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去富商家哭喪,只掙三兩銀子,卻連續目睹2起命案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遠澄
1
臨近年關時,我接了個好差事。
可誰知我去富商家哭喪,只掙三兩銀子,卻連續目睹2起命案
城南陳家的老太公因病去了,府上差小廝找人去哭喪。
陳家乃富商大戶,出手闊綽,一日給一兩銀子,三日便是三兩,這樣算來,我接下來這一個月的生計都有著落了。
我心中一喜,卻佯作哀慟,向那傳話的下人道一聲「節哀」。
去往陳家的那一日,黑雲低垂,陰風陣陣,陽春三月的天兒瞧著跟隆冬季節一般。
「這老太公怕是去得不安心吶。」我默念道。
可我並不關心他去得安心與否,我只關心我的銀子何時能拿到。
我這廢料堆里撿的舊衣裳不耐穿,胳膊肘子那一處都被磨破了,是時候換件新的了。
到了陳宅,尚在門外,我便聽見氣吞山河的嚎哭聲。
「這……都是來哭喪的?」
小廝睨我一眼:「是啊,老爺說了,哭喪哭個氣勢,誰要哭得最好,多加一兩銀子。」
得,我可知道陳老太公為何去得不安心了。
這人一朝故去,兒孫卻只念著臉面,也是諷刺。
不過,既然哭得最好的加一兩銀子,那我勢必是不能輸給任何人的。
進門,披麻,往那棺木前一跪——
「我的祖宗啊——我等尚未盡孝,您怎麼就這麼去了啊——您怎麼不顧念著兒孫們哪祖宗哎——」
論嚎聲論感情,我還從未輸過,加之淚如泉湧,不知道的怕還以為我是這老太公的親孫女。
果不其然,我這麼一哭,周圍人都愣了。
呵,跟本姑娘斗。
片刻之後,許是反應過來了,此起彼伏的哭聲再度響起,但沒一個能蓋得過我。
餘光瞥見一旁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陳老爺微露笑意,我唇角暗勾。
穩了。
這四兩銀子穩了。
我繼續富有感情地鬼哭狼嚎著,嚎了一刻有餘,忽然聽到一聲凄厲的尖叫聲。
想越過我?那可不行。
我再度運氣準備出聲,猝不及防地被一個小丫鬟封住了嘴。
「唔——」
「別叫了。」
小丫鬟的聲音和手都抖得厲害,我這才發現周圍安靜得厲害。
見我不再掙扎,小丫鬟放下了手。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先前那口氣差點噎住了自己。
就在我身後椅子邊,倒了一個人。
是個身著黛色錦衣的美婦人,捂著肚子側身蜷在地上,雙眼圓睜,渾身抽搐著口吐黑血。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請大夫!快啊!」
陳老爺這一聲吼完,四周才騷亂起來。
有人連滾帶爬地去找大夫,有人一個勁兒往後躲,有人癱倒在地瑟瑟發抖,還有膽子大的湊著腦袋盯著地上的美婦人。
唯獨沒有一個人前去扶起她,包括怒聲下令的陳老爺。
「讓家丁把門關了,誰也不許離開。報官!給我報官!」
「大夫來了!快讓開!」
「來不及了。」我心下感嘆一句。
一看便知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她能吊著一口氣撐過陳老爺說完這幾句話,已經是心性十分堅韌之人了。
「晚了。」
大夫搖搖頭,嘆了口氣。
2
提刑司的人當晚便來了。
我站在廊柱後,看那領頭的少年審過一批又一批的人,終於輪到了我們。
「大人,這是最後一批,也是今日才請來府上哭喪的。」少年氣勢逼人,管家陪著笑臉小心翼翼道。
