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你確定嗎」
01
關於人生—「你確定嗎」
「還記得咱倆剛認識的時候嗎？我跟你說話，你斜眼撇我，走過去了！」
彼時是在廈門的一個咖啡廳里，我的目光聚焦在眼前那塊粉嫩嫩舒芙蕾上，尋思著從哪裡插下去比較好，肖肖坐在對面揮舞著叉子激烈地「聲討」我。「我有嗎？我那是近視，沒看清你！」「你少來，你自己改改你的脾氣，不認識的時候真的太冷了！」她身後的玻璃窗外有一家三口，在泳池旁邊的草地上拍照，小朋友白白嫩嫩的一個小團團，連比劃帶動作在跟媽媽說著什麼，到了興奮的地方會拍他爸爸的肚子。「哎，你能改嗎？確定嗎？」
確定嗎
「你確定嗎？」20年前我從小花肚子里出來，這句話便時常被提起。學古箏之前，34歲的顧小花問我「你確定嗎，貝貝？你要仔細考慮，能不能堅持下來？」6歲的貝貝那時候因為領居家的漂亮姐姐會彈古箏就覺得那是世界上最棒的樂器，於是她那天放學之後沒有和其他小夥伴花一元錢買小布丁和辣條吃，也沒有去門口的商店裡《知音漫客》，而是很乖的走到了媽媽的醫院，告訴媽媽，她要學。那個時候的小花在忙著看她那本厚厚的《臨床眼科案例》，聽到這句話，她抬起頭問我「你確定嗎，寶貝？」
應是從那次開始，擁有著水瓶座天馬行空，佛系隨緣pick的貝貝第一次產生了對選擇的慎重感。確定的代價，是這一條路要堅持走下去，即使中途有動搖和退出的慾望也要咬牙堅持。可是真的能做到嗎？或者說，6歲的我真的能夠做到嗎？
剛學會說話的時候，世界對於我來說，是一個嶄新又神秘的天地，那個時候依舊拘謹在這一片廣闊中，覺得所見即唯一。因此經常會問小花「媽媽，為什麼阿咪是黃色的但是布布是白色的？為什麼姥姥家的無花果是長在樹上的，但是賣西瓜的阿婆說西瓜在地裡面長出來的？」小花給我的解釋往往是「沒有為什麼，這個是自然形成的，你長大就知道了。」
這前「不確定」的東西，在小花看來是理直氣壯地「理所應當」，這份「確定」在我成長的道路上一直潛移默化地告訴我，白即白，黑即黑，無理由。但是，小花的「確定」卻是從哪裡來呢？
十四年後，二的貝貝想告訴六歲的自己，她確定她可以做到。小姑娘在和小花交流後的那個周末學舞蹈時特地到琴房問老師，主動上網查找資料，去領居漂亮姐姐家試彈，然後在兩個周后告訴小花：「媽媽，我確定」。直到現在，古箏依舊在我的生活軌道里，成為了寄託抑或宣洩情感的載體。
前兩天給小花打
剛剛參加完同學聚會，日常寒暄結束之後她問我「你是想要考研還是留學？」我愣住了，不是沒有想過，答案其實已經掛在嘴邊，但是我說不出口。為什麼？因為我還沒有底氣說，我設想的、規劃的未來，還沒有能力去對抗現實的限制。
小的時候，小花和老藍提供我安逸穩定的生活，因此那個時候，我的所有「確定」都沒有後顧之憂，我要做的只是盡我所能，堅持住，按照選擇的方向前行，如果結果真的是很不幸的失敗，我還可以掉頭跑進他們的懷裡哭一頓，再掉頭重新前行。但是現在呢？20歲，即將升大三的貝貝處在社會與安逸鄉界限模糊的邊緣地帶，所有的「確定」，是考慮了家庭條件，身體狀況，財產能力以及實現目標難度後的深思熟慮。我不敢賭，也不敢冒進。失敗的成本太高了，我承擔不起。
或許是應了老藍之前那句玩笑「你怎麼越長大越回去了？」年齡長了，孤勇少了。小的時候可以隨時表演舞蹈，看到不認識的小朋友可以主動上去打招呼，周末沒有事情的時候帶著大院的小孩上山下海，捉蟬摸魚。
但是現在，跟學院老師彙報實驗進時會緊張到出汗，習慣性的戴著耳機坐地鐵拒絕任何交流，周末沒有事情窩在自己的小床上睡覺看小說。我的性格的確變了很多：柔軟藏到堅冰裡面，習慣性的冷漠代替微笑，快要崩潰的時候只會看著最親近的人的頭像流淚，習慣一個人呆著而拒絕戀愛，被目光注視的時候如芒在背。
我更加羨慕以前的自己，但是願
去變現況，因此，現在更多的時候，當被問到「你確定嗎？」我不敢開口。我開始去理解十幾年前小花給我的那些回答，那些理所當然和確定的答案或許從小花小時候就存在了，甚至從更加久遠的年代開始，然後一代一代的，被毋庸置疑的傳接了下去。可是那些「確定」，是不是有樹可蔽，有水可飲，有路可退條件下努力後的結論？你確定嗎？
我不知道了！
編輯（公眾號）：侑晨 普通的不平凡
