演戲。

後來他先後報考了北京軍區文工團、總政話劇團,但因為陳佩斯長相普通,而當時陳強仍被認為是黑幫,這兩家單位都沒有錄取他。

幸運的是在1973年,因為電影演員田華的引薦,碰巧八一廠準備招收新學員,陳佩斯終於考進了八一電影製片廠演員劇團。

自此,他的演員生涯開啟了。

因為外貌的原因,剛入行的陳佩斯只能跑龍套。

他對表演有著很大的興趣,總是想方設法的給自己「加戲」,也因為他「戲多」且「戲好」,所以他也得到了不少的機會。

1980年,陳佩斯首次做主演,和父親陳強合作了喜劇片《瞧這一家子》。

為了演好這部片,他的床頭都貼滿了人物分析,但是在片場時還是時常遭到父親的批評,父親手把手的教他演完了這部戲。

作為那個時代為數不多的喜劇片,該片一經播出就火了,還獲得了文化部優秀影片獎。

「陳佩斯一講起笑話,無論語言還是動作,總是比別人可樂,有把人逗笑的天賦。」

就這樣,喜劇電影將陳佩斯從一個普通人變成了一個喜劇演員。

從此,陳佩斯的一生跌宕起伏,和喜劇再也分不開了。

提到陳佩斯,很多人第一刻想到的應該就是他的老搭檔:朱時茂。

陳佩斯和朱時茂是在八一廠相識,在八一廠時,兩人為了給觀眾帶來點「不一樣」的東西,就根據平時自己的訓練日常,編排了一個喜劇短劇《吃麵條》。

這個節目笑料極多,無論去哪演出都能惹得大家捧腹,評價也極高。

慢慢引起了春晚導演黃一鶴的注意,邀請他們把這個節目帶到春晚上表演。

節目質量和笑料都無可挑剔,可是接下來的情況很是糾結,因為「太好笑」在當時也是錯。

「這麼大的舞台,如果節目本身沒什麼教育意義能行嗎?

「中央台的節目,能這麼『不嚴肅』嗎?

……

就這樣,從領導到導演,所有人都很猶豫,沒人敢拍板,因此兩人在後台的身份也很尷尬。

「沒人搭理咱們,咱們還留著幹嘛?」鬱悶的陳佩斯好幾次都想主動退出,可都被朱時茂拉住了。

就這樣一直拖到了演出當天,春晚導演心一橫,讓他們上台了。

就這樣,《吃麵條》火了,而陳佩斯和朱時茂,一夜爆紅。

1986年,因為傳統電影工廠不願意拍喜劇,為了能做出更多的喜劇,陳佩斯離開了八一,創辦了自己的公司,開拍喜劇電影。

在接下來的10年里,陳佩斯和朱時茂,整整上了10年的春晚。

他每年一半的時間拍電影,一半的時間準備春晚小品。

而他也靠著他的作品,他豐富的面部表情和生動的表演,征服了觀眾。

《吃麵條》里,明明是一個空碗,可是他卻吃的「噴香」,讓人看著也想要來上一碗,而且從「從容」到「吃撐」,單單靠著動作表情,就詮釋了出來。

《胡椒面》里,僅僅兩句台詞,他就是對著一個空碗,純靠肢體語言生動演繹出了「吹餛飩」,笑料百出……

巔峰之作《主角和配角》,那句:

「隊長,別開槍,是我!」

「皇軍托我給您帶個話。」

至今還是經典……

他的作品裡,清一色的全是小人物,而且和朱時茂多是「一邪一正」。

他的小品總是「接地氣」的,沒有那麼直白的「教育意義」,沒有那麼的「主旋律」。

他就是以一個又一個讓人討厭,滿身毛病的小人物和朱時茂所代表的「主流」「權威」所對抗。

用這種衝突矛盾來製造笑點,演盡了小人物的鬼點子,投機、狡黠,還有他們生活中的心酸和無奈。

但是奇怪的是在看完後卻讓人產生懷疑:

「到底這兩種人物里,誰才是那個虛偽、可笑的人呢?