「笑什麼笑,你府上連死兩人,很值得高興是嗎?」
「不、不!小的不敢!」管家大驚失色,手足無措。
我低著頭,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管家似乎被罵了有些不忿,卻又不敢拿這位爺怎麼樣,便逮住了不合時宜出聲的我,拿指頭戳著我的頭:「什麼東西也敢在這兒笑?」
「夠了。」
少年皺眉,拿手裡長刀打掉他的手,一一詢問過我們,便轉頭去同陳老爺講話了。
一輪聽下來,似乎眾人都隱隱懷疑起一個人——
陳老爺的大夫人,鄭有染。
說來這鄭有染,也是可笑之人。
頂著大家閨秀的出身,卻蓋著這麼個惹人非議的名字,嫁為家財萬貫的富商續弦,卻又在府上處處都不招人待見。
據說,鄭有染並非鄭家老爺親生,而是鄭老爺的夫人與人有染所出,故而得了這麼個不三不四的名字。
這鄭家簡直存了心地敗名聲、噁心人,只是不知清清白白的陳家又為何要六禮俱全、明媒正娶地讓她過了門。
鄭有染脾氣不好,天生善妒,府上姬妾丫鬟,沒哪個不被她扇過巴掌。
包括剛死的寵妾齊氏。
齊氏雖是妾,卻是陳老爺最愛的妾,快三十的人還瞧著面如嬌花,最要命的是,她還有一個十三歲的兒子。
鄭、齊二人原本就互相看不順眼,齊氏一出事,鄭有染自然成了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死了個賤人而已,干我屁事,這麼大晚上折騰我來做什麼?」
一個冷漠的聲音在人堆外響起,走進來一個言語粗俗卻姿容華貴的婦人。
這婦人一出現,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管家細聲介紹,說這便是夫人。
我愣了一下。
竟是這等絕艷色,比那剛去的齊氏不知美艷了多少,我忽然有些明白陳老爺為何非要迎她過門了。
「陳夫人,為何現在才來?」
方才戲過管家的少年冷冷地看向她。
鄭有染暼過他:「小公子模樣生得不錯,可這話,就不怎麼好聽了,凶什麼?春日睏乏,睡到此時才起,自然此時才來了,您也沒喚人來榻前叫我不是?」
眾人:「……」
陳老爺面色發青,也終究沒說什麼,少年就沒這麼淡定了,我只見他額頭青筋一跳,身邊人不動聲色按住了他手上的長刀。
鄭有染得知死了人,模樣依然冷漠,只說自己一覺起來,一概不知。
一時什麼也查不出,陳老爺又怕兇手還在府上,留下了少年和其他二人住下,這才想起請問這三人的名字。
「陸泉。」
「沈青樾。」
輪到少年時,我越過人群縫隙,看見他晶亮的雙眼。
「霍千呈。」
3
既然不讓離開,我們幾個哭喪的便被安排進了陳宅的柴房。
一日三餐,早午饅頭,晚上素麵。
銀子沒拿到,兩天下來我倒清減不少。
素麵無油,第三天夜裡我餓得實在睡不著,便趁機偷偷溜出了柴房。
這幾日看著家丁來去,我已隱約能猜出廚房的位置。
守夜的家丁不少,我費力躲過好幾波,才終於到了廚房。
推門之前,忽有一聲低吠傳來。
我手一顫,這才看見一旁角落裡有隻與我小腿齊高的惡犬,齜牙咧嘴地向我撲來。
這可好,別說飽腹,自己怕是要成這隻狗的盤中餐了。
「汪!」
惡犬撲來的瞬間,我正要推門反鎖,忽然被人攬住帶上了屋頂。
「汪!汪汪!」
那隻狗還在叫,已經招來了人,但這人已經帶我停在了另一處。
眼見無人發現,我就著瓦片坐下,拍了拍受驚後起伏不定的胸口,不敢出聲。
「這底下是陸家囤貨的庫房,無人看守,你不必如此小心。」
我這才鬆一口氣。
「多謝大人。」
「蘇雲蔚。」他坐到我旁邊,側身看著我:「別後不過三年,你裝什麼素不相識。」
蘇雲蔚……
我笑:「這名字可真陌生。」
「可我卻很熟悉,總有個瘋子在我耳邊念著這名字,念得我頭疼。」
我沒問是誰,卻也心知肚明。
一時無言。
「你看見剛才那隻狗邊上的碗了嗎?」
沈青樾一懵:「什麼碗?」
「白瓷碗,裡頭盛著醬肉肘子,你看,狗都比我吃得好、過得好。」
他的眼神一時複雜得難以理清。
「所以——」我轉頭:「沈大人不打算拿懷裡的東西安慰我一下嗎?」
沈青樾笑出聲:「你倒是眼睛毒,我出來便是要給你拿這東西的,這麼一折騰給忘了。」
他從懷裡拿出一個油紙包,攤開,裡頭是兩隻隱約散著熱氣的雞腿。
我捧著雞腿,幾欲淚下。
多少年都沒吃過這玩意兒了。
沈青樾被我狼吞虎咽的模樣嚇著了,咽了兩口口水,見我吃開心了,這才語氣溫和提起真正的來意。
「不去見見他嗎?」
「誰?」
沈青樾搖頭,正要再說什麼,底下忽然燈火流竄,我還以為我二人被發現了,定神一看,這才發現所有人只是路過。
幾路燭光,聚向一處。
「怕是出事了。」
沈青樾眉頭一皺,帶我下了屋頂。
4
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陳家的小少爺——剛過世的寵妾齊氏唯一的兒子墜塘死了。
塘是宅子里一直都有的荷塘,路是小公子每日回屋都要經過的路,可不知怎的,今日偏就落下去了,被人撈起來時屍體上滿是塘泥。
陳老爺跪在那孩子旁邊,痛哭流涕,下人圍了一圈,陸泉和霍千呈也在。
「你先回去。」沈青樾看向那邊,輕聲對我說。
我搖搖頭:「此時回去路上若是碰見其他人,我便說不清了,倒不如此時跟你一同過去,要是有人問起,就說廚房偶遇,想必此時陳老爺也不會在意這些。」
沈青樾略加思索,點了點頭。
到了那孩子身前,我心頭一痛。
那具面目全非的小小屍體,還在尚未長開的年紀。
眾人已看到我和沈青樾,霍千呈看向我,皺起眉來。
「老爺。」
一聽這聲音,我便知道是誰來了。
鄭有染被一個少年攙著施施款款走來,少年我見過,是陳家先夫人的獨長子、鄭有染的養子,陳御,那日棺前哭靈,陳家就他一人披麻戴孝哭得最難過,倒是個難得的孝順人。
二人走近,鄭有染目光掃過地上的小少爺:「我已聽下人說了,你……」
「賤人!」陳老爺忽然臉色大變向她撲去,狠狠給了她一巴掌將她打翻在地,指著她的鼻子道:「是不是你?說!是不是你乾的!」
鄭有染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憑什麼這麼說?」
「除了你這心如蛇蠍的惡婦還能有誰?我可憐你娶你過門,你這寡廉鮮恥的賤人,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兒子?」
陳老爺面色通紅,越說越激動,趁身旁陸泉不注意一手抽出他的刀向鄭有染刺去。
「爹!」
千鈞一髮之際,陳御擋在了她身前。
尖刀剛剛刺破他胸前衣裳,霍千呈已經出手攔下了陳老爺的手。
陸泉趁機奪回了自己的刀,沈青樾也上前制住了陳老爺。
「你攔著做什麼?滾開,索性讓他殺了我。」
鄭有染並不領情,將陳御狠狠掀開。
「娘!您明知爹爹在氣頭上,便不要再激他了。」
「我激他如何?他算個什麼東西,真能殺了我不成?」
陳老爺剛平靜一點,一聽這話又掙紮起來,要打要殺地撲向她。
「就算他們都死了,你也休想得我一分錢!」
場面過於混亂,陳家的下人皆不知所措。
霍千呈索性抬手,往陳老爺頸後一敲,陳老爺霎時昏倒在沈青樾懷裡。
「吵死了,送他回房,留兩人將這孩子抬去我房中,速去找仵作來。」
眾人散去後,我也打算離開。
但見霍千呈一人立在荷塘邊,望向水面若有所思,我卻忽然移不開腳步了。