好像最終真的找不到絕對的定論。

陳佩斯11年的春晚之路,在1998年演完《王爺與郵差》後戛然而止。

很多人說陳佩斯「江郎才盡」,所以才在最高峰的時候退下來。

可其實,只是陳佩斯決心退出春晚的原因,比大家想像中要殘酷。

用《滄海一聲笑》里的一句歌詞來概括的話,那就是:

「我命硬,學不來彎腰。

早在1988年,《狗娃與黑妞》時,陳佩斯和央視就發生了第一次衝突。

當初陳佩斯要求小品用單機拍攝,用蒙太奇的手法,這樣更能表達齣節目效果。可當時工作人員說不行,就要他按照他們的規矩干演。

而到了《警察與小偷》時,陳佩斯提出了同樣的拍攝要求,可這再次遭到了春晚導演的拒絕,甚至還把小品前一段非常精彩、重要的過場戲給剪了。

「無論你說多少遍,那樣拍那樣演更好,可就是不行。經他們一弄,我們的創作至少縮水50%。一年一年的,這時我們提出的意見總是遭到春晚的拒絕,所以矛盾就變成針鋒相對了。」

最終,在1998年再次遭到導演組拒絕時,他和朱時茂商量,自此退出了春晚的舞台。

原本只是簡單的退出,可到了第二年,就變成了決裂。

1999年,央視下屬的中國國際電視總公司,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擅自出版了他們《吃麵條》《警察與小偷》等8個作品的VCD光碟。

在央視人的眼中,出版你的作品,那是看得起你。也因為央視當時的地位,很多一起被侵權的藝人也都選擇了沉默。

可陳佩斯說:「他們可以隨便的對我說No,那我也要對他們說一次No。

一紙訴狀,把他們告上了法庭。要求賠禮道歉,賠償損失。

幸好,法律沒有讓他們失望,央視輸了。

登報道歉,賠償了333293元。

但是,央視的名聲被兩個喜劇演員毀掉了,又怎麼能善罷甘休?

接下來央視開始封殺陳佩斯,而各大演出公司和地方台也紛紛響應。

自那之後,陳佩斯再也沒接到一份演出邀約。

屋漏偏逢連夜雨,在同時期,陳佩斯的影視公司也關閉了。

「當時偷瞞漏報票房的情況非常嚴重,我們當年派出5個組到河北去監票,有的地方演7場卻只報3場,有的地方100%到80%的上座率,但上報卻只報40%上座率,非常混亂。」

每部電影盈利的,只剛好夠下一部開機。如此算下來,拍一部虧一部,還要為此去負債。

到處都是「灰色地帶」,四處都是「潛規則」,周圍充滿著打壓。

終於,迫於無奈的他只能選擇關閉公司。

多年後,在接受採訪時,陳佩斯也談及了當年。

在回應退出春晚時他說:

「那不是一個創作氛圍,每一個部門都在互相的抵掣肘,特別討厭。」

「所有能在那裡工作的人,都是在以『老大』自居,都是『爺』,誰都惹不起。」

而在被問及維權後被封后不後悔時,他也坦然的回答:「不後悔。」

他的一番話讓人印象深刻:

「這個世界應該是一個有規矩的世界,這樣對我們每一個人都能生活的更好。如果都這麼沒規矩,不是不可以,我也能湊活,但是不能永遠這樣。

我們在這麼爛的社會裡已經生活了幾十年了,還要再把餘生都這麼爛下去嗎?」

但在採訪中他也很無奈的說,這麼多年過來了,這個社會好像還是沒有變好,盜版侵權依然橫行,知識產權依然不被尊重。

只是,他不覺得自己當初「站出來」是無意義的。

為什麼?

「我必須要與強權抗爭,不能讓後人嘲笑我們。

在被央視封殺打壓後,曾經有媒體爆出:

「陳佩斯連女兒的學費都掏不出,絕望的每天喝酒,最後不得不和妻子一起去農村種果樹賺錢謀生。」

他說:「那段時間過得很難,但我覺得相比較物質來說,更煎熬的是精神壓力。」

的確。

就像當初的父親,前一夜還是中國最火的22位明星之一,一夜後就成為了批鬥台上被打的全身是血的批鬥對象。

一夜之間,他也從萬眾敬仰的明星,回歸到了事事受限,一無所有。

但是他和父親不同的在於,這是陳佩斯自己主動的選擇,所以無論是多難,他也依舊沒有低頭。

隱姓埋名,回歸田園生活,種了果樹,又如何?舞台上不去,電影拍不了,那又如何?

相比較物質來說,那時的他更在意的我想是如何在周身充滿著煩悶、戾氣、悲傷、憤怒時抽身出來,讓自己靜下心來,調整自己的情緒。

所以在那幾年裡,他讀書,他研究喜劇。

最終,他終於找到了自己喜歡的,想做的事,那就是話劇。

2001年,在話劇最不景氣的時候,他將朋友被托兒欺騙的經歷,改編成了話劇《托兒》,開始了全國巡演。

120場,上座率高達95%,觀眾多達17萬人。

可是在風光背後卻隱藏著殘酷的現實。

資金短缺,演出場地簡陋,狹窄的後台,毗鄰著廁所……就連老搭檔朱時茂在參加了33場演出後都受不了了,坦言:「我就吃不了他這個苦,太累了,太難受了。」

很多人都在勸陳佩斯,讓他去拍電視劇拍電影。時間短收益高,以他這樣的腕兒,拉來投資不是問題,何必要受這委屈。

可是陳佩斯還是拒絕了,執著的做著「付出多回報少」的話劇。

《陽台》《雷人晚餐》《戲台》等多部話劇,累計500場次,觀眾超70萬人。多次創造了話劇界的票房奇蹟。

他說他知道電視電影行業「水有多深」,不願意去冒那個險,不願意去「害」投資人。

這句話背後,不僅僅是一個曾經的電影電視人對行業的失望,更多的是一份傲氣,一份責任。

不屑於同流合污,不屑於攀權附貴。

而這,恰恰是現今社會最缺的。

陳佩斯在參加《楊瀾訪談錄》時,被問及金錢話題他說過這樣一番話。

陳:「我對物質沒那麼高要求,掙完了幹嘛呀?」

楊瀾:「買房子呀。」

陳:「買完了幹嘛呀。」

楊瀾:「買車子呀。」

陳:「買完了幹嘛呀。」

楊瀾沉默了……

「多貴的車不都還是四個軲轆。」

「多少個房子不是也只能睡一張床。」

「如果花了很多的錢買了一個房子,可是睡完之後卻腰酸背痛,連醫生都建議不能睡這個床,那麼這麼多錢花得值得嗎?」

每個人都有側重的部分,有人是錢,可也有人更在乎的是別的。錢很重要,但人活著一輩子如果滿腦子只有錢,那還有意義嗎?

無奈的是,在這個圈子裡,多的是人腦子裡只有錢。

用小崔的話來說,那就是臟成了一個圈。

拿著幾千萬上億的片酬,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到底配得上這些錢嗎?

為了賺更多的錢,實現利益最大化,多麼骯髒的交易都已經能做的出,充斥著等級、奉承、潛規則、兩面派……

但其實,各行各業都是一樣。

經常會聽到一句話:「我們這行就這樣,接受的了就留下,接受不了趁早轉行。我們不缺人,多的是人往裡擠。

也因為這句話,越來越多的人為了生存,選擇了妥協。

無論是哪個圈,圈裡的人都對潛規則心知肚明,你想要在這個行業生存下去,你就得或多或少的接受、忽略、忍讓一些潛規則,接受不了那你就趕緊逃離。

但想要抗爭,想要把這股歪風邪氣掰正了,或許比登天還難。

可能像陳佩斯一樣被封殺,讓你走投無路。

可能也會像小崔一樣,收到「死亡威脅」。

但這或許也是陳佩斯之類的人讓人敬仰的原因吧?

因為大多數的我們,沒有那個勇氣去鬥爭,所以才會崇拜,那個不顧一切的孤膽英雄。

以下是陳佩斯的採訪(時長33: 08)

*作者:木舒。本文選自辣筆小尖椒(ID: lbxjj818)。做自己喜歡的事,寫自己喜歡的字,愛自己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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