我知道,他在難過自責。
那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以他的性子,很難過得了這道坎兒。
這人脾氣雖壞,心地卻好。
一直都很好……
5
「為何還不回去?」
久久,他才出聲,仍未回頭。
「想看看大人在這荷塘邊看什麼,大人看得這般專註,塘下可是有金子銀子嗎?」
「有冤魂惡鬼。」霍千呈回身:「離那麼遠做什麼?怕我把你推下去?」
「以大人的性子,倒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我不告而別這麼多年,畢竟我讓那一紙婚約毫無徵兆作了廢。
他聞言一笑,眉目都是風清月朗的少年氣。
這人真乾淨,從模樣到心,不像我,三年來把自己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好不容易見著他了,衣裳上還有幾個叫人怪不好意思的洞。
他朝我走近一步,我往後退一步,順帶將右手手臂往身後藏了藏。
「別躲了。」他偏頭,將長刀抱在胸前,一臉嘲諷:「你袖子上那個破洞我老早便看見了,也不止袖子上,背後還有,藏也藏不完。」
我本該難堪,卻忽然釋然。
最後一層皮都被人狠狠扒下了,還有什麼好遮掩的,我便索性大大方方地站在他面前,一臉無謂。
「那大人可要考慮一下,念在幼時交情,大方賞我幾件衣裳。」
「你若相求,也不是不行。」
「求你。」
他一怔。
「蘇雲蔚你這人真是越發沒臉沒皮。」他朝我走來,我立在原地未動,看他步步走近,抬手,我以為他要打我,不料那隻手溫柔地停在了我的額頭。
那裡有道淺淺的疤,他眼神倒是很好,這也看得清。
月華如水,這場景太曖昧。
我清咳一聲打掉他的手,試圖轉移話題。
「你可知你草草收場,多少人會偷偷罵你?」
「知道。」他收回了手。
他這人心裡一向有主意,我瞧著他的神情,試探道:「你是否已知道誰是兇手了?」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他不答反問:「你覺得是誰?」
「我連陳宅的人都未認全,怎能知道?」我撇了撇嘴,看著他的眼色,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難不成是……陳老爺?」
他眼睛裡帶了些笑意:「為何是他?」
「往往看似最不可能的人,就是最有可能犯罪的那個。是他嗎?」
「我不知道,不過你啊,往後少看些話本子。」他手指一戳我額頭,氣笑,眼波流轉間貌似不經意地往我身後一瞥,笑意褪去,眼神變冷。
「走了。」
我聽見他低聲開口,雙腿一軟,長吁一口氣。
方才他讓我猜兇手,我那「鄭」字掛在嘴邊時忽然看見他迅速眨了兩下眼。
那是我們幼時玩耍作弊的默契把戲,連眨兩下的意思是——
身後有人。
我在那瞬間改口,說了一個絕無殺人可能的陳老爺。
妾與小少爺去時,他的悲痛憤怒騙不了人,況且他若是兇手,也不可能會執意留下霍千呈等人。
「方才讓沈青樾帶陳老爺回房時,我已偷偷讓陸泉前去提刑司調人,此時陸宅處處是我們的人,不要怕,你先回去,乖乖待在房中不要出來。」霍千呈捏著我的肩膀沉聲道。
我點點頭,見他身影淹沒在黑夜裡。
6
一夜之後,陸宅的事水落石出。
兇手是。(作品名:《惡婦有染》,作者:遠澄。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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